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子文住在章家浑浑噩噩过了近一个月,宝贝儿子早已满月,章尹默看起来丝毫没有想回家的迹象。在章家成天无所事事,儿子根本轮不到他过手,丈母娘将外孙照料的无微不至。别说是他了,就连默默也是成天吃饱睡、睡饱吃,身材整整胖了一圈。去年还有副23寸小蛮腰,现在呢?胖了几公斤。毛子文并非嫌她胖,而是这种饱食终日游手好闲的日子实在太悠哉且不踏实,更何况学测在即,这个月他连书本都没碰一下,别说医学院恐将擦肩而过,可能鞭长莫及。
  顾及毛子文的学业,在获得共识后,他们决定再小住三天,然后带着孩子返家。
  准备回家的前一晚,章尹默忙着打包行李,奶粉、尿布又是奶瓶的,满月时亲友送的衣物及用品几乎挤爆行李袋和提袋。大袋小袋琳琅满目。
  “有些用不着的东西我们改天再带回去吧!不然车子也挤不进去。”
  这么多东西让毛子文终于深刻感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一个人时,只要一只背包装几件换洗衣物,简简单单即可以出门或打道回府。现在有老婆孩子,五个行李袋好似都不够装。
  他看着章尹默往行李袋猛塞东西,突然觉得匪夷所思。一年前怎样都想不到现在会坐在这里看自己老婆整理婴儿用品,原本这些应该距离他相当遥远,可是,才十七岁的他确实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木已成舟,他必须开始设法全然接受及坦然面对,甚至公开而非继续畏缩胆怯。像默默父母一般,逢人皆大方介绍:这是我女婿,子文。他应该让默默也获得相同待遇,而不该让她像一只飞不出去笼子里的鸟,禁锢在深宫别苑。
  “中中的东西好多,明天叫老吴开卡车来好了,不然怎么载回去。”塞不完,章尹默嘀咕着,看着置放满地的大包小包快无计可施。
  “噗──”毛子文肆无忌惮地嗤笑,朗声说:“卡车?我家哪有卡车,老吴也不会开卡车好不好?谁叫你一出门就乱买,塞不下了齁。”他坐在床沿侧头看着堆积如山的物品,忽然灵机一动,开着玩笑,“啊,我家有救护车可不可以……”
  话还没说完一只拖鞋冷不防的凭空朝毛子文飞了过去,往他脸颊打得正着,正中他的鼻梁。
  “章……尹……默,我又不是蟑螂,你干嘛拿拖鞋砸我。”手里拿着拖鞋,毛子文鼓起腮帮子气呼呼大叫,用力搓着被砸到的脸颊。
  “救护车,多不吉利啊。”章尹默背对着他边塞行李边叨念:“只会碎碎念,不会过来帮忙,你以为你还是大少爷喔,现在大少爷换人做了难道你不知道吗?现在毛家大少爷叫做毛可中,你毛子文顶多当你儿子的奴隶,要是你嫌奴隶不够好也没关系,当蟑螂也不错……”
  这次脱鞋不声不响朝正在整理东西的章尹默的后脑勺飞去。“啪!”一声落地。
  章尹默感觉到后脑勺受到重击,摸着脑袋,缓缓的回头带着怨恨的眼神瞪着已经笑得捧腹在床上翻滚的毛子文。
  章尹默气得疾速跑上床去,对着毛子文猛打。“臭蟑螂、死蟑螂,竟然敢用拖鞋丢我。”她站在床上踹他。
  终于顺利偷袭,毛子文乐得满床翻滚,咯咯大笑。谁叫章尹默老是凶巴巴的。
  只是她的佛山无影脚威力无比,实在令人招架不住,只好竖白旗投降。“不要打了啦!我肚子好痛。”用手肘护着头,他还在捧腹大笑,笑得肚子绞痛起来。
  她还在生气,“打死你……”
  毛子文一翻身拉住了她,她整个人脚步不稳踉跄跌入被褥里。他顺势压在她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你想做什么?”这突如其来的姿势很猥亵,她不得不怀疑他的企图。
  “你已经是我老婆了,还能做什么,怎么做都不算逾矩。”他露出稚气般的邪笑,语意还暧昧得令人啼笑皆非。
  讲得好像似真的,章尹默存疑,想笑却笑不出来。渐渐地她发觉毛子文要不是那次──就是让她怀孕那次,不然真可说是无懈可击,无可挑剔的乖乖牌。爸爸说东他绝对不敢往西:妈妈要他坐下,绝对不敢站起来,举止优雅风度不凡。
  可是,看样子这家伙今晚好似吃了熊心豹子胆,她敢打赌,他在装模作样,才不敢来真的。
  她故意戏谑他:“最好是这样啦。”这一个月来就算同床共枕,他也没动过她一根汗毛,她不相信今晚他敢贸然造次。
  “最好是这样?”他不解话意而皱起眉头,质疑问:“这样是怎样?”
  以为他装傻,她说:“没怎样,起来啦!”这种姿势实在令人充满色情幻想。她双手使劲撑起他的身子,将沉重的力量推离自己。
  他却搂抱住她,将她紧紧压在身下。“说过了,这样不算逾矩嘛。”
  还开玩笑!章尹默认真起来,烫着脸颊直接了当问:
  “毛子文,你到底想做什么,直说无妨。”压得这么紧,怎能感觉不出他的亢奋。
  “没要做什么?就……抱一下而已。”他说得面红耳赤。
  “那么爱抱就让你抱个够,我先睡一觉。”她戏弄他,故意阖上双眼,双手一瘫,直接装睡。
  见她真睡了,他焦急唤着:“默默,默默……”
  “做什么?”她突然睁开眼睛瞅着他,毛子文的脸孔瞬间往下坠几乎碰到她的鼻头,“你……”
  还来不及说出话,他的唇已经覆在她的唇上。她──赌输了。
  谁说乖乖牌永远只会是乖乖牌!还是会有学坏的一天。
  他只是轻轻地啄在她的唇上。抬起头盯着她殷红的脸颊,却什么也没说。
  见他沉默不语,彷佛含情脉脉,半晌,她若有所思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在你家跟在我家的感觉不一样,你也变得不一样。”
  “怎样不一样?”毛子文将脸凑近,盯着她略显忧郁的眼神。
  章尹默低头沉思,像受了委曲的小媳妇般头抬也不敢抬。
  毛子文伸手托起她的下巴,爱怜似地说:“默默,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真的。”
  她抬起头诧异的望着他。快乐?真的吗?
  就像去年暑假,和她巧遇,其实他老远就看见她,只是他身旁却有另个男生,当时心中五味杂陈,以至没有主动过去打招呼。他在大太阳底下注视她一会儿,直到她发现了他,硬要他载她甩开那个追求他的男生。说实在的甩开那人之后他有种胜利的喜悦,却不敢轻易表露。
  尤其当她坐在他背后高兴的手足舞蹈摇来晃去时,他间接感染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喜悦氛围,似乎是一种不曾有过的特别感受,这种感受无法言喻。至少在那个总是冷冷清清的家里未曾出现过。
  因为这种莫名的快乐,让他只想缓慢的骑着脚踏车,缓慢地消磨跟她共处的每分每秒,漫无目的。
  可是,她似乎乐过头了,甩掉一个男生真有那么快乐吗?一路上一直摇来晃去,让他忍不住促狭说:
  ……你动来动去,活像一只蚯蚓在那边不停的蠕动,让车子晃来晃去很危险耶。
  他仅仅是开玩笑。好笑的是,她竟然不服气地说:谁是蚯蚓啊?蚯蚓很恶心耶!在土里钻来钻去,又脏兮兮的,你不会用好一点的形容词啊,最起码你也说是一条蛇嘛。
  哈哈哈……这就是默默?蚯蚓和蛇其实也没什么不同?说穿了真的只是体积重量的大小而已,何必斤斤计较?难怪他要说她是一只又笨又重的大蟒蛇。
  欸!以为她开得起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没想到她跳车潇洒转身就要走了。
  倘若那天她就这么生气走了,还有机会再见吗?
  哈雷彗星跟地球七十六年才碰一次面,这种一生一会的机率幸好他没轻易尝试。要不然这样的快乐不知何时才能重新拾获。
  只是这“缘分”来得似乎太早了!
  “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我也很快乐。”章尹默感动的抱住毛子文,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瞬间一股气息吹在他的颈项,暖暖的就像溽暑的南风,让人热得血脉贲张。
  他吻住了她,好像蜜蜂贪恋花蜜般依依不舍,谁也离不开这个缠绵的吻。
  内心开始交战。他在心里暗自嘀咕,她是我老婆了,有什么不可以。这个理由冠冕堂皇理直气壮,任谁都无法否决。
  理由既然成立,毅然给自己名正言顺的动力继续攻陷。还在忸忸怩怩干嘛呢!法律又没规定未满十八岁的合法夫妻不能行房!
  他毫不保留的将手伸入她的衣衫里,爱抚,这种感觉很不自然,明明孩子都生了,却像第一次生涩仓皇,让他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须臾,抬起头怔看着她,才发现两人已像八爪章鱼赤裸裸交缠。她发着抖眼神迷离地盯着他羞涩俊容嗫嗫说:“没……没关灯……”她害臊地红着脸,指指亮得刺眼的天花板。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毛子文顿时恍然大悟。这么重要的事竟给忘记,难怪总觉得气氛怪怪的。
  章尹默睁大眼睛,看他滑稽地一跃而起,光溜溜的垫着脚尖跑下床──
  很快室内一片阒黑。
  只是好景不常,随后,黑暗中,她听见一声惨叫声……
  欸!叫声相当凄惨。──他绊到脱鞋狼狈地滑了一跤。
  “噗──”
  章尹默忍不住大笑,方才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瞬间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