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能彻底的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很中肯也很残忍。
那句话是这么说的:
当面对两难的抉择时,不妨丢一枚硬币吧,并非是要靠那二分之一的机率来帮你做出决定。
而是因为,当硬币被拋上空中,开始旋转的那一瞬间,你会突然明白,自己想要的答案是哪个。
去或不去,那跟硬币的正反都没有关係,就像那次我在旅团与酷拉皮卡之间做出抉择那样。
硬币轻轻落入我的掌心里,我抚摸着他的纹路,是一枚蜘蛛的印记。
“唉,那就去吧,真是令人天理难容的结果。”
侠客带着疑惑的眼光扫向我,“月儿,你还没看到结果不是么?”
“开玩笑,我玩麻将练出来的摸牌功力可不是盖的,一定是正面!”
看他不信,我又说:“而且,你看我是那种主动去战场送死的人么?”
于是侠客立刻不吱声了。
诚彼娘之非悦,我李悦在他眼里就是那么贪生怕死的一个人么?【註一】
好吧,其实我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这么急着去送死。
或许穿鞋的又要开始找我碴,我是真得这么觉得,那股不好的预感。
说实在,我也没得选,因为我就是所谓”哪里有危险我就往哪去”的穿越女主。
套句之前同人文里看过的:”就像有天你特想喝奶粉,结果去超市一看,我靠居然只有卖三鹿了!”,就是这种心情。
我转身过去,身旁的bling已经消失了,璃宫似乎也不知所踪。
我拿着高脚酒杯,悄悄的跟自己敬酒,希望你能好好活下来,李悦。
晚上我们很早就摸上床了,心里想的大概都一样,或许今天是最后一次躺在这张床上了。
“……李悦……”bling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我的锁骨,声音带着哽咽。
“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我安静了会,摸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想法,“当然会活着,穿越女主基本上不容易死。”
“不是这个意思……”他将整颗头埋进我的颈窝,头髮很刺,搔得我一阵痒。
“你真的很像老小孩你知道么?”
“是么?”他一个翻身坐起,撑起两臂俯看着我,嘴角的笑容是这么的熟悉。
“那么,我们就来做点小孩子不能做的事好了。”
……靠,TM你明天要上战场人啊混蛋!!!
隐约之间,我似乎听得他呢喃:“生个我们的孩子吧,好陪着你……”
似是而非的错觉,但是,谁又管他呢?
第二天,照样是神清气爽的bling同学跟一脸抽蓄样的我出现在众人眼前。
“哈哈,丫头你干嘛这么个表情?昨晚没睡好?”
“是啦是啦,昨晚鬼压床了行不行?”
旁边bling的嘴角突然抽蓄了一下,很好,还有点良知。
最后出来的人是猫夜,他将店门口的小挂牌翻到”Close”的那面,锁上了门。
“璃宫呢?出来了么?”
猫夜深深往bling那里停留了一眼,才说是璃宫身体不舒服,不能去了。
“咦?她吃晚餐的时候不是本来还好好的么?怎么一下就这么严重了?”
“是啊,她”本来”好好的,谁知道呢。”
总觉得猫夜今天说的每句都是话中带刺,真不知道是刺谁。
bling悻悻然的,拉着我的手就走到最前头去。
我们跟小杰是分两边走,大概是金有交代,蚂蚁要杀,捉迷藏也得继续玩下去。
强大的GM不愧是GM,用一张”同行”立马浩荡的把我们这群人从G˙I送到对洲蚁王的所在处。
一片原始的丛林,别用什么”鸟不生蛋狗不拉屎”那类落伍的形容词,nofashion。
这里连双狗都没有,最基本的鸟毛都不见。
扣除这点,这片森林还是很漂亮的,毕竟地区落后,没受过什么人为污染。
我跟bling就这么肩并肩的走,一下看花一下看树的,自己都觉得是新婚夫妇出来自助旅行。
但这话从库洛洛口中说出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呵,缇你还说会紧张呢,你都把这里当成度蜜月的圣地了。”
“喔,亲爱的洛洛哥啊,你老婆这下就悲剧了,以后你们结婚,居然在这种地方绕一圈就算是跟你度蜜月了,我这叫情趣你懂不?”
当然,我们并不能指望幻影旅团的团长会瞭解情趣这个字眼。
他只是用一种”你就祈祷你别嫁给我”的深情眼神望着我,真够毛骨悚然的。
我靠,我是脑抽了才嫁你。
越往深处走,越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犹如要把人压成薄饼似的强大念压,蚁王吃了不少优秀的念能力者,他自身也消化的好,是个不能掉以轻心的对手。
领头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没有再向前的打算。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气势宏伟的俄式建筑,或许由于念力的关係,它看起来像是立于重重布幕之后,令人捉模不清。
库洛洛随手折下一小段树枝,在阶梯前的那块地划了一条线,转过头来,淡淡的说:
“我们只能前进到这里,再下去,就是他们的警戒范围,硬是要闯的话,只能随身使用『周』避免掉蚁王念力的伤害。”
侠客在那条线最大限度范围内查探了一会,在库洛洛耳边说了些什么,很慎重的模样。
“看来,我们得分两路走,直接去见蚁王的敢死队,以及在宫殿门口等待的后勤。”
旅团想必已经内定好这次的任务角色分配了,跟我遇想得差不多,库洛洛从来不把鸡蛋放同一篮的,嘿嘿,看来我也颇有库洛洛的资质来着。
我很自觉跟着bling走到敢死队类组,他们讶异的看着我,我连吐槽都不想了。
我是看起来有这么贪生怕死啊?
“月儿,你走错地方了,后勤队在那里。”侠客指了指另一端的方向。
“我知道,你当我傻子啊,这种事情好歹不歹都得算上我一份,你以为我想?”
“你哪边凉快哪边去,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会这么说的一定是飞坦,丫的嘴巴就不能一天安静过。
bling拉过我到一边,说:“其实你待在这就好,这我们解决就行。”
“你不相信我么?”
“李悦,打架这事呢,你高兴你打,打不过就跑,反正有我在,现在你不得不跑了,库洛洛自己都说,他没有把握靠自己一个人赢蚁王。”
我觉得我都被他们豢养的娇贵起来。
好像谁也说过类似的话,打得过就打,不然就跑。
“bling啊,你听过主角威能么,让我跟着吧,这样你们的力量会变强的,靠、谁打我?”
回首,兇手正一脸无辜的望向我:“月儿,乖乖留下吧,你以为我们得靠你才能赢蚁王?”
他瞇起他碧绿的眼睛,悠悠的说,带点逼迫的味儿。
“……我想……应该是不用……”
现在谁不知道你们是名扬国际的幻影旅行团,喜欢野营,爱好杀戮。
“那就对了,不论输赢,会第一个通知你的,好么?”
他丫就是一个哄小孩的语气,看敢死队的背影消失在阶梯上,我心里很是感慨。
我抓着bling的袖口,那身衣服还是我一早起来给他烫的。
我不想说出什么”你一定得活着回来”这种蠢话,我知道他会懂。
即使我什么都不说,bling都会懂的,就像季影懂我。
“李少女,不表示点什么?”他嘻皮笑脸的,桃花眼里含的都是笑。
我记得那天,有个表情桀傲不驯少年随兴的站在”Juliette”门口,耀眼的白金髮色犹如裸钻一般,折射出熠熠的光采。
“I’mgenieforyouboy。”
飞吻,然后,那个少年心满意足的消失在走廊尽头。
无论如何,我都是满足的。
莫约过了十五分钟,宫殿前头凭空涌出几千几百名的异形士兵,众人轻松以对。
目前,敌我双方都处于好整以暇的状态。
会打多久,穿鞋他妈知道,不过,一场持久战大概是跑不掉了。
窝金开了先锋,一手捏碎了好几个,任凭她们汁液在空中纷飞,诡异的气味飘散。
战争开始了。
周遭的怪物没有停止过他们的攻击,到了后来,大家几乎都麻木了,杀戮的动作像是机械般的没有尽头。
套一句有名的台词,现在的状况大概是:
砍了一双异形,还有千千万万双异形。
“小缇,你还行么?”
玛奇问我,手里的念线没停止动作过,流利似诗。
“还行,不过有点倦了,这根本就是来消耗我们的体力,到底是打哪来那么多不要钱的怪物给我们打啊?”
“哼,这就得问她们的头了。”
她笑了一下,又回到原本的防守位置。
我的主角威能似乎也发生了效用,有一次,窝金差点就死在那双怪猫的手下,不知怎么就躲过去了,刚好那一瞬间我的脖子差点被敌方的触手割断。
战争持续了很久,只见天色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汗水与血的味道仿佛铺满了整个世界。
远方,绽放出火光,这时候是夜晚,远远看去,像是谁閒适的放烟火在庆祝什么。
这齣火光究竟是短暂的逗号,抑或是永久的句号,我们双方不约而同一个个止住动作,屏息以待。
赢的是蚁王呢,还是那群变态起来的够靠腰的变态?
“一定是团长。”
“傻了啊,当然是团长!”信长摸摸下巴,挺从容的。
经过几天的灰尘洗礼,他看上去比日本的流浪武士还流浪!
“好啦,快点清场回去基地了,一定是团长。”
小滴最绝,用行动表示她对团长的绝对信心,直接靠在富兰克林身上睡了。
……原来旅团最剽的其实是小滴……囧死人。
从飞扬的灰尘里逐渐冒出了个人影,身上『念』的波动很平常,分辨不出是谁。
那人的身影一点一点的在不明显的月光下显露,不是没品味的毛大衣,也不是红背心的侠客,他有着正常的身形,所以在这方面悲剧的飞坦也PASS。
黑色的长直髮,居然是伊耳谜。
他身上的工作装有几处都破的不成样,脸上也脏兮兮的,敢死队看来的确是苦战。
“你怎么出现了?”
“猎人协会雇用我,我搭飞行船到的,还有,蚁王死了。”
周微紧张的氛围立即放松了不少,那些小兵也不知不觉被芬克斯和窝金收拾了乾净。
“对了,映月,”我突然被点名,就是这个点了!之前笼罩着我的,不妙的感觉。
“你最好去看看你朋友,他快死了。”
……
我看过很多死人,我也听过很多什么”他快死了”这类的话,从别人口里。
但这种话从这种身经百战的高手说出来,代表他是真的快死了。
我都不知道我居然能移动的如此迅速,或许这是我这辈子唯一比得上飞坦的一次。
他再也不能说我是个废物了。
一群人聚集在残破的石阶前,我还没到那里,已经自动给我让了一条道。
我看见猫夜很苍白的脸色,起因似乎是因为躺在地板上的bling。
“老板娘……”他起身,将位置让给了我。
bling闔着眼皮,我看不见他清亮的眼睛,我似乎从来没看见他闭上眼模样,这回是第一次见。
他的五官像是雕刻出来似,削得很俐落,看上去宛如神殿里的雕像。
“Hey,少年……”不知怎么,声音有点哑,喉头很痠。
他缓缓的睁眼,薄薄的嘴唇勾起了个勉强的弧度,“唷,李少女。”
我扫了一下他,没什么严重外伤,但内部的念力却杂乱的很,像mbo暴动似的。
这样伤筋脉的乱法,能撑到现在都是个奇蹟。
我扭头看向玛奇,问道:“可以救么?”
玛奇不答话,用念力在bling身上走了一遍,他苍白的脸色稍缓,气息却还是虚弱。
“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我缓缓的带出微笑,“没关係,这样就够了。”
后面聚集着的人都识趣的走开了,退到后面的岩石那里坐着。
算了吧,谁不知道凭一个念力者而言,在那里要听到我们的对话还是很轻而易举的。
“李悦……”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似的,我将手掌贴在他的脸上,是冰的。
他现在基本上是吊着命在跟我说话,随时都会死的。
我没有哭,当我认知到bling的死亡之后,我反而哭不出来了。
有一句话,他一定很想听,但我从来没有说过。
“嘿,bling,你知道么……我穿到这里之后,遇见了很多人,干过很多事,不过,最幸运的,大概是遇见了你。”
张爱玲这么写过: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
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
此时,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
原来,他也在这里。
bling的桃花眼弯弯的在笑,我鼻头突然涌上一阵酸。
“我也是呢,能认识你这么个活宝,我也是活值了……猫夜……”
他的眼神飘向后方,我领会了后,便把人喊了过来。
“我解开你当初的制约吧,等我死后,在我身上刻下最后一个数字,你就真的自由了。”
猫夜没有接话,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的跟什么似。
“这是我的遗愿,不完成的话,我的怨灵会跟着你一辈子的……”这位兄弟自以为很幽默。
“李悦啊,如果有孩子的话,名字取好听点,好好照顾他们,别让小孩反过来叼念你……”
“看上好男人就跟了吧,世界上能接受你这货色的不多,但那里就有,看哪个顺眼了就赶快上……”
“对了,我房里的书桌有三个抽屉,中间那格里有东西,回去记得打开……”
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我几乎是把耳朵贴在他唇边才听清他的话。
我突然他妈恨死我自己跟库洛洛了。
如果不是我硬要逞强,就能把最后一次救人的机会用在bling身上。
我真不想失去他,可是他的心跳渐渐慢了,一声一声,都是锥子敲在我心上。
“李悦……”他又叫我,我吻了吻他的唇,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亲吻。
他一个用力的撑起上半身,抱紧我的肩,贴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他说:
“李悦,我真他妈爱你……”
这句话,他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跟我说。
有个人,他在死前留下最后一句话,不是他的保险箱密码,也不是他的家產埋在左边数来第二棵树下,而是:
李悦,我真他妈爱你。
然后,这个人又闭上了他漂亮的眼睛,我知道,再也不会有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望着我了。
那种温柔到骨子里去的笑意。
bling,我他妈真想去找你,但是你希望我好好活着,所以我不会去寻死。
我只是想,如果死后真的有个尽头,我希望你会在那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