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兰溪带着失神的卓君君来到新住处,她没有那么执着,今天见识了儿子的态度,她才明白,自己没有权利干涉他的感情生活,甚至连搀和都没有资格,以前总是追名逐利,生了孩子丢给老人,名义上是给老人作伴,可心底也高兴自己可以专注自己的事业。但老了以后渐渐发现自己是如此需要儿子的认同,只可惜为时晚矣。
“君君啊,阿姨没用,帮不了你了,甚至连自己都帮不了,没想到我们之间已经隔着这么深的鸿沟,见面了不仅不能像普通母子那样亲密,连好好的交谈都不能。”
“我不相信,没有跨越不了的鸿沟,我如此努力,不可能会失败到底。”
“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从没见过他如此认真特别的对待一个人,我看你还是放弃他吧,不是说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嘛,不如你跟我回澳洲,找个好男人重新开始。”
“我不需要好男人,我只要我要的男人,没有他去哪里都不会幸福,会像个行尸走肉,然后腐烂在想念和悔恨中。”说道最后,她语调格外阴沉。她的世界里没有好与坏,只有想要的和不想要的,朱擎禹是前者,而Bill是后者。前者她不懈,后者她不屑。
“唉,你这孩子劝是劝不动了,我决定提前回澳洲去,待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你今晚就好好想想,兴许自己想通了。”伍兰溪看了一眼跌坐在沙发上不言语的卓君君,像个浑身怨气的木偶,轻轻为她关上房门。
卓君君缓缓地抬起盈满悲戚的眸子,看着紧闭的房门,像宣誓一样说给自己听:“我不能放弃,我不能失败,我不能让他们笑着看我流泪,我的字典里不会有失败,绝对不会。”
伍兰溪临走之前想到自己应该去跟老太太打个招呼,她们虽然合不来,但礼数还是要有。
第二次来到他们的住所,看着房内透出的灯光,她一阵失神,仿佛能听到里边的欢笑,她羡慕老人和儿子的关系,那本该是她的却被她放弃了。此刻她竟然有了对家的向往,澳洲的那个家只是一个空壳子,每天不是她要应酬就是丈夫约了朋友,不知什么时候起,交谈和欢笑越来越少,体贴和关心也随之淡漠,难道她前半生的星光熠熠就要用后半生的枯燥寂寥来交换吗?
一个佣人来应门,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她:“请问您找谁?”
“我找你家老太太。”伍兰溪悲哀的发现佣人根本不认得她,自己像个外人一样被挡在门外。
“妈,你来了。”朱擎禹见到母亲没有意外,也没有上次见面的不快。
伍兰溪点点头,说明来意:“我是来跟你奶奶道别的,我要回澳洲去了。”
话音刚落,刘豫兰从厨房里走出来,后面跟着的是今天请回来吃饭的温玥怡。温玥怡知道自己不被她喜欢,所以站在远点的地方低着头不做声。
“要回去了?也好,这些天也闹腾累了,是该回去歇歇了,你家男人想必也该想你回去了。”刘豫兰暗指她的所作所为,尽管每天待在家里,但依然了解外面发生的事情。
伍兰溪极具风韵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今天的她怎么也骄横不起来,也许是看到眼前三个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堵得难受。
“上回不知道您不能吃点心,但总归是来探望您,什么都不拿不像话,去年在拍卖会上我和老朱拍下了一副水墨画,这几天就能运过来。”
老太太一听似是满意了,叮嘱孙子:“到时候帮我裱起来挂房里。”又对着伍兰溪平和地说:“难得你们有心了,知道我这点爱好。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吧。”
难得两人心平气和地说上两句话,伍兰溪心里莫名感动,但是留下吃饭似乎有些别扭:“不用了,我回去吃就好,还要收拾行李,明天早上的飞机呢。”
刘豫兰也不留,满是皱纹的手摆弄着自己拇指上的祖母绿戒指,沉思几秒后,眼睛淡淡的看她一眼说道:“回去该享福享福,年纪大了就图个身体健康了。”
伍兰溪心里一暖,这老太太也是会关心她的,毕恭毕敬地应下。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走出门去,朱擎禹跟了出去,见没有车子等在外边,就要回屋拿车钥匙。
“我到小区门口拦辆车就好了,她们等你用餐呢。”
“明天早上我又会。”意思是无法去送她了。
“工作重要,我知道,前几天的事是我太独断了,儿子大了,你的事我不应该搀和。”她也认了,卓君君她再喜欢,可是儿子看不上,那就是一文不值,忽然脑海里想起卓君君曾经说过的话:我的记者朋友告诉我,那女人以前有个男朋友,但是看你家擎禹有钱有地位,所以把前男友抛弃了。
她担心地说:“我听说你的助理为了跟你在一起,把以前的男朋友抛弃了。你对她的事可了解,我担心你被蒙在鼓里啊。”
“这种话又是卓君君告诉你的吧,事到如今你应该相信你自己的儿子而不是那个花样百出的女人。”
“看来我是白操心了。”一声叹息,看向高出自己一个头的儿子,做什么事都运筹帷幄的人,哪用的着自己指点呢?
一连串轻巧的脚步声传来,温玥怡也跟着出来,接触到伍兰溪的眼光,尽力扯开一个笑容,走到两人眼前,把手里的伞递过去:“马上就要下雨的样子,还是备着吧。”
伍兰溪看着那张笑脸,发觉心里的厌恶没那么深了,时间会考验一个人的,儿子和老太太都精明的要命,若是这丫头真有歪心思总会露馅的。她缓缓伸出手接下,看着朱擎禹轻轻揽过温玥怡的肩,两人靠在一起的样子让她想起多年前自己的小幸福。
拒绝了他们再送,伍兰溪的风衣在春风里飘起,优雅的背影像是电影里的人。她想下次或许可以要求老朱陪她一起过来,大家坐在大宅子里,弥补一下过去空白的时光,毕竟一家人永远是一家人。
飞机划破长空,伍兰溪带着微笑走了。
卓君君被墨镜遮住了大半个脸,平常张扬的大波浪今天却挽了一个丸子头,为了掩人耳目穿的十分朴素低调,生怕被认出来。
不过这番样子或许可以瞒得了大众的眼睛,对于朝夕相处了近三年的男友来说,认破她一点也不费劲。卓君君送别了伍兰溪后回到机场停车场就发现自己的车子旁依着一个金发健壮的男人,她慌张地顿住脚步,Bill露出整洁的牙齿,笑着看她无助的样子。
“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果然在跟踪我!”看着他高大的身躯一点点靠近,她紧张的想逃跑,可是她没那么愚蠢,她知道在这里没几步就会被他赶上,还不如厉声谈判。
“君君,你可是名人,真的要站在这里跟我谈吗?不如我们换个地方。”他挂着一脸无所谓的笑,然后张望四周。
卓君君平生第一次这么讨厌自己的知名度,紧了紧拳头,率先坐进车子里,随后他也钻进来。“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们就在这里谈?不如去我的酒店如何,那里没人打扰我们。”Bill厚实的大掌包住她瘦削的肩头轻轻摩挲,暗示性意味明显。
哼!卓君君冷笑,墨镜下的眼眸眯了眯,不带一点温度地斜视这曾经依靠过的男人:“别用你恶心的手碰我,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如果你依然纠缠我,那我只好联系律师和警察了。”
“我的话也说的很清楚,你不跟我回去,我就继续跟着你,叫谁都没用。”
车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谁都不想妥协。Bill人高马大,和她挤在这辆车里,卓君君觉得呼吸困难,她想尽快结束,厉声说道:“我想我们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也好,既然你累了,那就回去休息吧,至于我,会很高兴继续和你在其它地方偶遇的。”他打开车门神清气爽地走出去,而卓君君脸上一沉,真想一脚油门从他身上碾过去。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摆脱他?如果能让朱擎禹接受自己,或许就有了庇护,可是现在他烦透了自己,还有那个碍事的小助理,不能让她好过!
拿起电话打给聂萍:“是我,你表弟不是那女人的前男友吗,那你肯定有办法给我弄到她的地址。”
电话里的聂萍有些犹豫,听着卓君君不善的口气,不想趟这趟浑水。
“你给我记着,是我把你捧起来的,我能让你摔下去,限你今晚之前就给我答复。”卓君君把电话扔到一旁,像疯子般抓散了自己的长发,然后踩着油门冲了出去。
朱擎禹牵起温玥怡的手走在郝正泯开发用来建酒店的场地里。
“你们两个能不能注意影响,怎么说也是工作时间,何况还在我这个单身汉面前亲亲我我的,一点不顾及我的感受。”郝正泯死死地盯着两人纠缠的手,抱怨连篇。
温玥怡脸一红就要抽出手去,朱擎禹不让,丝毫不放松,回敬道:“难得你也有空窗期,不知是识改邪归正还是身体不适?”
温玥怡捂着嘴乐,郝正泯气得脸涨红,气急败坏为自己解释:“怎么我就不能纯情吗?”
“当然可以,你纯情是好事。”
郝正泯刚想表扬温玥怡为自己说话,就听她补充道:“不知道造福了多少女同胞呢,我得替她们谢谢你。”
郝正泯彻底无语,踢着脚下的小石子不再说话惹人嫌。
“你觉得这里建酒店怎么样?”朱擎禹询问女友的意见。
“我是不懂,就随便说说,我觉得优势是这里环境很好,依山邻水,场地又够大,可以提供多种服务和设施。”
“劣势呢?”
“也不算什么劣势,只是如果建成以后我想来,可是我就不会来。”
“为什么?”郝正泯好奇地把脸凑过来。
“因为好远,没有直通车啊,我又不像你们好几辆车换着开。”她实话实说,这样的酒店就是和平民无缘嘛。
“怎么这么小气,不给人家送辆车。”郝正泯拍拍老友的肩。
“看来你是听不懂重点!”温玥怡无奈地叹气,她的旨在说明交通不便,而不是需要车。
“女人的话就是这么难懂。”郝正泯掏掏耳朵,丢了一个难沟通的眼神给她。
朱擎禹思索了下开口:“看来酒店不仅要做好免费接送服务,租车的问题也需要解决,园内也需要采购大量电瓶车代步。”
温玥怡会心一笑,她男人就是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