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在一条公路旁,相比起前日的法餐厅,这里一看便是平民餐厅,装潢粗糙不说,来往的客人都是附近的司机、工人,吃起饭来还会大声说笑,但是这种调调温玥怡并不反感,反而觉得四肢都舒畅无比。
朱擎禹告诉她:“别小看了这些路边小店,掌勺的老板们往往有绝活。”
这话几乎立即得到验证,温玥怡尝到了最美味的法餐,莫生难忘的新鲜松露酱。一脸幸福的表情对着朱擎禹直点头。
抚着圆滚滚的肚子,继续上路,直到天黑,温玥怡突然发现他们似乎在原地打转。
“我们应该是迷路了。”朱擎禹也发现了这个事实。
“奇怪这条路在地图上并不存在。”她低头找了又找,仍然没有头绪,只能确定他们的大致方位,却不知道出路在哪里。
“说明地图版本过低,这条路应该是后建的。”他暂时停下车,烦躁地梳理了几下头发,想伸手去兜里掏烟,可是看了旁边的温玥怡一眼后又把手放回方向盘上。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一点主意都没有,天黑了,这条路又没有车经过,难道他们要一直在这里等嘛?
“刚才我看到那边有个小旅店。”他回忆。
车子在旅店外停下。温玥怡跳下车,看了一眼四周,很是荒凉,应该处于待开发状态,这个旅店建了不久,砖色都比较鲜艳。但是人迹罕至,从店外只有他们一辆车就能看出来。
店主似乎听到了车子引擎声,从里面挪着慵懒的步子探出头来张望,见果然有客,立即换上招牌笑容迎客:“欢迎你们,我们的双人间很温馨,适合出来旅行的小夫妻。”
温玥怡推了旁边的朱擎禹,示意他去解释清楚。
朱擎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上前一步,用流利的法语说道:“给我们两个单人间,你也知道,出来玩还是分开睡比较好,回去的时候就没机会了。”
这话说的让温玥怡真的很想施暴,牙齿不觉已经咬的咯吱作响。
房间还算干净,吃了些东西,朱擎禹向店主打听了出去的道路,还意外的得知了最难找的那家农户的具体路线,高兴的标注在地图上。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想把窗帘拉上,但看到银白的月光洒下来,一种朦胧的美瞬间让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窗子看出去是旅店的后院,灌木被简单的修剪过,那些无人管制的野花却得以保存,在夜色里尽情展现自己的美。突地,他眼前一亮,看来有人和他一样无聊的睡不着,正在外边散步呢。
一件外套裹住自己,温玥怡不回头也知道是谁站在背后,把头扬起,正好靠在他一边肩膀上,尽情汲取他的温暖。
“虽然,夜晚为爱情降临,很快的,很快又是白昼。”他嘴里难得吐出美丽的诗句而不是气她跳脚的话。
“如果是这样,我情愿过一辈子夜晚。”她喜欢拜伦的这首诗,却又不喜欢,太过凄美,却惹人哀思。
“傻瓜,即使是白昼,爱情也不会被阳光一照就消失的。”
“我只是担心嘛,感情越深就越害怕失去,你没有这样的想法吗?”
“从来没有。”他回答的斩钉截铁。
“也是,你只是担心工作,哪有时间担心我呢。”她又要耍小脾气,但是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她只是想听听在他告诉自己他又多担心她。
朱擎禹拧起眉心,但手也没闲着,一手捏住一边脸,横向拉伸起来:“看你还说胡话。”
“啊!知道错了。”温玥怡赶忙求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别人是否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就是害怕他有一天不这么疼自己了,也许真像妈妈所说的那样,是家庭背景使然吧。
“回去以后我们就结婚。”他丢下一句很有爆炸性效果的话。
“什么?”温玥怡瞬间石化,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但转而一颗心狂跳起来,他这是在求婚吗?
“我说,我们结婚。”他耐着性子重复。
“为什么…突然说要结婚?”
“你这么不安,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我们干脆结婚好了,你就能安心待在我身边了。”
温玥怡本以为会听到什么“因为我爱你”啊之类的告白,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她很不满这个答案:“我不想结婚。”
朱擎禹见她突然转变态度,像个小刺猬似的竖起身上的刺,知道一定是惹到她了,但又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对。
“你又任性,说傻话,我们终究要结婚的,难道不好吗?”他可是平生第一次更女人提结婚,没想到就被她这么轻易拒绝了。
“我们之所以在一起难道是为了要结婚吗?”难道不是为了其他理由吗,比说说相爱,只有相爱才应该是结婚的唯一理由啊。
“难道不是吗?”朱擎禹反问,在他心里觉得两人难得能走到一起,就应该组建一个家庭了,这样才能以后继续在一起。
温玥怡彻底失望,我们应该是因为相爱所以结婚,而不是因为总要结婚才选择在一起,没听到想听的话,她不知道他根本不愿意说还是心里根本与她想法不同,比星星还明亮的眼眸瞬间黯淡。她不想逼他,如果不是他真心想说。
“我困了,回去睡了。”
“也好,明天还要早起。”他体恤她陪伴自己奔波了一天,看她没精打采的样子十分心疼。至于结婚的事情对她来说也许太突然,还是以后再谈。
各怀心事的两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但温玥怡睡的很不踏实,整晚都是破碎的梦。
郊外的清晨来的格外早,山中的鸟焦急地把人们唤醒。
温玥怡没想到一大早就会接到安雅打来的电话。
“你猜我在哪里?”安雅的语调有着难掩的兴奋。
温玥怡挠挠头,这叫她上哪去猜:“别卖关子了,快说在哪里?”
“我有一个星期的假期,所以来你家看你呢。”
“可是我在法国出差,要后天才回去。”温玥怡一脸惋惜,不过她很快想起,不是有一个星期的假吗,还是可以见面的。
“你真幸福,我也想去法国,我告诉你哦,你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给我带礼物。”安雅跟她一向是有话直说,毫不掩饰。
“那是一定的呀,你先睡我的房间,乖乖等我回去。”
“可是你家没人,你妈妈应该不在家,我看还是别麻烦了,我还是去住酒店吧。”安雅看着对面的房门,刚才敲了好久也没人应,看来她来的不是时候。
“怎么会呢,这个时间妈妈应该在家啊,难道又去找老太太了?”温玥怡疑惑地犯嘀咕。
“你说什么呢?”
“那只能先这样了,等我回去就去找你。”挂上了手机,他们要出发了,温玥怡就没再多想。
车子上的气氛完全和昨日不同,没有了说说笑笑,朱擎禹不开口讲话她就闷不吭声,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秀丽的景色。朱擎禹不想打扰她的遐想,她的心事他有些也搞不懂,还如让她自己想通来的好。
终于把所有的供应商都找齐了,也签了合作意向书,朱擎禹的脸上露出了放松的神情,等开车回到酒店,已经是晚上了。克拉拉的病已经好了大半,可以跟他们到餐厅用餐了。可是敏锐如她,嗅到了空气中不对劲的气味。
朱擎禹匆匆吃过饭就回房打电话去了。克拉拉病才刚刚好,吃了几口便轻轻放下刀叉,看着对面的温玥怡,沉思片刻开口:“你和总裁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了吗?”
温玥怡还在自顾自的发呆,没想到看不上自己的克拉拉突然跟自己聊天,回答的有些措手不及:“没…没有啊。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温助理,你知道我们有什么不同吗?”克拉拉的眼中不再有距离感,一脸认真严肃地问道。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温玥怡细细想了想,仍旧没答案。“我不知道。”
“因为你什么都写在脸上,你第一天见我的时候并不喜欢我,我说你业务知识不熟练的时候你的不甘心,还有我生病时对我的关心照顾,我都能从你的脸上看出,我相信这些都是真的你。”
温玥怡不明白她说这些话的含义,只能继续聆听着。
“所以,刚才我发现,你有心事的样子,而且刻意回避跟总裁的目光交流,我知道,问题一定出在你身上。”克拉拉下结论,一头卷曲的金发将她的脸庞映的成熟知性。
温玥怡想否认,问题才不在自己这里,都是因为朱擎禹,求婚的时候连句像样的表白都没有,听得她的心就像泡在冰水里。但是她本就知道他的性格的不是吗?为什么越来越想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他?好吧,她承认问题确实出在自己身上。
“是有些不开心的事。”
“我从来没见总裁这么宽容他的助理,每一句话和眼神都是充满关怀的,你们中国人有句话我知道,身在幸福里还不知道自己是幸福的……”
“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温玥怡提醒。
“对,就是这句,我看说的就是你了。”克拉拉亮出纤细的食指,直指温玥怡的鼻头。她还不甘心呢,总裁没选自己就够怄气了,偏偏看上了这么个笨丫头。
“可是……”温玥怡刚想给自己辩解,就又被打断。
“你就这样不珍惜好了,他身边能干的女人可不止我克拉拉一人,美国的分公司啊,东南亚的分公司啊,负责人可都是女的。”
温玥怡果然变了脸,这个男人怎么竟挑女人做负责人啊,真是怪癖,看来下次去其他分公司出差的时候她也有的烦恼了。刚想质问克拉拉为什么告诉自己这些,却见她换下刚才严肃的面孔,一脸柔和,看着她的眼睛藏着一抹笑意。
“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谢谢你。”
温玥怡看着她,心想原来不管哪个国家的女人都一样,变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在教训自己,现在又要说谢谢。
“艾玛夫人跟我提了阿德丽的事……”
听克拉拉礼貌地喊自己的母亲,叫艾玛夫人,她有些替克拉拉辛酸,应该是被蒙在鼓里吧,自己的妈妈就在眼前,却毫不知情,但她不能说出自己听到的实情,她不知道这会带来好的后果还是更深的伤害。两项抉择间,她还是决定保守一些,把这个秘密永远陈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