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区非常平静,我让殷绮玟独自一人回去交差,且趁太阳西落之前赶回土库镇,再度造访明维兹。晚宴上明维兹正式介绍他的未婚妻子商芙琳,一个碧眼黑发、身材高挑又曲线玲珑的白美人,看起来与明维兹颇为登对。此时十二人座的大原桌上,足足摆了十道佳肴,而在场的除了明维兹夫妻外,只有颜福与我两人。
  “听说商小姐的父亲是个向导,小子想明日动身前往司盖山,不知有没有荣幸前往拜见?以求得逢凶化吉之金玉良言。”在介绍寒喧的闲话家常之后,我对白美人的第一句话,就是有关我计画中的不在场证明。
  “法先生客气了,请叫我芙琳就好。听维兹说,虽然法先生目前的年纪还很小,但他已经看出不久的未来,您将是中央大陆上举足轻重之人物。况且不论未来会如何发展,单凭法先生与无极门的交情,我们东明也不敢有所怠慢。唉……看你小小年纪,竟然孤身在如此偏远的地方游历,想必曾经受过不少委屈吧?”商芙琳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此刻又对我表现出疼惜的神情,让我萌生孺慕之心。
  一阵感触,想起过去的种种,仗着一股难以浇熄的热血说:“小子年轻识浅,而且上无父母兄长、家无良田恒产,只好在大陆上独自闯荡。今日能在此地与明公子和商小姐把酒言欢,实在是难得愉快的经历。因此,小弟顿生妄想,想认两位为兄嫂,还望能获得成全。”
  明维兹面露惊喜,随即拉着商芙琳一同起身欢声道:“真是太好了!我早有如此想法,若不是小弟先说出来,大哥也不敢奢求。哈哈……痛快,痛快呀!”他拿起面前的酒杯敬我说:“来,来……我们喝酒庆祝。”
  颜福也举起酒杯庆贺,不过他以具有深意的眼神对我说:“恭喜公子,您接下来是否要重新介绍一次?”听闻至此,明维兹夫妻皆停下动作来等我的回复。
  “小弟的真名是金法蓝,今年十八岁,目前担任金氏综合学院的院长。”我自认学院的名声还未传到此处,所以对身分也没有保留。
  明维兹讶异地问:“十八岁就担任学院院长?金氏学院究竟是什么样的学院?”我知道会有些令人难以相信,但明维兹的态度并没有轻视之意。
  我轻描淡写地解释:“学院才成立约两个月,目前以教授工艺与科学理论为主,魔法与武技为辅,只是一所在各大学院间求生存的小学校。”
  颜福顿悟说道:“唔……莫非是金氏单车厂那个金氏学院?”明维兹随即兴奋地问说:“真的吗?单车是你们设计制造的,为何不早说?”
  东明既然是个商业组织,当然对畅销的产品具有灵敏的嗅觉,我竟然会忽略了这点。我只好傻笑的回应说:“单车算不上是个了不起的产品,所以我不好意思提。”
  “单车不算了不起,意思是说贤弟还有其他的产品?啊!我看过你的飞行装置,难道你去无极门就是要制造那样东西?”明维兹心里一急,连忙移座到我身旁,希望我给他明确的答复。
  我只得摇头老实回答:“不,虽然飞行翼也是我的发明,但是我给无极门的是另外一款,不须人力踩动的机动单车。我打算与无极门合作,让他们制造其中的关键零件。”
  明维兹搓着手,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地问说:“这……看在我们称兄道弟的份上,不管是机动单车还是飞行翼,蓝弟有没有让东明参与的机会?”
  “恐怕有些困难耶。”我为难的表示:“机动单车是我已经与柴考罗先生谈妥的案子,若要改变会说不过去。至于飞行翼,目前是伊图国空骑兵的专有装备,为了维持优势,短期内也无法对外透露相关的知识。”
  “真令人觉得遗憾,做哥哥的很希望能在事业上与贤弟共同有一番作为。”明维兹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让我觉得自己好像犯了错一般。
  “呵呵……既然认了兄弟,我当然不会放弃与明哥合作的机会。只是小弟目前有许多俗事缠身,短时间内无法兼顾商场上的事。再说,我也不想草率行事。……不如我们暂订以一个月为期,届时小弟正式登门拜访东明,并进一步商谈合作事宜。”想想自己与无极门有约,或许还能挤出一点时间,甚至也不排除与其他集团做生意,毕竟不能全靠自己去复制现代文明。
  “那真是太好了,刚好也让我有充分的时间做准备。”明维兹起身走回原本的位置,再度举杯说:“预祝我们合作顺利。”
  商芙琳也举杯说:“为了替蓝弟省时间,不如喝完这杯酒,我马上带你去找我爹。”
  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我愉快地道:“谢谢大嫂。”
  镇南的幽静小巷,商宅位于整排两层的石造民房之中,因屋外结上的彩球而突显其所在。或许为了婚事而整理过,否则屋外整齐清洁的门面,实在会令我无法想象主人是位猎人。商芙琳与明维兹牵着手停在门口,有些歉意的表示:“请蓝弟先在屋外等着,我爹对陌生人很有戒心,让我和维兹先进去,看他是否睡了,待会儿再出来带你。”
  老实说,若非有小仙的建议,我对司盖山之行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也不在意能否得到司盖山的情报。会来此拜访也只不过是留下一个要离去的证据,所以我用诚恳的态度表示:“没关系,我对这么晚来打扰也有些过意不去,即使没能见着伯父,我亦不会介意。”
  话虽如此,但当他们两人进去超过五分钟而没有结果后,难免让我的心情有些烦躁。搞什么嘛!就算不想见我,也要出来通知一声吧。到底里面又在谈论什么?运起灵识,藉由风元素传来的微小波动,我听到一个沙哑的男子口音说:“不行,高地人这个月举办巫神祭,绝对不可让外人进去,尤其是年轻的男子。”
  “爸,我相信以他的能耐,应该不会有危险才是。”商芙琳说。
  沙哑的声音又说:“你又知道什么?巫神祭每二十年才举办一次,我都无法预测会发生什么样的危险。”
  “我去年和他们做买卖时也不觉得高地人有多可怕呀。”明维兹的声音带有不以为然的味道。
  男子对明维兹不客气地说:“哼!那是因为你们没有进入高地人的领地,而且我相信你们也没遇见过任何一位高地女子。”
  明维兹不解地问:“这又有何关联?”
  男子没好气地道:“我不想多作解释。你们只要告诉他司盖山封闭四个月,要等明年三月雪融以后才可入山。至于见面也不必了,现在正有事烦着我。”
  小仙忍不住娇嗔道:“嘿,还真是个老顽固,小仙得想个法子让他出来见主人。”
  我安慰着小仙:“算了,我们也不见得需要他的帮助。”
  小仙调皮地说:“不行,好歹主人也认他女儿当姐姐,他怎么可以如此不近人情?小仙想到了,主人不是要弄一些神迹出来吗?不如趁这个时间给他们一点刺激。呵呵……”
  “别胡闹,这里的镇民正为了甲虫在烦恼,我可不想让他们再受惊吓。嗯……等等,他们两人出来了,看看他们会怎么说。”
  商芙琳一出门马上向我行礼致歉说:“很抱歉,我父亲要我转告你,司盖山目前处于冰雪期,最好过了明年三月后再去,或许那时候他会有空当你的向导。”
  明维兹走过来搭着我的肩膀,轻声解释刚才屋内发生的事,对照我所听到的部分,我知道他并没有隐瞒,也让我感受到明维兹的真诚。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两位了。”我分别向两人拜别。
  连声道歉后,明维兹又问我:“贤弟下一步准备去哪里?”
  “我这就出发前往新日国游历一段时间。”我说。
  “贤弟要连夜赶路?离下一个城镇太远了,不如在土库镇多留两晚,至少也要参加我的“副婚礼”嘛!我马上去帮你去订上宾旅馆的房间。”明维兹表现出强力慰留的诚意。
  “是呀!这样子也有机会见到我爹。”商芙琳也在旁边怂恿着。
  “好吧,小弟恭敬不如从命。”另一方面我听小仙的解释,才知道所谓的“副婚礼”是指在女方居住地举办的婚礼,等回到男方处须再办一次“主婚礼”。我心想结个婚需要这样麻烦,别说开销要多大,想到那样繁复的事就足以让我退步三分。
  伊图历四一九年十一月十五日
  虽说“副婚礼”是女方的事,但明维兹还是整日忙进忙出的,为了怕冷落到我,还特地要颜福陪我在镇里闲晃。直到午后,我预计军部押解的军队即将抵达,所以借着去准备礼物的名义,甩开颜福的跟随,脱身前往军营。
  借着风行术的便利,我由西边绕向军营后方,登上矿山山顶,以便隐身观察营区的动静。其实在我与小仙讨论过后,老是觉得铁刀甲虫的攻击事件与秋武军的脱逃似有关联,甚至有事情尚未结束的预感。由于营区的作息很正常,我决定以冥想来消磨等待的时间。
  “小仙呀,关于你昨晚提到神迹的事情,我想了整晚也想不出该用何方式来显现。如果使用魔法,难免会留下一些痕迹,你有没有好的提议?”我的魔法修为是很高,但当初第一次使用爆炎时,连珍妮都有强烈的感受。也就是说,我如果以魔法来制造神迹,有很大的可能会被拆穿,充其量只是让人知道我有强大的魔法而已。
  小仙娇笑一声道:“主人可以用隐身术,让别人看不到你,就算有人怀疑也找不到证据。”
  “你是说范雄小队长所表演的风系隐身术?那不是还有模糊的身影吗?”我想起拍卖会上,范雄藉无锋刀之助,所表现出来的隐身效果。
  “依小仙从黛安那里获取的资料显示,一般人都认为隐身术是风系的魔法。事实上若以科学的角度来看,金、木、风、土、水等五系魔法都可以有隐身的作用,而且小仙认为风系的效果最差。”小仙的随后连接上我的视觉神经,在我眼前出现一个人体模型。并以动画的方式,首先解释风系隐身术的原理。
  听到小仙的解说,我抱着审慎的态度说:“你倒是说说看其他几种元素是如何隐身的。”
  “金属的特性是反射,所以依日夜光线不同而有两种方法可以使用。白天时,可将金元素适当的排列,即能将身体后的景物影像传导至前方,不过其缺点是只有单方向的效果,不适合使用在多人的场面;反之在黑夜时,可以用单面镜的原理,让光线无法反射就可以啰。”小仙依然配合着图像,让我有个清楚的概念。
  “嗯,这点我曾经想过。其中有个困难的地方,就是衣物的部分依然无法隐藏,除非我要赤身裸体才有用。”当然我对这样的隐身术没有兴趣,所以没有进一步去思考。
  “呵呵……主人不想赤身露体,那么可以伪装成石头或大树,甚至要移动也不成问题。”小仙马上将人像变成石头人和树人。
  我无奈地说:“石怪?树妖?唉……暂时隐身是可以,若走动的话肯定会被视为妖怪,与我所要的神迹差距甚远。”
  小仙最后才开怀大笑道:“所以小仙也觉得最适合的是水元素。”
  “原来你拐弯抹角就是要突显水元素的可行性,那也要说个道理吧。”话虽如此,但小仙的解说也让我获益不浅。
  此时小仙一改嘻笑之色,以严肃正经的态度说:“主人有没有想过如厕使用的纸张?原本白净的纸张,吸水后会变成透明。”
  “等等,这后面让我自己想。”小仙的提示让我灵光一闪,连忙阻止小仙的话,我想自己去寻求解答。
  我身体里的水元素虽然很多,可是大部分都在保护细胞,免于受到其他六种元素的伤害。若依照小仙的看法,我必须有额外的元素才够,或者是将内层的水元素释放部份出来。我掏出身上所有的晶石,其中大部分是木魔石,而水魔石只剩下三颗,即使将它吸收恐怕也不够。对呀!既然木元素可配合水元素让细胞再生,当然也可以要木元素共同保护细胞,这样一来应该可以释出部份水元素吧。
  原本被我当成内外盾甲的木元素首先让我拿来作试验。我小心翼翼地将木元素压进细胞内,结果虽然没有打架,但却莫名产生一股回旋之力,好像双星运行一般。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请小仙帮我分析情况。
  或许武功心法里面不曾提及这种现象,小仙以不太确定的口吻说:“看样子,两种元素像是把位能转化成动能。也就是说,除非有一方的能量耗尽,否则这种运动状态会持续进行。”
  小仙的说法让我不知是好是坏,只好继续追问她的看法:“这样有没有坏处?”
  “看主人要如何想,以坏的方面来说,主人的能量消耗会比较多一些。而往好的方面来看,等于每一个细胞都蕴含一个真气单元,而且不时的自体循环,也会自动修复细胞的破损。不过小仙认为不会影响其他元素的使用,只是对敌时无法提用细胞内的元素,最好主人要先有心理准备。”小仙又把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以图解方式让我更明了。
  “也就是说,在细胞内的元素只负责守护,而攻的部分还是要用运行在细胞外的元素。嗯……两种元素运行的方式,好像关系到太极阴阳、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小仙对这方面有没有研究?”我突然想起太极八卦图,因为不曾研究过,只得寄望小仙能有所解释。
  小仙不以为然地道:“所谓的阴阳,其实等同于相对论。而五行八卦只是前人依大自然现象所衍生出来的概念,真要拿来解释元素恐怕会有些偏差。例如木元素因分子排列方式的不同,会出现不同的物质型态。而雷电,本来是因电位差异所导致的能量释放,在地球上称之为大自然的物理现象,根本不会将其视为物质,至少地球上没出现过像雷魔石这样高度压缩的电离子。所以关于相生相克的问题,只能由主人亲自去体验。”
  我省悟道:“嗯……原本金比木还硬,可是分子重新排列后,钻石又比金还硬,所以五行之说并不能拿来当元素的参考。”
  想及刚才的试验,如果我再次改造后,一样无法释出部份的水元素,当然对学习隐身术也无帮助。所以不管我如何决定,都需要先去找水魔石才能解决问题。可是另一个问题又出来了,当我以土元素搜索附近区域时,竟然只发现极少魔法能量的反应。
  “应该与慧星运行的轨道有关,以致落在此地的晶石非常少。”小仙倒认为是理所当然。
  “所以?”我等待小仙的建议。
  “往北寻找必有所得,或者暂时不要练隐身术。”结果小仙还是把决定权丢还给我。明知可以让自己更加提升,加上营区又没有异样,我当下决定去找晶石。
  小仙建议道:“主人现身此世界的那处地方,可能会残留不少的水魔石。”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呃……那个时候我心慌意乱的,除非你记得地方,不然可能要花不少时间寻找了。”
  小仙狡诘的笑说:“呵呵……还好从主人留下视网膜资料开始,小仙都有随时作备份,甚至我也留下主人所回忆过的影像资料。”
  我心里猛然一跳说:“你也把我心里所想的完全纪录下来?”
  “对,包括主人在卡里城丢下我的原因,小仙事后都查明其中关键。也因如此,小仙才知道主人曾怀疑过我。”小仙有些落寞地道。
  心里升起一股歉意,但我还是担心地问:“我…我…与珍妮她们的……,你不会也详实纪载吧?”
  小仙的掺杂着娇羞的声音,吞吞吐吐地说:“小仙虽然有人类的感情,可是……我还是需要有记忆的单元,而有了这些纪录,小仙……才能有所参考呀。”
  小仙说的也对,如果要她抹杀那些纪录档,等于让她变成只有情绪的机器。权衡厉害关系之下,我只好要求小仙将大部分的资料改为文字叙述,一方面减少使用的空间,另方面也可除去某些会令我尴尬的影像。
  小仙不置可否的说:“主人放心,小仙会斟酌处理的。现在请主人依小仙的方向引导,回去找那块柏油路面吧。”
  千余公里的路程,以偷天术搭配风行术使用,在现实中仅不过花掉二十秒的时间,可是我的精神力几乎耗去五分之一。眼前的大草原,原本人高的植物纷纷枯黄倾倒,与三个月前有很大的改变,即使小仙的资料库也无法比对出大约的位置,我只好在空中盘旋寻找。
  “嘞唉伊之屋A窝”一阵奇怪又低沉的讯号,突然经由思感连接器传来,不禁使我质问小仙要和我说什么?
  小仙也起疑地忙着否认:“什么讯号?小仙没有发出任何讯息,也没有接收到,主人是否是太累了?”因为讯号来的突然,消失的也快,使我自己也无法肯定。当我正准备承认是自己听错时,“嘞唉伊之屋A窝”同样的讯息再度出现。
  我忙追问小仙:“这次有听到吧?”
  “还是没有,可能是小仙无法接收的频率。啊,请主人收起偷天术,或许收到的讯息会比较清楚。”小仙赶紧给了我建议。
  真是有些糊涂,等我收起偷天术后,“来追我来追我”这道清晰的讯息随即重复出现。
  啊!心里一惊,我急着往草丛里隐藏。“怎么回事?”显然小仙还是无法接收那个频率。
  “是我装在傅丽菁身上的微型追踪器,没想到会在此地遇上她。”我讪讪地解释,要不是在此地巧遇,我差点都忘记还有这回事。
  小仙似乎不在意她无法接收追踪器的讯号,反而兴奋地催促我:“这么说,可能费尼曼也会在,我们快去看看,说不定可以因此解决一个祸害。”
  “好,我们也不必躲了,直接用偷天术接近她,即使费尼曼也在,想必他也没办法来得及反应。”我充满着信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