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好丑。”
撒尔的话让我重新正视这只手机,说实在,很丑,壳是淡粉红的,后面还有奇怪的图腾,一看就知道是那个很没有品味的侠客做的。
苦笑,牵拖:“团长要给的,方便连络。”
斜眼,我鄙视你:“但图样是你设计的吧?还蜘蛛呢,我不是实习员工而已吗?”
“算是护身符吧,女生不都喜欢粉红色?”
“内行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是假的吧?还有,这个情报打哪来的阿?”
“像这种东西,製作者大多会在上面留下他的气,看热闹的自然会打退堂鼓,看门道的,至少不会为难你。”
说到专业的部份,侠客的神情迅速转为认真。
“……随你便,还有,我喜欢紫色。”
“……”
手机背后的蜘蛛是灰黑色,照着灯,隐隐约约带着紫色的光,是唯一支持我不把这只俗物丢到窗外的动力。
到今天,这只俗物却没发出任何声响过,除了没电的时候会嗶嗶意思个两声而已。
“姐姐,在等洛洛哥电话吗?”
稚嫩的声音,我看着撒尔超乎年龄的成熟脸庞,感觉竟是模糊。
“是阿,不知道是不是全死在流星街了,派克说,这次的对手几乎跟库洛洛并驾齐驱,”补充:“对了,你什么时候跟库洛洛混的那么熟的?”
眨了眨羽扇般的睫毛,撒尔耸肩,“姐姐去曼特寧家那段时间吧,我好像是家里最聒噪的人了,虽然说话的对象,只有琥珀。”
“洛洛哥偶尔会带我出去参加宴会之类,但通常只留一半的时间就会被其他人带走。”
凸的咧,那家伙居然把小孩子带去案发现场?
“我还跟洛洛哥一起洗过澡。”
“……What、What?你割供给败!”
抹布呢?我的茶喷出来了。
“姐姐,后面那句是?”
“喔,乡音不好意思,你再说一次,跟那家伙、洗澡?脱光光泡在浴缸里的那种?”
好冏好雷人的一幅画面阿我说。
“嗯,浴室不够用,但他们身上都沾了血,抢着洗。”
“Σ⊙▽⊙……”石化中的某丫。
“ ̄ω ̄……”习惯成自然的撒尔。
咳……
咳咳……
虽然,这样问一个才几岁大的孩子很不要脸我知道,但是,树不要皮是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却是天下无敌阿!
“那……你亲爱的洛洛哥,身材……有没有鮪鱼肚?”
“没有,好像有六块肌。”
鼻血。
“姐姐,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们洗澡都有围毛巾。”
失望失望。
呿,小孩怎么都那么早熟阿现在。
不过,六块肌……
现在要练成那样,难了。
摸头,把遐想的画面从脑中抹去:“过一阵子,或许就是明天,你可能要跟凯恩哥哥过去住一阵子,你知道的吧,曼特寧的管家。”
“姐姐……要离开了?”
“嗯,猎人试验,你知道的吧,继续住在这里,对你太没有保障了。”
撒尔低下头,默默不语。
对于曾经失去亲人的孩子来说,我现在是他唯一的依靠,我懂。
这样做对他是种惨忍,我也知道,可是,我对自己却比谁都自私。
“不是丢掉你,只是寄住而已……”
总是看着人家脸色的撒尔,连我都发现了,他的笑里更多的是落寞,“好,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九月,或八月底,一定回来,友克鑫的拍卖会,会有大事发生。”
呃,不小心泄漏了天机,会不会短命阿?
“嗯,等姐姐接我。”
抱紧了他,我视线盯着那双没品的手机,“会回来的,为了你,也因为……”
噹打啦当搭档啦当───
该死,哪个混蛋在本姑娘难得的感性时间打电话来乱?
侠客连选手机铃声的品味都不怎么样阿。
“谁阿?地狱能打电话我怎么都不知道?”
“我们要回去了,很可惜,没有如你所愿。”
隐隐约约,声音带着笑意。
“喔,要我准备庆祝大餐的意思?”
“月儿真聪明,我们团员全到了,十三个。”
“呿,就会使唤人你还会干麻?知道了!”
“大概明午左右会到,先这样了,再见。”
“好……欸、等等,侠客,这件事真的很重要,不告诉你我会鬱闷而死。”
“什么?”
“就是……你的品味,真的只比你上司好一点而已,掰啦~”
挂旅团电话,可是我长久以来的梦想,哼哼,雷死你!
制式的嘟嘟声单调的迴荡在空气里,每个人听到了扩音内容,再看看脸色都不怎么佳的头跟脑,窃笑四起。
“那丫头真敢说,一句话亏到两个人。”
“应该是不知道侠客开扩音吧,亏团长还想问她要不要带什么回去的。”
“哼,流星街还能带什么回去?给她尸体不成?”
“那随便弄个一两具,叫小滴用凸眼鱼吸进去。”
“她会昏过去吧?”
“愚人节快乐。”
“很幽默,你的冷笑话进步了。”
“侠客,”不慍不火的,库洛洛缓步与侠客并行,“关于品味的问题,你有想解释的地方吗?”
“……月儿是在夸奖我的品味很好,只差团长一点而已。”
“是么”
这句话的重点是放在后面的那串删节号,侠客额头默默的滴下汗。
虽然最后到了门口,库洛洛依旧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事情也没做,但这串删节号带给侠客的压迫感已经是他精神承受力的极限。
窝金:没想到团长对品味的倒蛮在意的。
信长斜眼:谁像你,每天穿个皮毛到处晃的。
众人再次很有默契的望向前方黑色大衣上头还镶着白皮的洒脱身影,默了。
芬克斯:团长不也穿个皮毛吗?(小小声的)
玛奇道:说不定就是因为窝金,团长才那么在意的。
众:……(心里不约而同的点头)
“对了,西索有跟你联络吗?”恢复了正经,富兰克林问。
玛奇以一副不思议的神情回望他:“没有,再说,干麻他非得跟我联络不可。”
“也只有你才能正确的联络到他了,在这点上,团长他联络的频率都没你高。”飞坦露出一贯的冷笑。
沉吟了会,派克诺坦有些倖然,“话说回来,西索这次居然没跟我们一起行动,我以为他会是最兴奋的那个。”
“反正这次行动他也算最无关紧要的人了,不过,易绝尘跟他,实在挺像的。”
芬克斯耸肩:“都是变化系吧,我一向搞不懂他们脑里在想什么,说是不按牌理出牌都还嫌太好听。”
话一出口,气氛就变的不同,此时,芬克斯才尴尬的想起,旅团里,几乎一半都是变化系的。
直直的打了哆嗦,他识相的闭上嘴。
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强化系代表无识大半人诡异的沉默,用手肘推推旁边的信长:“话说回来,你们口里的丫头,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根本连思考也不用,信长立即道:
“跟你一样的一根肠,重要的是,能做菜,还有奇怪的异能。”
“哦?”
银眉高高挑起,女人好坏的标准他一向不懂,但光是这样的两项条件,窝金隐约的明白,好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看着前面三个纤细的身影,他深深嘆气:“不要只是后备团员了,正式加入旅团吧,我第一个赞成。”
一早,我把撒尔送到了凯恩那里,他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今年九月初,我会回来的。”
“你看上了拍卖会的什么东西吗?”凯恩笑笑的问。
“呵呵,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呢……”
或许,是命运吧。
搞不好有那样的一个机构,每个人的命运都被放在某个地方待价而沽,而自己却永远不能把命运赎回来。
“我想去看看凤砚,老地方?”
“嗯,在你离开后,就没有人动过了。”
“撒尔一起去吧。”
牵着他的手,我走向地下室。
两个漂亮的棺木并行在一起,我不了解死亡的定义究竟是什么,但,或许对凤砚来说,死亡是幸福的。
好像更灿烂了,斑驳照片上他们姊弟俩的笑顏。
替花瓶换上了鲜花,重新点燃了新的蜡烛,我在里面沉思了好久,久到连撒尔都靠着墙睡着了。
想些什么呢,其实我也不知道,常常这样发呆,以为只是片刻,却是一整天过去了。
我的未来,旅团的未来,还有,酷拉皮卡的未来。
旅团,没有派克诺坦,就不是原来那个幻影旅团了。
“亲爱的,醒醒,我们该离开了。”
揉着还有睡意的眼,他的童言让我无语:“怎么看姐姐老在替人家弄坟墓呢。”
“……”
亲爱的,相信我,我问自己这个问题问的也快疯了!
在门口跟撒尔挥手道别的时候,想想,世事真的就是无常。
以为能够一直这样下去的,离开了;
以为这辈子能永远避不见面的,却突然相遇了。
临别降临,不只是撒尔,还降临在我和旅团中间。
我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库洛洛,毕竟信任就像一面镜子,破了重新黏起来就好,但每当你照镜子,还是能够看到他妈的裂痕。【註一】
旅团HIGH咖一堆,之前全放在流星街真是可惜,简直比一般高中生的聚会还要喧闹。
“那块肉是我的!”
“少来!你手里夹的那块是我碗里的,当我瞎啦?”
亮刀:“这双一人一半,最公平,如何?”
喂、喂,有没有一点卫生阿?那把不是你拿来砍人的吗?
拍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把你那份切的特别大块!去外面单挑!”
“好!”过没一秒,“等我把这双鸡吃完再走。”
……
以上是抢食行动派。
还有垫垫吃三碗公的,比如侠客,混蛋,我的薯泥不要跟我抢!那我捣很久的!
库洛洛已经拥有把争闹声化为轻快爵士乐的功力,一口一口慢悠的咀嚼,谁有意愿想篡位谁就去抢他没关係。
还有聪明的一群,把要吃的食物通通放进盘里配好,端去客厅看电视的。
其实我也很想进客厅,但飞坦一直握着遥控器不放,这样原本也无所谓,可,他看的节目名称是夺命刑具,还有示范的那种,小样的真不瞭解那群人为啥能怡然自得成这样。
默默的把琥珀喂饱了,我正要上楼收东西,库洛洛却叫住了我,他手上还拿着一叠用过的碗盘:“缇那么快就饱了?”
我不转过身,背对着他,“嗯,试吃的时候已经五分饱了,碗你们自己解决?”
库洛洛捲起西装袖,抓起菜瓜布,说:“缇把我们旅团当成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了吗?”
“谁阿?只是很难想像画面而已。”
我笑了笑,上了楼。
其实没有什么好带的,除了木羽缇原本留下的,几乎没什么我生活在这里的痕跡。
根本不能称之为行李,不过就几本文献,翻译用的notebook,还有凤砚给的耳环,孓然一身轻。
拿出只响过一次的行动电话,我拔掉电池,用『异』破坏了里头的电磁波与缠在上面他的气,侠客那种心机,八成加装了追踪器之类,以后,只剩来纪念而已了,这双很丑的手机。
用『绝』消除了我的气息,我站在房门,最后一次的环顾这个熟悉的地方。
连窗台上右手边的刻痕,还有奶奶家庭院草的味道,我都还清楚记得。
拿起顺便带上来当宵夜的水果咬了一口,才发现,原来我在超市买的,是梨。
“目标窟卢塔族,移────”
长程移动是很耗力的一个咒语,我无力感受全身的力气的逐渐流失,我记得,不包括水分的。
爬在脸颊上的,是泪,以为骗过自己的心就好了,最后。
最后,就只剩眼泪,还骗不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