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老夫人沉吟未答,五夫人早在那边多了嘴,“这还不简单,两男一女,这两男的呢,是个烟花巷子里的常客,这女的呢,又是个水性杨花专门勾搭人的货色,这里面能有什么事?不外就是争风吃醋打破头喽,这由头,说到哪儿都有人信。”
“老五!”二夫人突然发了怒,“你那张嘴,能不能放干净点?这俩人是个肮脏的货,可是,有些人只怕比他们更脏!”
“哟,二姐这还指桑骂槐上了?谁脏呀,再脏也比不过这里脏!我走了,免得这污血溅了我的鞋子!”五夫人说着一步三扭的走了出去。
二夫人气愤不已,仍是对着她的背影暗自嘟哝,“真是个狠心的货,平日里跟这两个脏货打得火热,这两个人就只听她的话,估计她让他们杀人他们都肯,现在见人死了,竟是连个眼泪也不掉,还真不是一般的狠心。”
楚老夫人摆摆手,“好了,这个老五,唉,”她连连叹息着摇头,“天阔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竟把这暗门子里的女人带回家,我当时也是求孙心切,只想着是个女人能传宗接代就行了,算了算了,不提她了,贺暖,她刚才的话虽然说得难听,可是,却也说得通,不如,就这样报上去吧!”
“老祖宗,这,这与玉宁的名声有损呀!”二夫人急切的说。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二夫人想了半天,摇摇头。
“那就照这个办吧!”楚老夫人站起来,“我累了,我实在是太累了,我要去歇一会,什么时候小喜把神请来了,再叫我。”
楚青语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无力的瘫在椅子里,倒像一堆随时可能散掉的烂泥,听到楚老夫人要走,这才起了一下身,楚老夫人看到他,不由又是叹息连声,“青语呀,你也快回去歇着吧,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呢,老碰到这种事。”
阮小喜出了门就开始往北走,穿街过巷绕了好一阵,确认自己身后没人后,这才打开了手心,手心里一张纸条已经被她汗弄得濡湿,上面的墨迹都已开始四散,但却依然能看得清晰,上面只写着四个字:空远法师。
她想起楚青语在天未亮时交待的事,去祇园禅寺找一位空远法师。
她并不知道祗园禅寺在哪儿,虽然楚青语跟她大致的描述了一下寺的方位,但是,她对京城却并不熟悉,一路上问了好多人,行了许久,才终于看到一处寺庙,巍然屹于山林之间,她抹了把汗,上前敲门。
开门的一个小和尚听说她要找空远法师,将她看了又看,这才领进门去,等到见到那位空远法师时,阮小喜才明白,为什么那个小和尚要一再看她。
这个所谓的空远法师根本就是个又脏又傻的老和尚,阮小喜向他说明来意,他却嘿嘿的笑了起来,笑得阮小喜浑身发麻,在心里暗骂楚青语,骂了半天,那个空远三跳两跳的进了一间禅房,等再出来,却是另外一番模样了,披着大红的僧衣,双手合十,俨然是一个得道高僧,而他的身后,齐唰唰的站了几位脑满肠肥的和尚,摇摇晃晃的,走起路来都有些困难,阮小喜不由又抬头看了看这间寺庙,也没见有多少香火嘛,又听说和尚不食荤腥,怎么个个都吃得那么胖?这样子,能去作法吗?也不知楚青语又打着什么主意,反正他叮嘱她要找的人,她是找到了,便带着他们回去交差吧。
不想这几位和尚自进了楚府,法没作过几次,倒是没命的吃,还好,没要酒肉,全是清一色的素菜,自从他们进了门,阮小喜才发现原来这吃素菜还有那么多的讲究,这几位还真是吃户,连那样子都长得像个骗吃骗喝的,好在,楚府不差钱,他们吃相虽然难看,可是,作起法来倒也不含糊,嘴里念念有词的,比划起那个辟邪剑来倒也有模有样,有这几位在府中,邪有没驱掉真的很难说,但是,最其码人心安定多了,特别是那些下人们,见楚家接连不断的死人,私底下全都议论纷纷,流传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鬼魂索命之说,不过和尚来了,整日的焚香祝祷,烟雾缭绕,倒是给人一种诸事太平的假象。
阮小喜始终不知道楚青语为什么要请这些和尚来,问他,他也是讳莫如深,笑得神神秘秘,鬼头鬼脑的,当然,这个男人本来就鬼头鬼脑的,人前弱如鸡,人后忽地壮如牛,人前一幅病歪歪时日无多的样子,人后力大无比,生龙活虎,威武阳刚,自从和尚们来了,他可有是心安了,越发跟打了鸡血似的活蹦乱跳,时不时的调戏一下阮小喜,不是扯她的衣服就是突然抱住她,活脱脱像个登徒子,但是,他却也并不强来,只逗得阮小喜面红心跳,抱头鼠窜,他便收了手,在那里哈哈大笑,也不知心情怎么这么好,如是几次,阮小喜摸透了他的脾气,倒也不害怕了,楚青语便大呼无趣。
“我说夫人哪,你就不能装一下害怕吗?”他摇头晃脑的问阮小喜。
“我看,你不是身子有病,是脑子有病!”阮小喜翻着白眼瞅他。
“是吗?”楚青语说着又走近她,双目含笑,撩起她鬓前的发在手里缠来绕去,阮小喜嘴一张,作嘶咬状,楚青语连忙将手缩开,虽然没咬到,但昨日的牙痕尚在,楚青语笑骂,“我看你就不是一个女人,是一只小狗成了精,不然,怎么这么泼辣?”
“我要是狗你就是狼,一只色狼!”阮小喜回敬他。
“动自己的夫人也叫色狼嘛,那我可是史上最冤的一位色狼了!”楚青语哭丧着脸说,
但这样的表情只短短的几分钟,才老实了一会儿,很快又嘻皮笑脸起来,开始有意无意的扯阮小喜腰间的丝带,边扯边闲闲的说:“昨天让你观察四位夫人的反应,你看出什么来了?”
阮小喜摇摇头,“我什么也看不出来,除了四夫人,都是一样的惊惧,张着嘴,瞪着眼,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是正常的反应呀,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如果我说,他们是四位夫人的中一个,你觉得会是谁?”楚青语又问。
阮小喜张口就答,“还能是谁?那个四夫人的嫌疑最大了,黑乎乎的来听什么圆房,天都快亮了,要圆房早圆过了,某些人又是那么猴急的人……”阮小喜说着,突然又想到当晚和楚青语之间的那一段,当下面色一红,忙又说:“我看就是四夫人。”
“四夫人?”楚青语念叨了一句,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四夫人原是一富商之女,因家道中落,为偿还债务才嫁与我爹作妾,只是嫁过来之后半年,始终未曾有孕,我爹很快又娶了五夫人进门,她自从就被冷落了,心中自然也有怨恨,只是,她对我似是另有所图,并不想置我于死地。”
“另有所图?”阮小喜晒笑,“你干脆说她看上你算了。”
楚青语忽地一笑,“我发现,你真是一个醋坛子。”
“说什么呢?我说错了吗?”阮小喜说,“她见了谁都冷冰冰的,像是人家欠了她钱似的,唯独见了你,一脸的欢喜和娇羞。”
“玉宁见了我,也是一脸的娇羞,那说的话,都甜得能掐出水来,”楚青语说,“小喜,你不是男人,一个头脑清醒的男人会分得清面前的女人,是真的喜欢他,还是装作喜欢他。”
“是吗?”阮小喜突然又好奇起来,“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个头脑清醒的男人喽,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判断一个女人是真的喜欢你,还是假装喜欢你。”
楚青语微笑着注视她,突然说:“你看着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