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的消沉,竟是一场笑话,可是当听到她还活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再如笑话,竟也抵不上她活着的喜悦。还有他们的孩子,听说是个男孩呢。出生在战场之上,那该是多么坚强的孩子,可以陪她一路走来,见证她一步步走向女帝之位,让他甚至有些嫉妒了。可是那也是他的孩子呢?他羽言做父亲了。
  那日他听羽飞责备子清,可是他心中便有了计较。他相信她一定不是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女子。定是在离开后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怒而揭竿而起,她是谁,她怎么会不了解。虽有登顶之能,却无登顶之心,否则当初也不会拒绝自己,亦不会撇了皇后娘娘的尊贵去往以西生活。她究竟是经历的什么样的事才会走如今这一步路呢?而每每想到她怀着孩子,却领着一群男人东征西垡,羽言的心就如万千蚂蚁食咬般的疼。而他的孩子现在怎么样了呢?是否和她一起进了这都城。
  思绪纷乱,可是如今这身份竟是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羽飞站在羽言身后,有些无法理解此刻羽言的行为。敌兵将至他却发了这样的公告。虽然子清是他的挚爱,可是他还是羽书国的皇上呢,这泱泱大国怎么能说让就让,他们羽家几百年的大业怎么能毁在他们两个身上,可是无论羽飞如何着急愤怒,羽言根本无动于衷。转身气氛的离开。他真是后悔当初帮了子清。
  羽言听见羽飞离开,叹了口气。他终是不够明白自己,也不够明白这天下大势所趋。从他知道她还活着,便命人查探了东宇大陆的所有形式。古言天下三分之势,合久必分,分就必合。从东廷国被灭,各国便是蠢蠢欲动,而兰翼国更是野心外露,如今被灭也是必然。自己也曾有这个野心的,只是子清当初的假死,让他整个人心如死灰。如今她带着军队征战天下,私心他竟是骄傲的,这个被东宇大陆百姓崇上的女帝,是自己的妻子,自己深爱的女子,羽言嘴角微微上扬,此生能拥有她,还有何憾,只是还未见过自己的孩子呢。不知道子清给他起了何名?像自己多些还是像她多些呢?
  而皇城之下,子清仰望着皇城之上的男子。此时的羽书国已近三月,离自己离开也整整八个月了。春风依旧带着寒意,城上的男子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都城城门的方向,白衣纷飞,整个人比自己离开时瘦了似乎不止一点,此时看着竟是那般的孤寂让人心疼的紧。
  记忆似乎又回到冷宫前的日子,她是从什么时候就爱上他的呢,好像已经无法追溯。只记得那日自己抚琴,他吹着萧,说好父亲回程就嫁与他。结果世事难料,兜兜转转离开东方哲又回到他身边,那应该是父亲离开后自己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吧。每日像一个普通妃子一样,盼他下朝,陪自己下棋、弹琴、为他执手做衣裳。甚至任性的让他带自己出宫玩乐。而他也是万般宠爱。那样傲气的男子,屈尊为自己做尽了所有能做之事。如果没有东方哲的事,那么此刻他们还是很恩爱吧,他也会很疼爱孩子吧。而自己也不会任性离开,却被逼起义,无休止的打仗算计,如今该是尽头了吧。
  华亦找到子清的时候,便看见她站在皇城之下,一身白衣,衣阙飞扬,而皇城之上一男子亦是一身白衣,黑发张扬,看不清面目,却也能感受到那一身孤寂,与城下的人儿气息是如此的相像。华亦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却不得不说道,“子清,羽书国王爷羽飞要见您。”子清缓缓收了目光,轻轻的嗯道,却迟迟不见动静。
  许久,才转身说道,“走吧”,声音听不出喜悲。
  两人刚走到行营,便听到羽飞的怒吼声,已经与侍卫缠斗了起来。子清冷哼一声,“退下”,只见刚才还和羽飞打得难分难舍的侍卫迅速的退下,瞬间隐了下去。
  羽飞看着此刻的子清,几月不见,她与当初离开时的感觉几乎完全不一样了,整个人出鞘的剑,光芒四射,气质卓绝,似又回到当初一舞惊天下的时候,不,比那时更是耀眼万分。与当时在冷宫中哀伤凄婉的女子几乎天差地别。直到这一刻羽飞才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也终于理解羽言放弃抵抗是对了,这样光芒四射的女子,已不是他羽书国可以对抗的了,而天下大事所趋,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不甘心。而这一刻突然觉得在这样惊采绝艳的她面前,所有不甘心显得那么可笑,羽言都不在意自己又在意什么呢,何况对方是他,那么自己又有何可争的。
  子清看着许久不见的羽飞,本是阳光帅气的男子,此时却多了些许戾气,也不见往日的温吞。一身灰色锦袍,因为打斗,已经有些凌乱了,却并不影响他的俊美,她又没有说过羽家出美男呢?这么想着,子清嘴角微微弯曲,竟是让旁边的华亦看的愣了去。而羽飞见此却有些懊恼,她都打到自家家了,还好意思笑的出来。显然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了过来。
  而子清将羽飞的愤怒完全无视,小步往帐内走去,羽飞见此,刚才的怒火又上来,好歹她如今这般辉煌也是跟自己救她出了冷宫有关系的,不念旧情也得念恩情吧?竟然这样的将自己无视,愤怒的追了上去,华亦想要阻拦,子清挥了挥手,示意其下去,不用担心。
  子清走近营帐,屛退了所有奴婢甚至连奶娘也下了去,羽飞追近营帐便看见子清小心翼翼的抱起一个婴孩,安抚的哄着。那孩子也乖巧,不哭不闹,子清一抱,竟然就笑了起来,才一月多些,小脸还皱皱的,手特别的小,一伸一伸的企图去抓子清倾下的黑发,小眼睛特别的黑特别的亮,跟羽言的像极了。羽飞早已忘记了自己被无视的愤怒,倾身企图抱过孩子,结果子清一个闪身让羽飞扑了个空。
  而羽飞不甘心,眼神灼灼的盯着孩子,这可是他的亲侄子啊,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小动西。再次去抢,又被子清躲了过去。羽飞郁闷的看着子清,子清看着如此孩子气的羽飞,不自主的笑了,好久都没有这般轻松的笑过了,再过一日她便真的自由了,这个世界便是如此,想要为自己谋十丈方圆光逃避根本是不可能的,只有站在最顶端,才有放弃的自由,才有真正清净的十丈容身之地。
  羽飞抢而不得,只好看着子清,等她说出目的。子清对着孩子轻轻的说道,“他还没起名字呢?等这仗打完了让你起怎么样?”羽飞一听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可是还不等他发话子清又开口了,“再答应我一件事。”
  那日华亦不知道子清和羽飞究竟商定了什么,只是入夜将自己喊进帐内,将以西的兵符交于自己,并嘱咐自己好生看管,华亦本是要拒绝,可是子清面色严肃,根本不容他反驳。
  第二日,以西兵占领羽书国都城。
  羽言一身明黄,清冷华贵,完全不见亡国后的半点落魄,倒是整个人似乎终于解脱了似的闲坐于此。
  子清一身戎装,带着一杯毒酒和一个侍从不紧不慢的沿着那条熟悉的道路走向御书房。
  阳春三月,柳絮纷飞,这天竟突然就暖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