泽朗回到房间,蒙着被子大哭一场:难得这就是自己的宿命?
  短短半年,笑过哭过伤过痛过,这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来说,的确伤害太大。
  外面,深冬的阳光如此的明朗,影照着屋里的一切,微微晃动着屋外的小河反射过来的光斑,那一白一黑的亮点,似幻象亦真亦假,莫非?这就是人生,如影子一样,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
  只见她哭过后,细细化了淡妆,仔细看镜里的自己,记住了那张淡雅漂亮的脸,轻轻敲开了妈妈的房门。
  “我想好了,妈妈”喊了一声。
  “想得怎么样了?妹伢”被子里的美玲玲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追问,揉揉眼睛。
  “只要能救出爸爸,我嫁个那个陈乔!”泽朗毅然做出了决定,牙一咬,心一横把自己往水潭里推。
  “这事要考虑清楚哦,妹伢”妈妈美玲玲提醒她“妈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是我的肉我的血。我时刻都牵挂着你呵……”她在深情哄劝抒情道。
  “妈,你放心啦,我会照顾自己的,也会照顾你的!”泽朗依偎在妈妈的身上。
  美玲玲拿起电话跟王见开王老二拨了过去。
  片刻,泽谈推门而入,拉着妹妹泽朗的手,将她拽了起来,一本正经对妈妈美玲玲说:妈妈,我不同意!
  “被管我!我自己要选择的!”泽朗挣开他的手,吼了一声。话里带着浓浓的怨气。
  “碳头,你瞎胡闹!”美玲玲叱了一声,她怒火中烧。
  泽谈怒目相视,“妈,我是考虑她的终身大事!爸爸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泽谈脸无表情,冷如纸,心急如焚。
  “你有办法?拿来呀!拿来呀!”美玲玲伸出右手,咄咄逼人。
  泽谈有点急,捏了捏口袋,“办法?办法——”泽谈无语,退阵下来,涨红了脸。
  “好了,别吵了,我决定了,谁也改变不了我!”泽朗冷冷说道,转过脸。
  泽谈掉头就走,飞速下楼到路边小酒吧一坐:“老板,酒来!”他手一招,三瓶青岛咕咚咕咚下了肚,又上三瓶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然后跑进洗手间哇哇吐了一地,接着又上白酒皖酒王一瓶咕噜噜往嘴里倒。这一倒,他脸刷就红了起来,摇摇晃晃。奶奶的,怎么喝不醉呢?
  旁边的客人有的说:“这个人是不是发神经啊?”有的说“这个小伙子八成给哪个女朋友给甩了”
  白酒一下肚,肚里立即燃起了熊熊烈火,刹那烧得泽谈睁不开眼睛,模糊中,他想到了爸爸身在何方,想到了女朋友刘倩倩下落不明,想到妹妹泽朗就要嫁给坏蛋陈乔,两行泪水就滚了下来。
  他伏在桌子上,泪如涌泉。
  下一刻,泽谈他擦干泪,扬起手摆了一下“老——板——,再来一瓶——”嘴里喃喃说。
  “先生,你喝醉了!来杯水吧!”服务员端来一杯水,轻轻问道。
  “别管我,我要喝,往死里喝,喝死了什么就不知道了……”泽谈红着眼,结结巴巴说道。然后拍了拍桌子,翻着红眼“快!倒酒!”对着服务员吼了一声,把服务员吓了一跳。
  又来两瓶啤酒,泽谈举起酒瓶一吹咕咚咕咚下去。热泪又在眼眶里挤了了出来。然后买单后又拎着一瓶皖酒王摇摇晃晃出走小酒吧,一路走一路喝,歪歪倒到爬上楼梯,在家门口醉倒了下去……
  却说王见开接到到没玲玲的电话后,立即联系陈乔老总动身办事,托人找路,金钱带路,果然是水到渠成,两天时间,好消息来了:泽宣系受害者,思想教育一番,回家改过自新。
  两天后下午,泽宣跟着王见开、陈乔回来,泽朗一看,惊呆了,眼前的爸爸泽宣:光头灰脸,深陷的眼窝,浑浊暗沉的眼睛,花白的胡子,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瑟瑟发抖的瘦瘦如稻草人样的身子,一双手就像枯干的松树枝。一看他的样子就联想到了非洲的囚首垢面的难民。如果脱去泽宣身上外面刚才在路上买的新衣服就更像了,里面的衣服邋遢不堪。
  泽宣回来,半响都没有说出一句话,牙齿咯咯响,或许是太饿太冷了吧。
  泽朗心里一阵酸楚,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奔涌而出。一把就抱着爸爸泽宣悲恸大哭。
  泽谈醒来见爸爸回来,喜出望外,马上给他披上衣服,倒了开水。
  美玲玲一看老头子回来了,心里一喜,瞟了一眼:“老头子,回来了,看你还敢不敢去念经?”她数落了一下老公泽宣,全然不顾人的感受,说完就招呼恩人陈乔与王老二去了。
  许久,泽宣才开口,“我——以为——,差——差点没有命——回来了——”话从他胡须深处传出来,脸色泛黄,显然是费了好大的劲,手捂住的茶杯微微颤抖。
  泽宣又努力举起手,抖了下“给——我一根——烟”嘴里吐出几个字,眼睛闪了闪。
  王见开给他点了根烟,泽宣用力吸了一口,重重吐了出来,如解脱苦海般放松下来,额头刀刻深的皱纹慢慢舒展开来,脸色恢复了久远的平静,苍白的嘴唇露出一丝血色。
  泽朗听了心如刀绞,这就是爸爸!!大难回来的爸爸,爸爸,女儿要嫁人了!爸爸女以后不能照顾你了!
  泽谈边泡茶边说:“爸爸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是打翻了调料瓶子,酸甜苦辣咸皆有。回来一个爸爸,眼看又走了一个妹妹。
  ——我的好妹妹!
  王见开说话了:玲玲阿姨,现在好了,总算是雨过天晴了,今天我做东,给宣叔叔接风洗尘,大家好好吃一顿。
  陈乔马上接过话题:“都什么时候了,大家一爱人还那么见外,要由我做东,这样才显出我的诚意!”他望了望美玲玲,“对吗?玲玲阿姨”他跟王见开一样称呼美玲玲。
  好不容易才熬到晚上吃饭,王见开一个劲儿在催,一会看看表,一会抽烟。
  美玲玲下午倒是话多,问陈乔这个那个,陈乔如实道来,从日本的家里聊到江苏的远亲,从工作的电子厂到合伙投资的乔兴建材门市,无话不聊,俨然像酒逢知己。
  ——或许,对于美玲玲,就是要这些敏感的东西比较干兴趣。
  这天下午,对泽朗来说,是最快过的,快如白驹过隙。转眼天就黑了,她的心也暗了下来。
  夜晚的酒桌上,大家推杯换盏,泽朗兄妹则是闷闷不乐。特别是泽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妹送给了她不喜欢的人,而自己却无力挽回,那种感觉比死更难受。
  这晚,泽谈喝了很多酒,酒桌上大家说了许多,一句都没有记住。
  泽朗看在哥哥喝了许多,心里也难受,举杯了喝了一杯又一杯,就是不醉,真气人呢?这酒下肚,顷刻就化作了热泪,滴滴滑落,不经意擦过脸颊。最后模糊了视线……
  眼前的灯火,酒杯,菜肴,亲人,恩人统统都迷糊糅合成一片,慢慢变小,最后变成一个黑点,远了,远了,消失在黑暗了。
  ——泽朗醉了,脸色微红,如一朵粉红的百合投在清水中。
  泽朗也醉了,有太多的理由,让他一醉不醒到永久,甚至是醉倒一千次都不够!
  泽宣也喝了许多,喝得晕乎乎的,想想哪能不醉呢?自己的宝贝女儿就要嫁作他人妇,按照老家彝寨的习惯,是要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办个十桌八桌。这里,请谁呢?谁来呢?
  酒席间,美玲玲与恩人陈乔,不,是未来女婿陈乔谈笑甚欢,毕竟未来的养老保险就要你买了哦,乖女婿。
  再回到家里时,王见开与陈乔离开同时掏出一沓钱,给了美玲玲与泽宣:“留着过日子,有需要电话联系”齐齐说道。
  二老甚是感激,如哑巴吃蜂蜜,各有心思,说不出话里,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出来送客。
  王见开又说了一句:“明天可以叫泽朗去陈乔老总家里了吗?”
  美玲玲嗯了一声。
  王见开,陈乔如愿以偿走了。
  泽宣迟疑了下,咋这么快呢?总得有个仪式啊??
  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拉着老婆美玲玲回房商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