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小小的体会到与他为敌的惊慌感了,很强,很贱,很剽悍,这就是易绝尘。
药力早就超过期限了,神经系统却记下了那种厌恶食物气味的感觉,或许真像他说的那样,会发疯致死也说不定。
我后悔么,其实有那么一点了。
但,这又如何呢?
我站在厨房里,手上还拿着打蛋器,觉得一阵天旋又地转。
“啧啧,被璃宫看到她又要爆发了,这么忙的一个时段你居然在厨房做蛋糕。”
猫夜双手悠閒的插进口袋,嘴上永远不忘调侃别人。
“那你怎么又不去帮忙呢?”
“我进来喝个水。”
“是喔,啊,你来的正好,帮我嚐一下这个的味道。”
“巧克力淋酱?晚餐的甜点么?”
“……是给bling的,你抓得住他的口味吧,用他的标准给个建议。”
“……你去求助易绝尘那个混蛋了。”
猫夜突然停下洗杯子的动作,水龙头的水还哗啦啦的流着。
“先把水关掉吧,水费很贵的。”
“我可能一辈子也搞不懂你们俩个玩的小把戏,”他哼了哼气,用小茶匙挖了一口送进嘴里:“再放个半匙糖,主体蛋糕的部分,比例要比食谱上多1.5倍。”
“哦,真不愧是bling的旧识。”
“我们的确是旧识了,都旧到长霉了。”
猫夜终究不是傻瓜,挺瞭解我想转换话题的目的。
“……你们到底认识了多久啊?”
他突然笑得很贱,“说不定,从你还是个精虫的时候就认识了喔。”
“……呵呵,你越来越幽默了,不错,有得到我的真传。”我拍拍他的肩。
“多谢褒奖。”
“杀手的脸皮都一定得这么厚?”
“这么厚。”
杀手先生比出一个约5㎝的厚度,他以为5㎝就足以概括他的无耻么?
“哼哼……”
我正用鼻孔鄙视他的时候,璃宫探头,看见我俩,手上的托盘差点没砸过来。
“我要出去了,大姊你息怒,乖,顾客是上帝,我们要带着微笑去见他是不是?”
趁璃宫发飆前,猫夜把她推出了小厨房,不忘朝我做个招牌wink。
转身,居然还能隐约听见什么”我是上帝他妈你奈我何”之类的咆哮。
耳边一下变得安静,空洞的可怕,只要没有东西製造声音,我就会觉得恐惧。
与之前比起,我变得更怕独处了,如果连个看戏对象都没有,我这一身的坚强,要假装给谁看呢?
我做过很多次的巧克力蛋糕,把粉末混进面糰的时候,时光仿佛逆流到了一年前,每天每天,我都用食物毒害库洛洛。
我想过不只一次,既然他都发现了,随时都能弄死我,为什么还是照单全收了。
这到底算什么呢,赎罪?
从以前到现在,我以为自己已经经歷的够多、够成熟,但,可悲的是,我从来无法搞懂库洛洛。
话题总是绕着绕着绕到他身上,该死的雏鸟情节。
“李悦,跟我告白不成也用不着用这种方式羞辱我吧,这是什么意思?”
散发着甜香的巧克力蛋糕是如此诱人,bling吞了吞口水,挑眉。
究竟是谁在羞辱谁呢,bling,你为什么不好好看清自己的心?
李悦苦笑。
蛋糕被分成同样的大小,甚至撒上了可口的榛果碎片,她把甜品推到他面前,“吃一口就行了,就一口。”
像极了孩提时代时,追赶在我们身后,要喂饭的母亲,再拒绝似乎就太不人道了。
赌气似的用叉子插了一大块放进嘴里,bling愣住了。
遥远的犹如上古时代的口感,巧克力的苦与提拉米苏夹心的甜,在口里融为一体的缠绕在舌尖,是自己最满意的那个甜度。
“……怎么样?”总是这样吧,面对越在乎的东西,就越显得小心翼翼。
bling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为了自己,他不介意再残忍一回,他麻痺的是舌头,而非脑子。
插起另一块蛋糕,他笑瞇瞇递到李悦面前,“还不错,你也吃一口,嗯?”
简直就像全身赤裸的站在雪地里,天寒地冻的冰冷渗入了身体的每个细胞,疼痛在其中来回的滚动。
你明明知道,对于你的要求,我不会拒绝,不是么?
细微的皱起了眉,李悦笑的若无其事,张口咬下他喂的蛋糕,浓腻的奶味扩散在口中,蔓延到喉头的噁心感,肠胃早已翻江倒海,简直是与自己闹世纪革命。
她应该去角逐小金人了,透过窗户玻璃的倒影,看见自己完美伪装的笑脸:
“既然喜欢吃就别浪费了,全给你,我最近减肥。”
閒适自在的伸了伸懒腰,李悦从座位上站起,“离十点还有一段距离,我先小睡一下,久没做这么费劲的甜点了。”
bling一直听她扯着漫天的谎,面不改色的神态让他该说是感动呢还是什么。
“晚安。”
“嗯。”
慢条斯理的走回房里,关上门那一瞬,李悦立刻抱着几乎每五步就能见到一个的垃圾桶呕吐了起来。
“……去你的bling,就算后来我们没有相爱我一定也记你一辈子!”
扶着墙壁,她拖着小小的步伐迈向套房附设的小厕所。
装牛的后果还是得承担,她吐的比哪次都还严重,李悦有种把整个胃都呕出来的错觉,食道仿佛被磨去了一层皮。
对自己的身体施加上『念』,脸色却还是苍白。
对着镜子补好了妆,她才开门。
“……呃,bling?”
无声无息,他不知何时就坐在床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李悦看的发毛。
“我敲过门了。”
“……”
连一个音节也不想发出,李悦把自己摔到床上。
这就是所谓的双重折腾吧,易绝尘做得够绝了,现在,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会崩溃。
掀开李悦矇上的被子,bling手掌往她脸上轻轻一抹,都是粉末。
再用力一擦,异常暗淡的肤色露了出来。
李悦什么都不想说了,反正最糟糕也不过是这样。
“璃宫的化妆技术挺不赖的,瞒我们瞒了多久?”
“不用你操劳,蛋糕吃完了吧,别浪费了。”
bling突然的凑近她,腻人的甜味一鼓作气涌上她的鼻腔,“你闪开!”
李悦抱着垃圾桶的动作几乎已经习惯成自然。
原来,满地随处可见的垃圾桶是这么来的,他跟呕吐还真是有缘。
打开房里的窗户,bling把面纸放在床头便走了出去。
李悦半闭着眼,连动也不想动,空气像是死绝了那样沉重压在她心上。
就让她在这样的疲惫里短暂休憩一会吧。
好不容易快要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听见门把转动的声响,有人拿着水杯抵在她唇边,待她温吞的全饮下,才勉强的睁开眼。
是bling的显眼髮色,似乎还换了一套衣服,连澡也洗过了。
即使是虚弱,李悦此时微笑的脸孔却是无与伦比的清丽,宛如高挂在天上恬静的那轮满月。
bling,我一直没有想错,对动物温柔的人,肯定也是个长耐性的人,你什么都好,就是偶尔残忍过了头。
其实,李悦做了些什么他大概也猜测到了几分,这两个星期她几乎变态到了滴水不沾的地步,连酒也通通换成了白开水。
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值得别人如此付出。
也罢,就当作是交易好了。
“我帮你把药的副作用解除,然后,我们互不相欠。”
李悦SHOCK了,因着前头那句话。
“在猫夜还是杀手的时候,我负责帮他善后,用催眠的方法。”
他宽大的手掌放在李悦头上,和季影一样,手指上都覆盖薄薄的一层茧。
后者并不拒绝,再次闔上了双眼,“我需要遗忘什么?”
“只要封闭你对进食的恐惧就好,那药副作用的地方主要是脑神经。”
对于bling的技术,虽没见识过,但李悦一向不抱怀疑的打算,如果可以,也真想把他从脑内也一并抹去。
他的手轻拂过她的喉咙,一路往上,直至头顶,bling打了一个响指,李悦立刻陷入深层睡眠。
翻出卸妆棉,细心的替她擦拭脸上每一吋的皮肤,其实李悦比任何一个人都辛苦。
这点猫夜之前和他提过,但自己也是今天才见识到。
床头柜上的照片放的很多,都是同样的一对少年与少女,背后有什么样的故事,他并不想猜。
寂寞的人总是会互相伤害,然后,再默默的心疼对方身上,自己留下的咬痕。
拉上窗帘,留下一盏鹅黄的小灯,他放轻脚步的离去。
“Juliette”进入了第一个没有老板娘当家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