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喜的手被他握得生疼,只是一个劲儿的挣扎着,“你放开我,你捏痛我了!”她大叫。
“抹脖子你都不怕,这点疼你也怕吗?”楚青语在她耳边咆哮,“我还真是高看了你,阮小喜,你原来就只这一点出息!”
“你要我怎么办?坐在这里等人把我一点点的折磨死吗?”阮小喜愤怒的大喊,“楚青语,我对不起你,你索性给我来个痛快,何必这么零落的折磨我?”
“那些事,又不是我做的!”楚青语大叫,“我哪有那么卑鄙!”
“可是你知道是谁做的,你只是不肯去戳破罢了,是,她是你最喜欢的最爱的女人,我是你最讨厌最不耻的女人,可是,即使这样,你也不能这样对我,我什么都看不见,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我?你看看我的手,你看看我的背,我都快要痛死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阮小喜抽抽噎噎地哭起来,她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委曲过,楚青语看到她背后密密麻麻的红点,还有手上刚刚结疤的伤痕,心中一痛。
“好了,我都看到了,我知道了,我会找出暗算你的那个人,”他抱住阮小喜,喃喃的说:“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这样对你,绝对不会,我说话算话,你放心,你不要再寻死了,你……你怎么可以去寻死呢?”
他捧着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过份,他凭什么要这么对她呢?她不爱他,又不是她的错,他却在强求她在身边,害她受到这么大的伤害,他与那个已死的二夫人,有什么区别呢?想到刚刚玉姝抱的那床褥子,上面的银针密布像个刺猬,她什么也看不到就这么躺下去,该有多痛?他的心又揪起来了。
“小喜,答应我,不管以后眼会不会好,都不要去寻死,好不好?”他柔声说。
阮小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楚青语的声音吗?不是吧?自从知晓了她的身份,他对她说话从来都是粗声厉气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她嗫嚅着问:“你,你是楚青语吗?”
“我是楚青语。”楚青语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唇在她的脸上急切的亲吻着,阮小喜瑟缩了一下,他便又倏地停住,苦笑说:“我倒忘了,你不喜欢。”
阮小喜看不到他的脸,只是大睁着双眼茫然的立在那里,楚青语心里又是一阵难过,他说:“等我把你的眼治好了,我就放你出去。”
阮小喜不自觉的苦笑,“我的眼,还好得了吗?”
“若是不好,我会……照顾你一辈子。”楚青语的声音已低至蚊语,那么微弱的几不可闻的声音听在阮小喜的耳里却是一震,“你说什么?”她连连追问。
“我说,如果你不好,我会请人,照顾你一辈子。”楚青语说。
阮小喜剧烈跳动的心突然又伏了下来,原是她听岔了眼,他是说,请人照顾她一辈子,她自顾自的笑,阮小喜呀阮小喜,你怎么到这时候,还是要自作多情做白日梦?
但是有楚青语发了话,阮小喜总算不用再担惊受怕,玉姝整日的守在她身边,听说又增加了好几个丫环,轮流值班,三夫人和楚歌倒是经常来看她,但老夫人倒是一次也没有来过。
“小喜,听说,你在外面有别的男人,是这样吗?”玉姝问。
阮小喜只有默默点头。
“唉,这也就难怪了,少爷一定是生你的气,才对你不好的。”
“你不懂,他以前对我的好,也都是假的,算了,不说这事好不好?”
“好,不说就不说,但是,老夫人也不知从哪儿得到这消息,昨儿个还大发脾气,要少爷把你赶出去,你也知道的,她那性格,自家的儿子犯再太的错也没关系,儿媳妇就是不能有一点差池,不过还好,楚老爷倒替你求情了。”
“楚老爷?”阮小喜奇道:“他不是自从出来,精神一直不大好吗?”
“精神是不大好,你想想看,换了谁,被关在那样的地牢里,能不闷出些病来?不过,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听说你失明了,还嚷着要来看你呢,说是你救了他的命。”
阮小喜奇道:“楚老爷,不是变哑了吗?”
“是呀,是哑了,可是,不是一直在找大夫瞧吧,刚从地牢里出来时,什么也说不出来,现在倒好了,能吐几个字,虽然不甚清晰,但总能表达自己想说的意思了。”玉姝回答说:“你这些日子,一直埋头干活,所以,有很多事都不知道,现在的三夫人和四夫人抢着对老爷好呢,倒是五夫人,老夫人不喜欢,再说了,她嫁的人,本来也就不是老爷,被逐了出去。”
阮小喜哦了一声,突然又想起和楚青语一起去查五夫人的情形来,既尔又想到玉宁死的那一夜,然后一路追溯到初相识,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月,可是,与楚青语之间的回忆竟然这么多,想到他所说的憋气装病法,她不由自主又笑了笑,笑完才觉屋子里又静了下来,她叫了声玉姝,没有回应,想来她出去了,但分明又听到有人的呼吸声,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竖起耳朵一动不动。
“别怕,是我。”一个声音在她面前突然响起,“楚青语?”阮小喜唤了声,楚青语又应着,“对的,是我,今天感觉怎么样?”他问。
阮小喜摸索着坐下来,笑着说:“跟昨天一样。”
楚青语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又说:“我今天又让人去请一个名医,我就不信,请遍天下的名医,还能治不好你。”
“你这又是何苦?不用为我这么费心费力。”阮小喜微觉不安,楚青语前些阵子待她不好,她倒觉得天经地义,如今对她好了,她反倒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不为你费心费力,便看着你任性的去死吗?”楚青语说,“是,我是恨你欺骗我,可是,我没打算要你去死。”
“我没怨你,我谁也不怨,我若死了,便是去寻我的父母,跟他们一起在阴间相聚,岂不是强过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世间零受?”
“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楚青语陡然间气恼起来,“都说死了的人,会去阴间,可是,有谁看得到?能活着,便得好好的活着,二夫人在时,我活得何等艰难?一步不慎,便是身首异处,我都没想着去死,你不过是盲了眼,或许还治得好,怎么竟如此颓丧?若是你父母在世,看到你这么不争气,怕是要伤心死了!”
阮小喜只觉他说的话字字刺心,却又讶异他如此激动,倒与他平日里的沉静内敛大为不符,遂低声问:“你是楚少爷吗?”
楚青语无语,半晌,说:“这话,你问了三次了。”
“我只是觉得,你像是变了一个人。”阮小喜犹豫着说,“以前的你,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楚青语叹息,“在你的心里,我大约是个阴险狡诈无情无义之人,但是,我爹毕竟还是你救出的,罢了,若是你眼好了,我放你走便是,随你去找谁,你就是再犯傻去找那个白沙,也由得你。”
阮小喜尚未答话,只听脚步声响,他似乎已走了出去,阮小喜伸手一只手向空中徒劳的抓了抓,手里虚空无比,心里的空,真是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