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尹默并不希望与潘洛成的关系出现僵局,却又必须顾及自己已婚身份,在无法权宜之下,拒绝潘洛成对自己的付出便成势在必行的趋势。
  可是他却不这么想。他依然为了让大腹便便的她多睡一会,每天早起为她做早餐,为她打理一切事务。随着她怀孕周数增加,甚至变本加厉,她上班也像个闲人,他几乎只要她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躺着不动,乖乖生下孩子,俨然一副胎儿生父姿态,这不是让彰尹默招人置喙,她终会反弹──
  “洛成,你不要对我这么好,这样容易让人产生误会,我可以照顾我自己的。”丢下手上吸尘器,她气愤的往沙发坐下。
  今天她仍没去公司,反正去了也没她的事,潘洛成什么事都不让她做。早上她去了花市买了一把玫瑰,几支满天星,和几株可放在阳台观赏的盆栽,整个下午都在打扫屋子。虽然潘洛成顾了清洁公司每周打扫两次,她却想动一动。正巧被上楼来的潘洛成察觉她拖着笨重的吸尘器,他一时心慌担忧她动了胎气叨念了她两句,她却不领情、反而负气。
  潘洛成还是心疼的说:“你现在住在我这里,在我的能力范围里,基于朋友的立场我这么做无可厚非。生完孩子你就要搬出去了,还担心什么。”站在客厅中央,他盯着她插放在茶几中央的鲜红玫瑰,视觉里满室浪漫氛围。她这样布置这个家,更让他的心揪痛,叫他如何放下。
  “洛成──”看向他,他说得彷佛都是对的,都有理。她就快搬出去了。
  叹口气,他说:“别再说了,默默,我知道我让你很为难,可是你只要在我面前我很难不为你做什么,我不懂掩饰自己的感情,认识你我心中有很大的遗憾……遗憾不能早在他之前认识你……但,让我有机会在你需要照顾的时候,为你做一些事,我的要求不多,只要你不要嫌弃,不要拒绝。”上楼只是来看看她,虽然预产期还有两个多月,他却比谁都担心。放下她,对他而言怎么这么难。
  她不语,转头看向落地窗外挂在天边一团团的彩霞,在黑暗与白天交错之间,原来就这种颜色──虽然灿烂夺目,转眼却是无垠黑幕──潘洛成的爱就在这黑与白的交界,在她的心里混沌不明回绕──
  潘洛成又感叹说:“我答应我父亲年底回去继承事业,公司往后就要全责麻烦你了,我联络过洛安他无法回国帮你。默默,这可能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的事情了,我只希望你能平安生下孩子,或许在别人的想法里你的一切根本与我无关,但是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关心你,人是感情的动物,没有人可以挣脱这道枷锁。”
  他走向大门,出门前再说:“等一下我会带晚餐回来,你太累了不要再下厨……”
  “喀……喀……”门开启,又关起后,只留下彷佛做错事的她坐在温暖、充满玫瑰香氛的室内,怅然品尝这份过胜过浓烈的爱……
  潘洛成过度的爱,压得她让她开始想逃──
  毛子文这个月就要退伍了,可是章尹默还是南下探望他。她发觉,当开始思考起潘洛成对自己的感情时,既会开始思念起自己丈夫,她不愿刻意去想象这是何种心态使然,来加深自己的罪恶感,在心底深处她还是这么认为──自己的感情依然在最初来的那么方向。
  等在医院餐厅,毛子文跟她说,问完诊就下楼会面,一起晚餐。
  她等了好一会儿,六点半了,看着餐厅人来人往,只要穿着白袍的身影她都会多看一眼,这好像是反射动作,看他那么多年了,一眼她就可以认出是不是他了。
  又过了一会儿,她就看见毛子文从餐厅大门出现,穿过人群、桌椅飞快的跑了过来,穿在身上的白袍随着奔跑飘浮在空中──
  看见他坐下,她对他笑了笑:“还是这么毛毛躁躁,好好走就好了,跑这么快,又不差这几秒。”
  “我想赶快见到我老婆嘛。”他含情脉脉笑着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两下,然后用屁股推开椅子,低头将耳朵附在章尹默隆起的肚子上,兴高采烈说:“哇啊,我女儿在打哈欠耶,呼那么大声,听起精神很好耶。”
  “毛子文,这样很丢脸耶,起来啦。”章尹默绽放满脸幸福,羞涩的拍打他的背,“有人在看啦。”
  扬起头,他调皮地左右瞧瞧,“没人再看啊。”
  睁眼说瞎话,章尹默瞥给他一个脸色,旁边两个好像认识他的护士,捂着嘴笑着走了过去。他煞有其事的大声对她们说:“我在听胎音啊,没看见吗。”
  护士嗤笑的回过头指指他的脖子,“毛医师,你有听诊器呀,试试那个,可以听得比较仔细喔。”
  “喔……”他尴尬的笑了笑,搔搔头,脸颊梨窝一现再现,不由得捉捉听筒。这不一样嘛,又不是在看诊。
  吃完完餐拉着她的手,毛子文送她到医院门口,依依不舍,“我去向医院请假,送你回台中好了。”
  “不要啦,多麻烦,我坐计程车去火车站。”
  他紧拉着她的手,“我现在就去说一声,先去大厅等我。”
  “不用啦。”毛子文拉着她往医院大厅走。
  最后,她在大厅等了将近二十分钟,他穿着便服出来,高兴的牵着她说:“送你回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