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峰脚下,绮峰亭中。
灯笼高挂,烛光闪烁,一位白眉红颜老僧,一位素衣蒙纱女子,相对布棋,四周里寂然无声。
天际微亮,残局将尽。
纤纤玉手执着白子落在最后一角上,烛光顿灭。
老僧看着那残局,许久未动。
“大师,你输了。”女子声音轻柔婉转,直若飞到亭梁上又绕了回来一般。
“老衲输了。”老僧长叹口气,手里的佛珠忽然崩断,然而很怪异的是,那断了线的佛珠却没有掉到地上,而是依旧连接在一起。
老僧捻到最后一颗佛珠时,忽然一顿,脸色就变得有些古怪了,摇了摇头,缓缓的站起身来。
“大师可愿兑现诺言?”脸上的白纱无风自动,女子声音微颤,却还强自按捺着自己的情绪,缓缓问道。
“以宫主你这样的修为,难道还在情关之事上不能免俗吗?”老僧长叹道。
“我能看穿这世间万事,亦能穿越于七界当中。但唯有一事不明,想找那人问个清楚。”女子走到凉亭边上,抚摸着圆木柱说:“大师能知道这七界当中过去未来之事,所以想请大师告诉我,那人是不是他?”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能怎么样?宫主上穷碧落下黄泉,所为的不都是找寻吗?现在他就在这放逐岛上,你为什么不去当面向他问清楚呢?”
宫主的蒙面白纱忽然激烈地颤抖起来,许久,她才恢复了平静,回过头,看着老僧道:“大师是想要出尔反尔吗?”
“岂敢!”老僧摇头苦笑道:“只是我看宫主为那当年的事情痛苦万分,自怨自怜,而那人却又并不见得就能原谅于你,所以想劝解宫主,该放下的,还是放下吧!”
“哼,我要怎么样,又用着得你这个被佛祖放逐的罪民来管?”宫主刚说到这里,似有所觉,目光转向那紫云峰的山道,看着缓缓从山上下来的一队人叹了口气道:“既然大师不愿信守承诺,小女子自然也不好强求,说不得这仙界神使百余条性命,就毁在了大师的手里。”
“阿弥陀佛,宫主杀孽过重,就不怕你回仙界时,受到天谴吗?”老僧脸上终于露出愁苦之色。
“天谴?呵呵,我已经忍受了五千年的天谴,也不怕再多五千年!”宫主的眼角在颤抖,目光中所蕴含的痛苦越来越多:“只要能够再见他一面,只要能够获得他的原谅,哪怕是让我再死一遭,我都心甘情愿!”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老僧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看来大师是不打算要这些人活命了!”宫主说完,长袖一挥,疾向那下山的队伍飞去。
“宫主何必苦苦为难老衲呢?”老僧连忙将桌子上的棋子往袖子里一收,夹着棋盘追了出去,苦言相劝道:“你都已经知道那人下落了,为何偏偏还要再伤害这些人的性命呢?”
宫主飘落在队伍前面,却不理会拜倒在她面前的一干众人,而是对追来的老僧问道:“真的是他,而不是你们仙、佛二界编出来的谎言么?”
“说多了谎言自然就不会有人再相信了,这次真的是他复活了。”老僧点了点头,一脸凝重地说。
“呵呵,我早就知道,他不会死的,他是大魔神王,又怎么会轻易的死掉呢?”宫主忽然大笑起来,看着跪拜在她面前的那些弟子们惊讶无比,还从不知道往日里肃颜冷面的师父,竟然还会有放声大笑的时候。
这笑声不是作伪,而是真心实意,憋闷了五千年的笑声!
“宫主既然都已经获得你想要知道的答案,是否可以放过这些人了呢?”老僧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问道。
“放了他们?”宫主笑声顿止:“我答应你不杀了他们就是,但想放归他们自由,却是不可能的。”
“那……”老僧刚准备再说些什么,一眼就看到被绑着的人群里,正在探头探脑,朝这厢张望的莫远。老僧目光一顿,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转而心里一番掐算,却又是恍然大悟的模样,于是走到宫主面前,道:“不知宫主可否让老衲带个人走呢?”
“你想带谁走?”宫主一脸警惕地看着老僧。
“放心,他绝不是仙界神使,反倒应该是这放逐岛上的七界罪民,只是阴差阳错的被宫主的手下给抓住了。为了避免误会,所以老衲想带他走,不知宫主可否给这么一点薄面呢?”
宫主怔了一下,目光在被绑站的人群里找寻一遍,最后落在了正在朝这边张望的莫远身上,心中一动,指着他问道:“大师说的就是那人吗?”
“不错。”老僧点了点头道。
“华儿,这人是怎么被抓住的?”宫主转向离她最近的大师姐问道。
“师父,这人是被风无子挟到紫云峰的,弟子可以证明。”小师妹走上前,将莫远的来历解释一遍。
宫主得知这人与仙界神使的确没什么瓜葛,也就点了点头,向那老僧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答应大师的这个请求。”
“老衲谢过宫主大义。”老僧脸上喜色难掩,连忙向那还在愣愣地看着这边的莫远招了招手,道:“小施主,随我走吧?”
“师父!”大师姐一皱眉头,走到宫主跟前悄声道:“这人既然能劳动风无子亲手抓他,背后必然隐藏着什么,若是就把他这般交出去了,岂不可惜?”
宫主看着老僧挟着莫远就要飞天离去,点了点头道:“你倒也不枉我多年教诲,很不错呢!”
“可是就让他们这么走了吗?”大师姐着急了,师父既然知道这人身上隐藏着秘密,怎么就放任他们离开呢?
“放心,他们逃不掉!”宫主说完,长袖忽然朝那半空中的老僧挥去。
“阿弥陀佛!”老僧吟诵一声佛号,周身散射出万千佛光,迳朝宫主挥来的长袖迎去,随着轰然一声暴响,老僧脱离了长袖纠缠,化作一道金光逃走。
“苦闲佛宗,就想这么走了吗?”斜次里一道黑光射来,直压老僧头顶,生生把他打落回地面,方才看清是一黑面赤眼妖人,手执乌金宝镜,冷笑着站在空中。
“噗!”老僧被那黑光伤得不轻,才一落地,立即口吐鲜血。
“我敬你慈悲为怀,却因为得罪佛祖而被流放在这放逐岛上做一名罪民,所以百般忍让。但你竟敢屡屡欺诈于我,岂能饶你?”宫主上前一步,指着莫远向苦闲佛宗问道:“告诉我他是谁,我就让你死得痛快些!”
“以苍生为念,死而无憾!”苦闲佛宗看了宫主一眼,拉着莫远的手道:“莫远施主,且莫多造杀孽呀!”
“……”莫远一脸怪异地看着苦闲佛宗,并不是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而是感觉他就认定了自己会杀很多人一样,真是的,自己看起来有那么凶狠吗?
“好一个以苍生为念,那本王就先让你看看天下苍生如何在我的手中苦苦挣扎!”那黑面赤眼妖人冷笑一声,手中宝镜一挥,黑光疾向苦闲佛宗射去。
“狼妖住手!”宫主急声阻止,手中忽然幻化出一道白光,在苦闲佛宗头顶挡住宝镜黑光,一白一黑两道光芒在空中撞击在一起,立即爆裂开来,那巨声惊天动地,苦闲佛宗虽然被救一命,但也被那爆裂所生的余波推出老远,撞断一棵水桶粗的松树,方才停住。
“姮娥,你这是为何?”那狼妖虽然有宝镜在手,却也没有占到便宜,被白光一触,身子一颤,差点就掉落地上。
“这苦闲与我有恩怨未了,容不得你出手杀人!”姮娥长袖一收,冷声道。
“姮娥,莫要以为你我同党,我就怕了你!”狼妖怒声道。
“哼,有本事你来试试!”姮娥冷哼一声,上前捉起昏死过去的苦闲佛宗,封印住他全身经脉,使他动弹不得,转而丢在自己的几位弟子跟前。
半空中的狼妖果然不敢上前阻止,更不敢与她动手,甚至连骂都不敢骂一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到莫远跟前,长袖一挥,就朝莫远面门打来。
莫远下意识的侧脸避开,但那长袖之中似乎还带着真元劲气,竟然禁锢了他的身体,只能生受这一袖甩。
“原来也不怎么样!”姮娥不理会怒目相视的莫远,对自己的女弟子吩咐道:“把他也带上,我们回去!”
说罢,她朝那虚空中一挥手,立即就有一朵五彩祥云飞来,载着姮娥的女弟子和被抓到的仙界神使,飞离紫云峰所在,穿过绿洲和沙漠,朝着南半岛飞了去。
“砰!”一根儿臂粗的木棍忽然从灌木丛内探了出来,狠狠地敲打在一头正在觅食的花鹿脖子上。
花鹿发出一声哀鸣,跳起半丈多高,落到地上就往前跑去,却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着,结果重重地摔倒在地,挣扎着想要再爬起来,终于没能成功,彻底的咽气了。
莫远放声大笑,跑到那花鹿的尸体旁,在它身上踢了一脚,确认已死,这才从怀里掏出一把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匕首,在旁边的石头上磨去铁锈,然后熟练地剥下鹿皮,割下鲜肉,用木棍挑了,背在背上晃悠悠地往山下小溪间走去。
那日里姮娥将他捉住后,一直带到她所在的圣玉洞中,自然是一番审问,直到他说出诸邪的名字,却才免除了牢狱之灾。但因为圣玉洞内住着的全都是姮娥的女弟子,他一个男人不适合居住其中,所以就被赶到这山下的千岛湖畔。
当然,莫远也有好几次想过要逃走,但每一次不等他走出千岛湖的范围,就立即被神出鬼没的姮娥给捉了回来,经历了几次皮肉之苦后,他终于老实下来,再加上潜心修行《天道心法》,而此地又灵气充沛,他倒也并不急于逃走,反而专心修行起来。
莫远在千岛湖边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将鹿肉清洗干净,烤熟后填饱肚子,正想着找个地方美美地睡上一觉,却忽然听到一阵歌声传来。
莫远心中一动,循着歌声传来的方向就走了过去。
越过一处茂密的树丛,翻过一座爬满树藤的矮崖,远远的看见一处清潭藏在小山下面,莫远刚迈出一步,就赶紧又缩回了身子,躲进了树丛里面。
清洌潭水里,一个全身赤裸的少女,一边在唱着歌,一边像条美人鱼一样在游泳!
莫远赶紧闭上了眼睛,然而那雪白粉嫩的裸体却已经清晰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哪怕是他咬牙切齿地想让自己忘记,但越是这样,心里就越是往那方面想。
“不能怪我,谁让她这么冷的天还出来洗澡呢?不能怪我,不能怪我!”莫远替自己找到了一个偷窥的理由,下一刻,他就睁开了眼睛,脖子伸得直直地往前看去。
“咦,人不见了!”莫远失望地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去,却忽然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杀意向自己袭来,他急忙避过,堪堪躲开了一把要命的利剑,紧接着跃了起来,在利剑的主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下流东西,你在干嘛?”利剑的主人走了出来,恨恨地瞪着他骂道。
对方虽然没有蒙面,但她额头上的红痣,却让莫远一眼就认出她是那位六师姐,圣玉宫主姮娥的女徒弟谢梦烟。
“你管我在干嘛呢?”莫远白眼一翻,还了回去。
“你刚才是不是在偷看我洗澡?”谢梦烟厉声问道。这才注意到,她头发都还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也明显是才刚刚穿上的。
“呸呸呸!”莫远就像是刚刚吃过嘴里一颗红枣,却才发现这是坏掉的一样,一脸的恶心:“我还以为是美人鱼呢,原来是条白河豚,求求你别说了,给我留点好印象吧,怎么没想到你脱光了衣服就露出原形了呢?”
想到她几次欲致自己于死地,莫远自然毫不吝啬用最恶毒的言语来辱骂她。
“下流东西,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谢梦烟羞愤之极,手中宝剑就直直的向他刺了过来。
然而此时莫远早有准备,如何能让她伤到?手中暗藏的匕首挡住了她的宝剑,虽然只是一碰就断为两截,但也让莫远有足够的时间欺近谢梦烟的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要朝那剑柄夺去,但一股真气忽然冲破她的身体阻碍,沿经手臂经脉,往莫远的身体里涌来。
“不好!”莫远心一沉,这般情形与他先前在紫云峰上遇见的一般无二,只是那一次他将人家吸成了粉末,而眼前这个谢梦烟虽然两人多有怨恨,但未达到那种你死我活的地步。更何况才偷看过她的裸体,嘴上虽然强硬,可心里还是有些愧歉的,又怎能真就杀了她?
“你,你要干什么?”谢梦烟此时比莫远还要惶恐,类似的经历她其实也在紫云峰上有过,但事后回想起来,脑海里却全都是那时两人的双腿无遮相磨的感觉,还有身上那一想起来就羞煞人的奇妙反应,却没注意到自己的真气在那时流逝一些。
而眼下的却有不同,莫远多日来修行《天道心法》,更使他的这种怪异吸力霸道之极,片刻功夫就已经让谢梦烟站不住了,混身软绵绵的,若不是莫远及时将她扶住,恐怕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我也不想的,但我的手拿不下来了。”莫远苦着脸道。
“你哪里学来的怪异法力,如此恶毒,你不怕引起修行者的共同忌恨吗?”谢梦烟有气无力地说,同时她也发现,自己只要不刻意的运气挣扎,体内真气的流逝速度就会慢上许多,相比之下,倒是与那日在紫云峰上的差不多。
麻麻痒痒的,她虽然极力控制自己,但心里总是忍不住的会往那方面想:听人说世间最美妙的事情,莫过于情人间的爱抚温存,真是这样吗?
莫远心里正感焦急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再吸取谢梦烟的真气了,他吓了一跳,以为她已经被自己吸尽真气而死了,但低头一看,却见她俏脸通红,两眼痴迷地看着自己,竟是一副望君多品尝,莫悯惜的模样。
更为可怕的是,莫远的身体不由得就发生了变化,他已经长大了,早就清楚男女之间的那么一点事了,所以他很难忍抗拒这让人发狂的诱惑,下意识的,他将谢梦烟抱得更紧了。
“嘤咛!”一声,谢梦烟软得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被莫远揉搓到了怀里。
莫远正准备剥去她的衣服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召唤──
“六师姐!”
深陷欲望当中不能自拔的谢梦烟,忽然被这一声呼唤唤醒了理智。
她那原本紧闭的眼睛猛然睁开,狠狠地瞪了莫远一眼,转而抬起手,就要朝他的脸上打去。
“啪!”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却是莫远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屁股上。
“臭娘们儿,刚给你点颜色你就开起染房了!”莫远拉下脸道。
“臭流氓,你放我下来!”谢梦烟刚泄过身,此时身体还软绵绵的。
“凭什么听你的?”莫远说着,终究还是不愿让她太过难堪,于是一松手,直起身来。
谢梦烟亳无准备之下,扑通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即就把这归咎于莫远的头上,站起身就骂道:“臭流氓,你是故意的!”
“故意的又怎样?你还能吃了我不成?”莫远一撇嘴,转身就往回走。
“你,你要去哪里!”谢梦烟在后面问道。
“你管我去哪里,天大地大,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莫远头也不回地说。
“你,你就想这样把我丢下吗?”谢梦烟脸红红的,心里却已经发寒,怪不得大师姐常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果然如此!
“咦,你也长有腿啊,不会自己回去吗?”莫远停住了,翻了个白眼问道。
“你……”谢梦烟心底残存的那点绮念被他无情地扼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人玩弄后抛弃的怨妇心理,这种极其可怕的想法能使她发狂,从地上捡起宝剑就向莫远杀来:“别跑,让我杀了你!”
“呸,当老子白痴啊?”莫远夹着脖子一溜烟地跑掉了。
谢梦烟虽然修为比之莫远要高超许多,但在这茂密的灌木丛里,她却是空有一身本领也施展不出来,再加上她习惯了无论春夏秋冬,都要来此地洗浴,所以今天下山时也只穿着件长裙,里面却是什么都没有,又怎么敢在树丛里钻来钻去?
所以只能狠狠地看着那个第二次让她泄身的男人像山猫一样迅速离去,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