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女惊讶的神情中,我的形体慢慢地模糊,终至完全消失。屈佩莹突然急呼道:“仙人要去何处,为何不帮我们毁掉铁刀甲虫?”
  我在空中回答道:“万物生死皆有因果,甲虫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当然,如果会违反生态平衡的准则时,本仙自会动手翦除。不过这次的事件,明显是人为因素所造成,本仙此时正要去找出祸首。至于现在来袭的甲虫,只要你们有隐蔽,应该可以避免无谓的伤亡。”我在看清广场上的情况后又说:“快进去吧,只剩你们两位了。”
  就在甲虫压境之前,所有人包括城墙上的卫兵,都已做好隐蔽的措施。在找不到攻击目标的情况下,甲虫旋即朝东南方散去,而此时的我才想起之前追神秘人的那队官兵,搞不好会成为攻击的目标。果然不久之后就传出官兵受袭惊吓的声音,使我不得不前往协助。还好参与攻击的甲虫只有少数,经过我以偷天术扫除大部分的甲虫之后,才动身朝东去追寻神秘人。但就这么两下耽搁,我直搜索了方圆二十余公里竟然都无任何发现。
  我心道。
  我连忙赶回军营,却发现营区几如炼狱,不仅遍地血迹,而且众官兵一脸悲愤地正在处理数十具残缺的尸体,间接也传来不少激动的哭声。我不禁有些愧疚地在空中发声:“这是怎么一回事?”
  安莉雅大声哭喊道:“呜呜……大仙赶快救我的佩莹姐,她把甲虫引进矿坑里了。”我朝安莉雅的哭声寻去,这才发现矿坑口已经整个塌陷,而她正疯狂地徒手挖掘,完全不顾自己的双手已经是血肉模糊。
  “所有人闪开,不必挖了!”一时心急之下,我拉开安莉雅,并以风魔法送离矿坑口的其他人。在拉起安莉雅的时候,才知道她一双手的指腹几乎全都磨光了,露出森森白骨。
  心情激动的我,对空嘶喊出:“本仙真的生气了!”
  我拉着安莉雅从通气坑道进入矿坑,一面用灵识搜索整个坑内,一面为其治疗伤势,并问说:“到底怎么回事?”
  安莉雅哭着说:“殿下执意要看金球里的东西,结果再次引来甲虫。但这次甲虫由北方山壁上直接进袭,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结果佩莹姐抢走金球钻进这里面,将大部分的甲虫引进来,才化解一场大灾难。”
  我恨声道:“那矿坑口为何会塌陷?”我心道。
  安莉雅双眼红肿,感伤地说:“佩莹姐进去前跟我说要使用魔法箭,我本来以为是要对付甲虫,没想到……。呜呜……”我愣住了:
  我怕屈佩莹无法支撑太久,所以一把抱住安莉雅,以偷天术抢时间搜索,结果就在矿坑被挖穿的那处洞室发现了屈佩莹。杏目圆睁,口鼻出血,左侧额头一道深深的伤口,整个人贴壁而立,右手持的飞星剑护在胸前,而左手以不自然的姿势贴在墙上,原来已被三只甲虫穿透钉在墙上。我忍住激动的情绪,先以指力扫除周围的甲虫,接着尝试感应屈佩莹的生命迹象。可惜在这种高速的情况之下,所得的讯息非常微弱,只得收起偷天术。
  安莉雅突然看到这一幕,顿时难以承受地哭喊道:“佩莹姐……”
  我拉住安莉雅说:“不要动她,让我看看她的情况。”
  除了血还不停的流以外,屈佩莹依然保持着姿势。我吁了口气说:“放心!她用水元素保护自己,目前正处于心神合一的状态。”
  “佩莹姐还活着?可是明明没了呼吸呀!”安莉雅依然伤心地看着屈佩莹。
  我安慰道:“她是因祸得福,知道利用水元素,强迫自己改用内呼吸之法。而且只要你一靠近她,必定会遭受她激烈的反击。”
  似乎开始相信我,安莉雅收起悲伤的情绪,无助地求问道:“那大仙要如何救佩莹姐?”
  我摇头道:“唉……看来本大仙只好捱她一下啰,谁叫本大仙过于疏忽,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惨事发生,差点赔上她的一条小命。”
  我要安莉雅后退数步,然后伸手向屈佩莹的右肩按去。屈佩莹自生反应,飞星剑快速划过,即使我有防备也被其速之疾吓了一跳。我用手臂以护体神功硬行挡下,接着往其手腕一拍一捏,飞星剑顿时离手,而屈佩莹也如泄气一般,整个人瘫跌入我的怀里。当我将她的左手由墙上卸下来时,这才知道她的伤势有多严重。
  安莉雅焦急地跑到我身边,不断轻摇着我怀里的人儿道:“佩莹姐……佩莹姐……”
  为了避免二次伤害,我保持站着的姿势,直接经由她的背部送出水元素疗伤。与在水军的经验不同,屈佩莹除了外伤以外,元素损伤极大,精神力虽有极大的提升,但也是过度损耗的状态,逼得我只能先以水元素护住她的心脉,再以强制的方式,一一打通受损的经脉。我考虑到她虚弱的情形,不敢一次灌输太多的能量,等她生命迹象稳定后,才换成盘坐的姿势。
  怀里的屈佩莹忽然喃喃自语道:“是你吗,院长?既熟悉又令人安心的味道。”我低头一看,屈佩莹又陷入深沉的昏迷中。
  安莉雅愣愣地看着我:“院……长?”见我尴尬的神情,安莉雅不顾我还在为屈佩莹疗伤,一股恼儿坐在我身边,抱着我大喜道:“真的是你?”双手之鲜血沾在我的衣服上,加上她脸上无法控制的泪水,实在令我难以去否认自己的身分。
  “呃……我现在是大仙。”我发现自己也是语无伦次。
  安莉雅时而搥打,时而抱着我,歇斯底里地说:“呜呜……呵呵……真的是你,真的是院长……莉雅好高兴哦,佩莹姐……真的有救了。”
  我不忍让其失望,只好点头说:“好啦!我承认就是了,不过你要让我静下来,才有办法专心救人哪。”
  “是,是,我乖乖坐着等。可是……如果甲虫又来时,我该怎么办?”安莉雅的心情依然激昂,但一提到甲虫,不安的神情尽写在脸上。
  这的确需要考虑,安莉雅的伤势也令我不舍,尤其她自己到现在都没喊疼过。“嗯……我不想见到流风那小子,况且你的手也需要医治……。来,你坐到我前面,就像在棋盘岛那样。”我将安莉雅推向前面,并把屈佩莹也扶坐起来,双手分别贴在两女的背后。趁此机会,我想试试加了生力军的再生术,看其极限会是如何;另一方面也将水结界的保护扩及安莉雅。
  虽然少了小仙的协助,但比起上一次的使用,再生术更加熟捻。甚至我有一个发现,再生术不只可以修补身体的损伤,对没受伤之细胞来说,也有脱胎换骨之效用。但是在那之后,那个细胞将只能储存水及木元素的魔法能量。也就是说,如果我想帮某人脱胎换骨,那么我必须视对方之属性,将第三种甚至第四种元素加入再生术使用。
  有了这个发现后,我索性将风元素加入屈佩莹的体内,成为水、木、风三系,而安莉雅当然是水、木、火三系。原本以为我的十成功力,对这种脱胎换骨大法应该绰绰有余,但两人的不同属性却让我吃足苦头,毕竟加上外围的结界,我可是需要一心三用咧。所谓万事起头难,要说熟能生巧也是可以,到最后我体内的元素自动分成两股,势如破竹地往两女灌注,直到两股势力先后产生反震之力为止,才感觉到自己的木元素竟然所剩无几。我有所警觉地收回双手,但元素失衡的情况已让我体内产生激烈震荡,即使想护住心脉也无能为力。
  突然,那身体呼出悠长的一口气,而且竟然开始吸引附近的空气。
  我观察许久才发觉,原来那身体的肺反转了呼吸程序,吸二氧化碳而吐出氧气。看样子我的身体正自主地寻求平衡,吸收大气中的木元素咧。虽然心中高兴,但毕竟这种修补方法太过缓慢,我必须回到身体里,取回主动权才是。
  出乎我意料之外,回去身体里并没有多大困难,但随之而来的是全身有如针刺般痛苦。啊!原来是全身细胞欲争取已形成肌肉盾甲的木元素,致使盾甲产生分解,让我的皮肤有如龟裂般痛苦。
  我挣扎地保有自己的理智。
  “咦?院长怎么会全身发光?啊,佩莹姐你醒了呀!”安莉雅的声音在我面前响起,她忽然又发出惊讶的语气说:“姐……你……你的皮肤变得像婴儿般细致呢!咦?怎么我的也是?……”我没有再听见安莉雅后面的话语,因为她之前的话让我又想起身体自主吸引木元素的情形。我用尽目前还可以使用的精神力,尝试经由皮肤去吸二氧化碳,而让肺排出氧气,并且导引氧气由小坑道口排出坑道。没多久,坑道里慢慢形成一股强劲的气流,墙上的油灯纷纷熄灭,甚至一些落单的甲虫也被吸引过来。
  可惜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对付甲虫,反倒是屈佩莹抢在迎风处为我守护,而安莉雅则到我后面防止甲虫回袭。数十次撞击声后,安莉雅希奇地叹服道:“真是厉害!佩莹姐的功力大增耶,被击落在后面的甲虫都无法动了。”
  屈佩莹怀疑地道:“是吗?我虽然觉得功力进步数倍,可是并非每只甲虫都有被我伤到呀!咦?油灯不是灭了吗?我怎么还能看清楚飞来的甲虫?”
  安莉雅高兴地说:“我也是耶!像白天一样。”
  “原因我知道。”我睁眼说。身体已经舒泰许多,但我依然持续吸收木元素,因为我发现甲虫的致命伤了。
  安莉雅已无在我身后守护的必要,听到我的声音后,双手绕住我的颈项,柔软的身体贴在我身后撒娇地问:“院长总算醒了。快跟莉雅说嘛……甲虫为何会死了呢?”
  我反手摸摸她的头说:“因为甲虫受不了浓度较高的氧气。依我看,牠们目前只是窒息而已,还不至于会死。”
  屈佩莹领悟地道:“高浓度氧气?哦……原来这阵强风是院长的杰作。”
  “嗯……说正确一些,甲虫是依赖二氧化碳维生。请你再忍耐一会儿,我还需要补充木元素的能量。”我发现这种方法虽慢,但是外人却无法感受到魔法运作的痕迹,或许我以后可以朝这方向研究。
  安莉雅在我脸颊上留下一个香吻,随即起身往屈佩莹走去:“姐,我来帮你。”
  屈佩莹笑着向安莉雅点个头,接着又感激地对我说:“比起院长两度的救命之恩,这点事不算什么。”
  “好说。你不妨趁现在体验风的感觉,或许可以帮助你融合体内的风元素。”其实对屈佩莹来说,三种元素几乎已成一体,早在她动手之初就应有所感觉,我只是提出来转移她的注意力而已。
  安莉雅一动手也发觉自己有所不同,欣喜地问道:“咦?莉雅体内也有一股陌生的力量,是否也是院长贡献的木元素?”
  “没错!你们两个都已经脱胎换骨,基本上已经不会变老,外伤愈合的速度也非常地快,若再提升精神力,说不定可并称为仙女咧!呵呵……”我心里虽觉得快慰,但对珍妮以及黛安却深感抱歉。
  安莉雅不顾前方的危险,转身兴奋地问:“耶?我们已经……长生不老吗?”
  “锵”屈佩莹击飞安莉雅身前的甲虫,并取笑着说:“只是长生不老,可不是金刚不坏。你哟,要嘛就专心点,否则去陪着你的心上人吧!”话虽如此,屈佩莹亦春风满面,显然也是非常高兴。
  我倏然停止吸取元素,道:“有人要进来了。”我感觉有人从矿坑的通气坑道进入,猜测有很大的可能是殷绮玟。我向两女问道:“想留下来向伊图流风解释,还是要跟我走?”
  “当然跟着院长啰!”安莉雅说完还望向屈佩莹,等着她表态。
  屈佩莹轻点臻首道:“我跟院长一起走,我想这次足以还清殿下提拔川池弟之恩情了。”
  “那跟我来吧。”我率先朝小坑道爬出去。
  外面竟然已是夜幕低垂,等两女一出洞口,我随即温柔地揽着她们的腰说:“先去土库镇吧,说不定赶得上明维兹公子的婚礼。”
  屈佩莹神情一愣,道:“东明商团的明维兹与商芙琳?”
  “你也认识?喔……我差点忘记你父亲在商场上的地位。”
  “嗯,他们两人的情路非常坎坷,在商联公国几乎无人不知。”屈佩莹一阵唏嘘之后说:“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场婚礼我不想错过。”
  “等等,那颗金球!”安莉雅指着洞口旁破碎的布团,金球已被打开分成两半。
  屈佩莹庆幸地说:“啊,若非我把它丢出来,这条小命早就没了。”
  “呵呵……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去看看金球能不能为你带来福气?”我揽着两女走向金球。
  安莉雅小心翻动布团,原本覆盖的半颗金球被翻转过来。“咦?金球里面有字。”安莉雅跟着念出:“夺宝恨、掳妻耻。父债子偿,绝子绝孙!”
  屈佩莹恍悟道:“原来一切都是因为皇上的关系,我想大殿下也是因为这几个字而惹祸上身。”
  “佩莹姐知道事情的原由?”安莉雅以崇敬的眼神看着屈佩莹。
  屈佩莹偏着头回忆说:“那是小时候父亲讲给我听的故事,现在只记得一些大概。据说二殿下的母亲,迷妃并非是心甘情愿入宫的。而且有个谣传甚嚣尘上,说二殿下非皇上所亲生。但毕竟在没有证据之下,加上迷妃是入宫十一个月后才生产,所以那个谣言不久就没人再提起了。至于夺宝恨这三个字,可能是跟随迷妃而来的陪嫁宝物,好像是一颗很大的魔法晶石。”藉由屈佩莹的解释,加上从袭采姬那里得知的消息,除了细节以外,我大约已经猜出整件事情的因果关系。
  我拾起分成两半的金球,发觉另一半也刻上了几个不同字迹的文字:“金为铁之后,万中始得一。血浸方七日,铁藏现金甲;十日肉食眠,百子破体出。为者慎之!百兽王独孤龙”
  屈佩莹靠在我身边说:“耶?这个百兽王竟然和天池老人同名同姓!”在提及天池老人的同时,屈佩莹像狄桑一般,露出尊敬的神情。
  “嗯,应该是同一人,可能他们的族人用百兽王来称呼那小子。”从八使给我的影像资讯里,独孤龙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而且八使似乎对两人的态度有些敷衍,所以我很自然地学八使的语气称呼独孤龙。
  “那小子?院长你……为何对天池老人如此不敬?”屈佩莹的语气有些不客气。安莉雅连忙缓颊说:“姐,你不要激动嘛!”
  我没想到独孤龙在屈佩莹的心目中是如此崇高,甚至敢当面指责我。虽然我省悟到是自己的言语疏失,但被指责之后,反而不想道歉。我放开原本揽住屈佩莹的手,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地道:“哦?不说独孤龙已经死了两百多年,即使他还活着,我不仅会叫他小子,还会警告他管好自己的徒子徒孙咧。”
  “院长你……你……”屈佩莹气得涨红着脸,几番深呼吸之后,悻悻然地道:“要不是有两次救命之恩,我绝对无法忍受院长如此自大的态度。若院长今后一样不求自重,我绝对不会想再与院长共事。”没想到为了对独孤龙的敬重,屈佩莹竟不惜要与我决裂。
  我不禁开始火大,但又觉得有些新鲜。自从来到此星球之后,不仅志得意满,而且自己也越来越自傲,像屈佩莹敢对我如此正面冲撞的人算是头一个。我突然体会到普布星人的睿智,让没有感情的电脑执行复育之任务,我是否也要丢下男女之情,才有资格去暂代八使之责?
  我吸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快,以平静的口气向另一边的安莉雅问说:“你会选择与她共进退吗?”
  “这……佩莹姐对我非常照顾……。”安莉雅不安地说:“院长你们不能谈和吗?莉雅真的很为难啦。”
  我放开安莉雅说:“知道了,只能说是我不适合你们。”
  安莉雅吃惊地道:“院长!”“院长……”屈佩莹的神色则有些犹豫。
  我将金球递给安莉雅,并交代说;“拿给流风,他应该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安莉雅推开金球急声道:“院长你……”我挥手阻止她的发言,然后假装非常感慨地对两女说:“让你们去闯吧!我暂时不想管人间的事了。”话才说完,我不给她们询问的机会,随即施展隐身术,在她们面前缓缓消失。安莉雅急忙伸手要拉住我,在她即将碰触到我之前,偷天术让我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进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