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过后,毛子文躺在床上看着睡着的女儿,温煦的视线从女儿白嫩的脸上抬起,笑着告诉章尹默:“我以为女儿应该会像你,可是仔细看倒觉得她跟她哥哥挺像的。”
“你不用拐弯抹角,我可以接受你说,儿子、女儿都像你,反正都是你播的种。”有过他的抚慰,她的焦躁明显的平复。在这段婚姻的终点站,儿子、女儿俨然变成他送给她最珍贵的礼物。往后岁月,有面貌酷似他的女儿陪在身旁,反而可以让她觉得他不曾离开过。
他轻笑两声,原想开口问她,身体怎么不适,却瞥见床头柜子上放着几个鼓鼓的纸袋,他的直觉是药袋……
章尹默察觉他正盯着药袋看,赶紧伸出手去,却被毛子文抢先一步。
他拿着药袋端详,章尹默又想伸手抢回来,他却将药袋往身后藏,双眼定定的盯着她满容憔悴。
“我看医生开什么药给你。”
“药就是药嘛,还我。”她向毛子文伸出手去,他却无动于衷,仍将拿着药袋的手放在身后。
“为什么去看精神科?”这就是她生的病?将她折磨成这副模样的病?儿子说她生病,来之前毛子文并没做任何揣测,依医生的观点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会生病,没想到她的病不是肉体上的,而是精神疾病──忧郁症!
“就是失眠睡不着,”她说得无关紧要,不想被他看穿这一年多来她如何的──苟延残喘。“把药还我。”
“看过就会还你。”他很专业的看着每个药袋上的说明跟药剂量,看过一遍后将目光移到她削瘦毫无血色的脸庞,心情沉重的久久无法言语:“你吃这些药到底多久了?”
全是抗忧郁症用药,药剂量都不轻,由她脸色及神情,他敢断定她已服药成瘾,这些药物对她俨然已变成慢性自杀的──“毒药”。
他盯着她,又看一眼沉睡的小女儿,责备似的说:“默默,这种药物会让你变得精神呆滞、变得反应迟缓、甚至改变思维模式,基本上对治疗所谓的失眠、忧郁症根本没有绝对的效果,你为什么要吃它?”
“这是医生开给我的药,你不就是医生吗?哪有医生自己说药没有疗效的。”
“我不是精神科医生,我也不会开这种药给自己老婆吃。”毛子文严厉的瞅着她,一方面耽忧,一方面生气。
“我已经不是你老婆了。”
“法律上你还是……”
“你没资格管我,我们已经分居了。”
他伸过手抚摸她的脸颊,似笑非笑的说:“晚上从医院出来,我一路想,该不该来,来了后果会如何?会不会又大吵一架,然后又不欢而散。还是,你急着再婚,拖着我去办离婚登记……我做了很多种揣想,期待见到你们,也感到恐惧。六点多从医院出来,到了台中,站在大楼底下,足足等了三个多钟头……默默,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只是来跟你们道别……我会今天来,因为如果你需要,等天一亮,我们就去户政事务所办登记……”
她撇开脸去,擦拭泪水。
“默默,我一直以为你会过得很好,所以我很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我获得了哈佛的入学许可,也得到一个美国国家医学研究机构的研究工作。前几天我在报纸看到了你公司上柜的消息,知道你将公司经营的有声有色……”
章尹默赫然打断他的话,迅速脱口而出:“公司已经被翰扬集团并吞了,洛成现在是翰扬的总裁,我早就没在上班了。”
毛子文一时哑口,关于她,这一年多的变化,他完全一无所知,他竟然还直言不讳的说,在法律上她还是她妻子。他确实没有资格了。
她还住在这里,他猜想,她跟潘洛成的感情应该没有变化。
“欣欣跟精神耗弱让我根本无力管理公司的营运,洛成要回去继承家业,所以……”
“我明白了。”毛子文笑了笑。她知道自己是精神耗弱,也没上班了,这样他安心多了。他从来不认为她需要从事什么事业,就像现在,以他的能力也可以让她过舒适的生活。但是,潘洛成似乎更有能力。
“他常不在家?”他问。
“他不住在这里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诧异。
“没有发生什么事?”她不想告诉他潘洛成将和某商业巨子之女成婚之事,让他以为她被抛弃了。
“他为什么不住在这里了?”毛子文着急。“你们没打算结婚吗?”
“你听谁说过我要跟潘洛成结婚?”
毛子文沉默的思考片刻,他是这么以为的,一直以为潘洛成攻陷了他的婚姻。“难道我误解了。”
“洛成对我情深意重,不容置疑。但是,不是每段感情的结局都能顺利走入婚姻。”
毛子文深叹了一口气,始终不了解她在想什么……
“我不懂你的生活,只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往后,我也不清楚我们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他往化妆台看了一眼,问章尹默:“有没有纸笔,我给你曼哈顿的地址,那是爸妈买的房子。”
章尹默拿了纸笔给他,他洋洋洒洒写了一串英文地址,递给章尹默。
这也是他留给她最后的线索。
天亮后,他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