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还有几天就过年了,楚府里上上下下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像,快过年了,总要添置些新衣服之类的,阮小喜拉上玉姝,换了男装,又以买衣服之名到外面逍遥去。
两人正在大街上乱逛,忽听有人高声叫着阮小喜,阮小喜回过头去,不由吐了吐舌头,这还真是巧,居然碰见了许清。
自从那次许清回去,阮小喜便跟楚老夫人委婉的说了自己的意思,说许清哪里都好,只是自己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楚老夫人倒是很理解的样子,说:“那个白沙刚去,你不思男女情事,倒也在情理之中,你到底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
阮小喜只觉得头痛,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会把她和白沙扯在一起,但是,她既是为拒婚而来,这倒也是个极好的由头,当下只是微笑不语,自那以后,便没再见过许清,本以为他受挫失意,不想再见自己,不想今日却在这闹市之中高呼自己的名字,正想着,那许清已赶了上来,虽说已然不算年轻,却依然有着明朗的笑意,见到阮小喜,爽朗一笑,说:“真是没想到,会再次遇见你。”
“是呀,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公子。”阮小喜略有些尴尬的笑,见她笑得极不自然,许清笑着说:“小喜,我们虽然做不成夫妻,总可以做个朋友吧?”
阮小喜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说,当下倒觉得自己扭捏作态非常无味,遂笑着说:“我只是怕你怪我,如今你既然这样坦荡,那我阮小喜就交了你这个朋友了。”
许清再次大笑,“我就喜欢你这个爽朗劲儿,自从那日与你在一品香里喝一回酒,此后便念念不忘,相请不如偶遇,今天我们再去痛饮一杯如何?”
“好!再好不过!”阮小喜也不由欣然应允。
两人经过一番波折,谈起天来倒更是推心置腹,阮小喜在楚家其实闷得很,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可以说说话,玉姝当然贴心,可是有些事跟她说,她却未必听得懂,如今遇到许清,这人偏偏特别能侃,又是个水晶肚皮透明心肝,说起话来直来直去,一点都不拐弯抹角,倒是颇对阮小喜的胃口,两人推杯换盏边吃边聊间,天色已晚,玉姝在一边赶命似的催,两人却仍觉意犹未尽。
“许兄我跟你说呀,我此时倒真希望你是个女子,可以与我秉烛夜谈,抵足而眠!”阮小喜喝得舌头有些大,讲话有些不利落。
许清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是醉眼迷离,嘿嘿笑着说:“你这话倒真是说到我心坎上了,我此时倒也希望你是个男人,可以跟我拥被守炉,彻夜长谈!”
阮小喜大笑,“真没想到,我们如此心意相通,真是难得,就为这点默契,再来一杯,酒逢知已千杯少嘛!”
“既是知已,为何小喜,不肯嫁与许清?是嫌许清老了,不好看?”
“不不不,”阮小喜连连摆手,“你好看,你真的好看,比楚家的楚青语少爷都好看,只是……只是……”阮小喜只是了半天,横竖没说出个头头道道来,许清等得发急,一个劲的问:“只是什么?到底只是什么?”
“罢了罢了,不然,我就嫁给好了,若是嫁了你,我们日日这般促膝长谈,倒也是人间一大快事!”阮小喜实在是喝多了,被许清那么一赶,头脑一热,就开始冲动。
“你说的,你说的,你要记住你的话,我明天就把你娶回家!”许清笑得像一朵花。
这两人只顾着互剖肝胆了,全没注意到,一品阁的门口已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个人影。
那人影在那里伫立良久,忽尔靠着墙,忽尔又倚着门,只是瞧着阮小喜这个方向,却并不走近,那店小二眼睛何等的尖,悄悄的推了阮小喜一下,说:“这位爷,你看门口那人,可是来找你的?”
阮小喜抹眼看了一下,酒醒了一小半,那人是楚青语。
许清此时也望向门边,看清是楚青语,连忙高声招呼,“楚兄,楚兄,快来一起畅谈!”
楚青语一语不发的走过去,不过却并没有坐下来畅谈,反而把许清往一边重重的一推,然后拉起阮小喜的手,连拖带拽的就扯了出去,许清原是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又喝多了酒,本就头晕难耐,哪经楚青语那么一推,当下摔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阮上喜被他强扯而去,他见楚青语面色铁青,双目通红,全然不似平日里那番模样,微觉有些怪异,只是怪在哪儿呢,横竖想不出来。
阮小喜被楚青语拉出酒馆外,被冷风一吹,只觉胃里翻江倒海似的难受,可楚青语却不管那么多,狠狠的把她往马上一扔,倒好像她不是一个大活人,而是他的一个包袱一般,她趴在马背上开始呕吐,楚青语恨恨的说:“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没事跟一个男人喝得像个醉猫,阮小喜,我看你是越来越出息了。”
阮小喜此时已吐得天晕地暗,差点连黄胆都吐了出来,哪有嘴巴再跟他吵架?她吐了半天,总算觉得好受了,便又开始趴在马背上晕睡,后来怎么回去的,完全没有印象,但据玉姝的形容,当晚的情形十分可怕。
“小喜幸亏你睡着了,不然,肯定要跟少爷大吵一架,他看你喝醉了眼,气得眼都红了,在屋子里乱踢乱踹,把自个儿的脚指头都踢伤了,太吓人了,我从来没见过少爷发这么大的脾气!”玉姝想起来,仍是抚抚胸口,心有余悸。
“不是吧?真的假的?”阮小喜有些不敢相信,一向死闷死闷的楚青语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她又问:“那么大的动静,我怎么没听见?”
玉姝白了她一眼,“小喜我真是服了你了,就那动静,跟地动山摇的有什么区别,可是您睡得可香着呢,愣是没被吵醒,还不知做了什么梦,嘴里啪啪的,居然还流出口水来,少爷看到你满脸是笑的流口水,气得抬脚就走!”
阮小喜一脸的茫然,她问玉姝,“你说,不就是去喝个小酒吗?他有必要那么生气吗?再说了,又不是跟陌生的男人呀,还是跟他们楚家的亲戚呢。”
“我也说是呀,可是,唉,大少爷的心思最难琢磨,谁知道他生哪门子的气?他……总不会吃醋了吧?”玉姝突然冒出一句。
“吃醋?”阮小喜嘿嘿笑,“你就扯吧你,他怎么会为我吃醋?以后记得千万别这么说,免得被人家笑话,我为了什么来到楚家,他一早就知道了,还好好的利用了我一把,他要是为我吃醋,估计母猪都得上树。”
玉姝咯咯的笑起来。
两人吃了早饭,便又去三夫人那里找楚歌玩,楚歌正在剪窗花,一把小巧的剪刀,跟变戏法似的,一会儿出来一对活灵活现的鱼,一会儿又出来一个小小的福字,看得阮小喜惊奇无比。
她饶有兴趣的跟着学,只是,她天生不是那块料,那双手,拿刀拿剑的倒还好,拿这把小小的剪刀偏就左拿右拿都不顺手,她忙活半天,只剪出一个四不像,惹得玉姝和三夫人一阵好笑,楚歌在那里灵活的打着手势,虽然阮小喜看不懂,不过看她的眼睛弯弯的,想必也是在笑她,阮小喜吐了吐舌头,扔下剪子,说:“这个不好玩,玉姝,不如我们去看梅花。”
那个梅林倒是老早就有的,只是一直疏于照料,这些年一直不曾开花,谁想今年竟然开了,府里的人都说是个好兆头,预示着楚家要有喜事临头,楚老夫人听了,心里也很是高兴,便又着人细细的照料着,又请人去别处移了些来,倒弄成了个有模有样的梅园,只是地处偏僻,很少有人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