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凤离国的掌上明珠,是凤离国独一无二的三公主,可是一直以来备受疼爱的她却在此时此刻发现自己才是最没用的那一个,再多的疼爱和宠溺都无法将彼岸从天牢里带回来。
所以她只能无望地守在凤墨清的身边,只希望凤墨清能够快点醒来,然后亲自去将彼岸带回来。
听了凤墨瑾的哭诉,凤墨清半晌没有回过神。他疑心自己是否因为昏迷太久而导致难以听懂凤墨瑾的话,不然他怎么会听到不久前还好好出现在自己面前、将自己带出的梦境的人在他醒来后竟然需要他去救?
愣愣地听着凤墨瑾的解释,凤墨清终于慢慢地回过神。他想起了对方异常苍白的脸色;想起了那人为了救自己而受的伤;想起她最后说的那句关于“本心”的话……
从这些里面,他是不是可以相信自己对于彼岸来说是特别的?那个人是不是一定不是在忘川湖畔杀死自己的孟婆?
茫然地按着自己的额头,在凤墨瑾不停地呼唤下,凤墨清终于后知后觉地直起身,命令侍候的侍女替自己更衣梳洗,随即便拉着凤墨瑾直奔御书房。
彼时决定从王丞相下手的画凝和江情借着拜访的名义正大光明地进了丞相府。牵着画凝的手,为了防止画凝在看到对方的时候因为愤怒而做出无法挽回的行动,江情特意对着画凝小小的提醒了一番。
狠狠瞪了一眼江情,画凝面上露出一副“你当我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么”的样子,却在看到那个一脸精明算计的王丞相王宏带着虚伪客套的笑容走出来时,顿时就想冲上去狠狠地将这个坏人揍一顿!就因为这人怀恨在心,她姐姐现在才会被关在天牢里,而且就为了一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废物儿子怨恨她姐姐,真是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狼狈为奸!
胡乱地用学到的成语恨恨地咒骂着眼前的人,画凝压根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用对形容词。
瞅着画凝一脸压抑着自己的狂怒的表情,江情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却还是不得不摆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对着王宏拱手抱拳:“王伯父,晚辈久疏问候,还望伯父大人有大量,莫要生晚辈的气。”
一板一眼的客套话衬着江情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画凝忍不住抽抽嘴角,心里对江情的看法又有了细微的转变:她还真不知道在自己面前容易害羞的江情还能够有如此冷漠又有气势的模样,还是说这个才是身为将军的江情应有的样子?
“贤侄客气,不过贤侄此番前来,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王宏打量的目光扫过江情身边的画凝,面上露出一分了然的笑容。他并不是不知道除了二殿下凤墨清之外,江情也跟往生阁的人关系密切,他身边的这个女子恐怕就是那个女子口里的彼岸的妹妹。
看着王宏势在必得的模样,江情忍不住皱皱眉。照这个样子:眼前这只老狐狸对他们的目的已经了如指掌,如此他们从一进这门开始就处于下风!
江情正思衬着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应对王宏,画凝却是忽然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跃出了丞相府!
那一刻他脱口而出的话就像是一直藏在他心底,又像是一场谎言。说出的话只是单纯地为了救那人出来,还是自己的本心,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画凝的突然离开让江情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即便大敌当前都面不改色的令人敬畏的人却在此刻慌了神失了理智。拔腿往前冲的时候,江情脑子里完全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够让画凝放下对付王宏以及救彼岸。
才刚刚跑出大厅,江情顿时睁大了眼睛,只见画凝死死拽着一个红衣女子,自上方翩然落下。看着自己最爱的人自远处慢慢靠近自己,熟悉的面容上带着因气愤而产生的红晕,那一刻江情眼中只剩下画凝一个人。下意识地冲着画凝伸出手,江情嘴角含笑,轻声说道:“画凝,过来。”
画凝面色一红,却还是一把将被自己定住身形的红绡往旁边一扔,整个人顺势扑到江情怀里。
软玉温香扑了满怀,江情紧紧地抱着画凝,只有这真实温暖的触感才能让他方才焦躁不安的心彻底平静下来。他一直都知道画凝是自己第一次爱上的人,是对自己很重要很重要的存在,可直到方才心中的恐惧突生,他才发现这个很重要的存在早就已经变成了最重要。
他不可以失去画凝,也无法想象没有画凝存在的世界。
“谢谢你,能跟我在一起,画凝。”在画凝的耳畔轻声说着,江情此刻真的无比庆幸自己能够到往生阁,能够认识画凝,能够因为凤墨清的关系而时常在往生阁出入,不然等待他和画凝的只有错过。
难得听见江情如此的甜言蜜语,一贯大大咧咧的画凝也是微微羞红了脸,但下一秒待她瞥见王宏自大厅出来的身影,立刻神色一凛,轻轻地推开江情,再度将红绡拉起。
“王丞相,方才我见此人在你府外逗留,料想必是不轨之徒,所以才出手将她逮住。想必王丞相应该不会介意小女子的擅自行动吧?”画凝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看着王宏那张已经失去淡然变得一脸青色的脸。
她虽然不像彼岸一样那么懂人情世故,但这么多年的耳濡目染自然也或多或少学了一点。方才江情和王宏交谈时,她便发现了外面的不对劲:红绡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丞相府却无人阻挠,若说王宏和红绡没关系,她可不信!
“多谢姑娘出手,只是姑娘怕是误会了,她是……”讪笑着想将红绡领回来,王宏的话还没有开口就被画凝抬手打断。
略带几分讶异地盯着眼前的人,王宏只见这个看似稚气无知的小丫头忽然轻笑着说道:“王丞相可想好了,此女子可并非人类。堂堂凤离国的丞相莫非与妖孽为伍?不对啊,小女子明明记得丞相大人不久前还在朝堂之上义正言辞地说要处死妖女呢!”
画凝做出一副苦恼的样子,单纯无辜的表情让人很难想象她正在对大名鼎鼎的王宏王丞相咄咄逼人。江情明白画凝的想法,登时微冷下神色,冷硬地开口:“伯父一向洁身自好,怎会和妖女为伍?画凝,下次莫再说此等浑话。”
语气中带着淡淡地责备,虽是对着画凝,可王宏看的明明白白江情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片刻都没有离开。
心里惴惴不安,王宏的视线扫过被画凝禁锢的红绡,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说到底关于他在朝堂之上的话皆是由这个女子所教,连带着恰如其分地出现在清殇殿逮捕彼岸也都是这个女子的授意。
虽然因着自己小儿子的事情,王宏对彼岸怀着极大的怨恨。可一来因为他没有办法抓住彼岸的把柄将她解决掉,二来他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对付一个据说可以实现他人心愿的女子,因此这层怨恨一直被他放在心底。
可就在前些时日,这个女子忽然出现在他面前,亲口告诉他只需如此做便可轻易解决掉那个碍眼的彼岸。也就是说他能够对付彼岸为自己的儿子报一箭之仇全是因为这个女子,只不过现在……
王宏越是细想便越是矛盾,若是他承认自己与这个女子有关便意味着他堂堂一个丞相却跟妖孽牵扯不清,要是被江情上告,丞相的位子定然不保;可若是不承认,这个女子背后的势力却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杀死自己。
额上渐渐冒出冷汗,王宏不由得抬手用衣袖擦着自己的额头,视线飘忽不定,却不小心撞上了红绡的视线。对方艳丽的面容依旧冷冰冰,好像完全没将现在的状况放在眼里,可对方眸中的冷意却让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王宏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个人他惹不起,这个人后面的势力他更惹不起,可他同样不能背着勾结妖孽的罪名!
“姑娘说笑了,本官行得正坐得直,岂会与妖孽为伍?”半眯起眼敛住眸中的惧意,王宏轻笑着回答。
画凝也并不追问,只是说着“既如此,便由我们送她去大牢吧”便拽着红绡和江情一起离开了丞相府,只剩下王宏一人擦着满头的冷汗。
走出丞相府没多久,画凝就解开了红绡身上的束缚。盯着面前这个早没了生气的女子,画凝气的直咬牙,却还是亲口对她说:“我知道梨白的事情跟你和你身后的人脱不了干系。但是我要告诉你,兰笙没死,他是漓渊国的国师漓澜。”
丢下这一句话,画凝头也不回地拉着江情就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兰笙的消息告诉红绡,也许是因为梨白对乐子暮深刻的执念让她也开始可怜起红绡。
爱上一个人从来都没有错,只是为了爱伤害别人是她所无法赞同的。握紧江情的手,画凝只觉得自己这一生已经足够的幸福:有疼爱自己的姐姐,有一个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人。
“画凝,就这么放了红绡没关系?”
“没事。即便我们不出手,为了自己想要牺牲红绡的王宏都不会有好的结局。”摇了摇头,画凝露出几分落寞的神色。她并不想用这种借刀杀人的方式去对付王宏、去救彼岸,只不过有时候人真的会很无奈,哪怕不想做也必须去做。
画凝沉沉地叹了口气,江情见状并没有出言安慰,只是用力握紧了画凝的手。在很多情况下,无言比开口是更好的安慰方式。
因为江情要回宫复命,而且若是彼岸不能判定无罪,将他带进王宫的江情也一样有连带责任。江情本不想将画凝牵扯进去,却又不由得想起彼岸出事前所说的话,他只能默属画凝幻化出真身停在他的肩膀上。
御书房内,江情惊讶地看着正在和凤梓涵商谈的凤墨清,下意识地揉揉眼睛,直到面前的景象一直没有变化,他才确信凤墨清真的已经清醒。忍住了想要上前揍凤墨清一拳的冲动,江情沉默地站在一旁听着凤墨清和凤墨瑾的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