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分明是强人所难。
我抬起头,直面他灼灼的目光。
“厉总,我真的没空去旅游,我爸他……”
“你爸的医药费又要停了,是吗?”
我要说的话,全都被他这几个阴森森的字给堵在了喉咙里。
呸,这家伙,居然拿我爸停药的事来威胁我,真是够腹黑的。
我默默咬了咬后槽牙,随即换了一副笑靥如花的面孔,谄媚地开口。
“怎么会呢?厉总,既然公司做了规定,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俗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我最喜欢参加这种集体活动了,呵呵……”
其实我是很想把“呵呵”两个字换成骂人的,但当我看见厉珏风那张阴沉的脸时,我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鲁迅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很显然,我属于后者。
厉珏风似乎心情不错,不然我怎么看见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呢?
诡异,实在是有些诡异。
在公司上了三天的班后,终于到了五一放假这天。
我盘腿坐在房间里,面对着巨大的行李箱,内心升起一丝无力感。
我提前打听过了,因为这次公司去的人太多,所以酒店那边订的最少都是双人间,也就是说,我是不可能有私人空间的。
这三天三夜里,我都得时时刻刻顶着这张人皮面具,到时候估计脸都得被这不透气的面具给捂烂了。
真是作孽啊。
我无声地望天,捏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以感冒发烧,或者是断手断脚这种恶毒的借口来躲避这次旅行。
可我的思想还在萌芽状态,就被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给扼杀了。
我费力地起身,拉开门,看到的是厉珏风那张有些面瘫的脸,顿时惊讶得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厉总,你……你怎么来了?”
厉珏风淡淡地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屋子,若有所思道,“就怕某些人在路上堵车,然后跟我请假,本着体恤员工的原则,我专程过来接你。”
防不胜防啊。
我只感觉内心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但脸上还要挤出一副得了大便宜的表情。
“怎么会?我就算是生了重病,在医院打着点滴,也得挣扎着带着我的点滴瓶,一路把我的小车当飞机开,过来撵上咱们大部队啊,毕竟机票都买好了,咱不能便宜那些有钱的企业家啊。”
厉珏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说完,他就大步走进了我的房间,跟在自己家似的,轻车熟路地找到我的冰箱,在里面拿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啃了起来。
“快点收拾,离飞机起飞只有一个半小时了。”
我点点头,在心疼我那颗苹果的同时,还心疼我自己。
收拾了大概二十分钟,我已经化好了淡妆,拖着一个大箱子出现在客厅了。
厉珏风看到我今天这身白色卡通T恤,牛仔裤的打扮,眼睛微微眯了眯,正色道。
“突然发现,你这身打扮看起来像个学生。”
哟,他这是在夸我年轻吗?
我咧嘴傻乐了一下,厉珏风就过来揪了揪我的丸子头,淡笑着说,“走了。”
赶到机场后,大多数同事已经上了飞机,我拖着行李箱好不容易过了安检,等到上飞机时,发现原本属于我的位子,被韩晴给占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拖着一个大箱子迤逦而来,很和善地跟我道歉。
“苏秘书,不好意思我比较喜欢坐靠窗的位置,所以你跟我让一下吧?行吗?”
我扭头看了看她原来的那个位子,旁边坐了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脖子上挂着手指粗的金项链,纹着花臂,跟一头东北大狗熊似的。
虽然有点介意,但周围都是同事,我选择在这种大家都很休闲的时候跟她吵架,也着实有些不合时宜了。
忍气吞声地把我的行李箱拖到了那胖子旁边,正准备放行李,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扭头,看见的是空姐那张漂亮的脸。
她笑了笑,对我说,“这位小姐,头等舱有位先生说,让您坐去他的旁边,我们已经免费为您提供了升舱服务。”
我愣了愣,这个时候让我去坐他旁边的,除了厉珏风就没别人了。
比起这个两百多斤的胖子,我一狠心,一咬牙,去了头等舱。
有便宜,干嘛不占?
临走时,我瞥见韩晴那张跟打翻了颜料一般复杂的脸,嘚瑟地给她飞了一个媚眼。
一路轻快地走到厉珏风身边坐下,他今天戴着一个墨镜,看起来跟天桥上算命的瞎子差不多。
见到我来了,他取下眼睛,扫了我一眼,我冲他笑了笑,厉珏风没理我,继续戴着他的眼镜装逼。
不过,他那微抿的嘴唇,是在笑吗?
长达一个半小时的飞行结束,我跟同事们一起出了机场,又坐了半个多小时的车,终于到达了他们订的酒店。
很不幸,在这几百个同事的人中间,我居然跟蔡文晓分到了一个双人房里。
当我看到她的房间号跟我一模一样时,我就知道,这一定是有人故意在整我。
出于对自己安全和名誉的考虑,我在众目睽睽一下举起了手。
主管正拿着点名册跟厉珏风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我就这样贸贸然举起了手,她看到我之后,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苏秘书,怎么了?”
我咽了口唾沫,弱弱地问,“那个……我想换房间。”
这话一出口,周围就噤声了,蔡文晓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惨白,似乎又要开始哭了。
“苏秘书,房间号是公司分配的,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也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出我丑吧?”
她说完这话,就格外委屈地往下掉眼泪,就跟滴了眼药水一般,哗哗地往下淌。
还真是个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场景啊,这姑娘的演技实在是太好,要她生在娱乐圈,还有什么金马影后什么事啊?
周围的同事开始同情心泛滥起来,纷纷安慰她,同时还时不时地飞出几句刺耳的话来。
“蔡秘书,你也别伤心了,她那人手脚不干净,你不嫌弃她就谢天谢地了,她居然还主动要求分房?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就是就是,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就她这么事儿精,一来就搞事情。”
“……”
后面还有更难听的,我就不一一细说了。
主管很显然,也被他们的言论给误导了,一双秀眉拧得更深,不耐烦地问。
“好端端的,换什么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