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逢春初,流星街的阳光懒洋洋的躲在云层后,还能隐约感到一丝寒意。
猫夜在bling的床上悠悠转醒,如同往常的走进厨房。
粉色的杯子,以及自从他来到这里后,冰箱里永远不缺货的草莓牛奶,真的会搞混这里的主人就竟是谁。
挂在墙上的日历还很崭新,他顺手撕掉一页,因为环境关係,他最近突然变得多愁善感。
当他又撕下一张纸的时候,有人死了,死在他手下,而剩下他自己双身的走过时间,当个渡船人,看那些生命来来又去去。
似乎很久没有看见bling了,连记忆里他的面容都成了有些模糊的影像。
不能怪他,他从来不是个记忆力极佳的人。
屋外安静的可以,却不是往常的那种安静,呈现着一种连呼吸声都不见的死寂状态。
意识到了不对劲,猫夜这才真正清醒过来。
流星街宛如分泌蜜汁的猪笼草,等待猎物失去警觉,掉入自己的陷阱,毫不留情的一口吞掉,这里让人仿佛对周遭的事物都会麻痺。
看来,他待在这里真的太久了,连最基本的警觉心都所剩无几。
将所有的私人物品全装进行李箱,拿出久未使用的狙击枪细心擦拭,上膛,戴上方才随手摸出的墨镜,他感觉自己从没那么像杀手过。
才踏出门,空气中带的刺鼻气味立刻侵袭了他的鼻腔,血的味道。
从远处飘来,搀杂着腥味,腐味,以及垃圾烧焦的臭味。
这个情况持续了肯定不只一天,至少有了三日以上,几乎和他最后一次见到bling的时间吻合。
啧,真是个不乐观的巧合。
bling的房子坐落于D区最南一角,号称是流星街的世外桃源,后面依山又傍水,平常没什么人会经过,也难怪自己会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当猫夜晃到綰緗楼的原址,所见的只是一堆连回收都不够格的残垣断壁,以及夹杂在其中的断肢或头颅,大概是来不及逃生的人吧。
往附近转了转,几乎整个D区都是如此,比寸草不生还糟糕的一个地步。
猫夜当然不认为bling会弱到连这样的状况都无法应付,失联的状况也不是没发生过,还不到担心的时候。
走出了D区,C区的境地也是大同小异,自己身上的衣着在这片荒土上反而成了突兀,总不能叫他在地上打滚个几圈再起来吧?
跃到最高那座垃圾山上俯瞰,微风拂过猫夜额前的碎髮,下面的空气分明是如此骯脏,而上空却犹如另一个天地。
无聊的拿着竹籤剔着自己指甲,再抬首,映入眼帘的嚣张髮色,除了bling还真找不出第二位。
“Hey,兄弟,我还以为你成为火场里的一把骨灰了。”
bling眉头深深皱起,“彼此彼此,我回D区看过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才想问你呢,这几天都跑哪去了?”
“我压在遥控器下的纸条你没看?”
杀手先生摆出比bling更讶异的表情:“什么,你有留纸条?”
“……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
“看型录、吃饭、睡觉、上网,这年头有了网路谁还看电视。”
某人掰着手指一一数算,那附赠的一个鄙夷眼神的确让bling无语。
如果有下次,他会记得把纸条压在滑鼠而不是遥控器下。
“所以,现在我俩的情报都是差不多的?”
“大概是吧。”同样都是一无所知。
两个人在路上胡乱走着,都没看到半个活人,连流星街的街鸟,乌鸦,都不见一双,怪让人发毛的。
“这是在演电影啊,流星街被屠了不成?”
猫夜小声嘀咕,也不看他自己那身耍帅的装扮以及拿在手上的狙击枪,”是谁屠了城”,这话从他口里说出来也真够没说服力的。
bling一整路都在观察那些残留的建筑物,好一会才说了一句话:
“凭你印象,是不是綰緗楼被烧的最惨?”
“喔,好像是吧,被烧的比废墟还废墟。”
“……”
两个人的脚步默契的同时停下,一致的在体外裹了一层更加丰厚的『缠』,而那股恶意的『念』却宛如一条巨龙,盘桓在他们身上。
“似乎是特意针对綰緗楼的,你说呢?”抹掉额上被逼出的汗珠,bling道。
杀手嗤之以鼻:“綰緗楼的第一把交椅您太谦虚了,我看根本就是针对你的。”
可是他们都错了,这场屠杀针对的不只是个人,而是整个特定的群体。
如果他们能到B区A区晃一晃,不难发现,那里依旧是人气蓬勃,小孩子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天空。
“难怪我找不到人,原来是出远门了。”
『念』的主人的嗓音带上三分笑意,隐藏在其中的却是狠麻。
“……你是上过人家女朋友吗?寻仇就算了,我躺着也中枪是怎么回事?”
“……要也是他女朋友强上我,而且,他还是我们的邻居。”
“你房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只有一个有花有草的山崖还设了结界邻你个……等等……邻居……”
把粗话吞回肚子里,猫夜转过身,见到了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人。
令人惊嘆的绝世容貌,而那头如银的长髮就宛如倾泻而下的月光。
就算只是流星街的过客,猫夜也听过不下一次在这里流传的神话。
易绝尘,SS级危险人物,在流星街见了绕着到走。
瞳枫,叙述同上,和上者保持着不为人知的暧昧关係。
平常神出鬼没,据说隐居在流星街的一个小角落。
猫夜只觉得想哭,就这么幸运跟牛人做了邻居啊。
“杀手先生,你好。”
“……我一点都不好。”
很乾脆的把狙击枪收起,猫夜清楚明白,这在易绝尘眼里仿佛玩具枪一样可笑的武器还是少拿出来丢脸好。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最强,只是干了那么久的杀手,还没有遇到罢了。
真正遇到了,除了把武器放下,还能做什么呢?
“库洛洛叫我来找你。”
“库洛洛,哪位,我的顾客?”bling挑眉。
“侠客的上司。”
猫夜是不懂这个陈述句哪里特别,但bling的脸色却变得不太妙。
“侠客啊……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把这个吃下去,只要这样就好。”
男人摊开的掌心上有一颗白色的药丸,语气温和如水,密度小的不容许有拒绝插入的余地。
“是七孔流血?变成你的木偶?还是身上长疮?”
他从身上掏出一瓶果汁,混着那颗药丸乾脆的吞下去。
“是比这个更有趣的事情,你以后慢慢体会吧,我的任务结束了,也该走了。”
不到眨眼的功夫,男人消失,只剩丝丝缕缕的轻烟在他方才站过的地方无力飘散。
沉寂了许久,猫夜才问:“身体有感到什么不对劲吗?”
“呵,如果易绝尘要一个人痛苦,就绝对不会让他的身体受半点伤害。”
猫夜至今还清晰记得bling这时的神情以及语气。
三分怨恨,三分不甘,三分无奈,以及一分不得不有的释怀。
“接下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我的杀人额度剩下一个的时候,我们就进了G˙I,把游戏关破了,就留在这里当GPS。”
“……”李悦沉默。
同事一场,猫夜也习惯了老板娘听完故事需要时间沉淀的习惯,安抚性的握了握她的手,把空间留给了她。
带上门,不意外的,故事里的主角就靠在墙上,冷冷的神情说不出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我突然有点后悔跟她说了,”猫夜笑了笑,然后又说:“刚刚我握住老板娘的手,发现她手上都是薄茧,虽然没提过,但,她过的似乎不轻松。”
一直以来都一样吧,能跟幻影旅团扯上关係,从还不能被归为一件好事。
“嗯,然后呢?”
“她没有注意到你在门外,如果你不想让我说,大可以把我叫走。”
见bling不语,猫夜长呼一口气,道:
“bling,你太信任李悦了,这对她而言未必是好事。”
他的肩膀倏然一僵,一种情绪在脑里慢慢铺展开来。
人类有种感情是出自于本能,从出生起就篆刻在骨血里。
猫夜又扬起那抹招牌笑容,穿梭在人群里。
bling,你什么时候才想去发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