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群人骑着马,浩浩荡荡地走在大道上,引来不少人侧目。起初路上的行人还以为是四个贵族带着一群仆从出游,后来却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因为这些年轻人骑的全都是唤兽师学院的马,也就是说就算他们不是唤兽师,至少也是唤兽师学院的学生。
于是消息传了出去,跟在他们旁边的民众逐渐多了起来,人们争相目睹这难得一见的景象,一大群唤兽师骑马走在街上,这恐怕会被市民列入年度重要记事之一。即使在贝托城,普通人要见到唤兽师仍然非常困难,原因除了因为唤兽师相对稀有之外,最主要还是因为唤兽师出外通常都会隐藏身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骚动,像今天这样热闹的情况,对贝托城的民众而言,可说是绝无仅有。
“雪音你觉不觉得路上的人好像愈来愈多,他们在看什么?”转回光荣之路后,艾薇莉丝觉得街道上的人们似乎都在往他们后面看,她虽然很想转头去看,但考虑到自己的骑术,她觉得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雪音正专注在听磊伊得和英帕修谈论伊斯泰斯第一军团的英勇事迹,听到艾薇莉丝问,才回头往后看。“磊伊得,后面的同学……被人群围起来了!”她看着身后的景象,抿嘴而笑。
“什么?”磊伊得赶紧回头看,“喔!糟糕,我忘了他们也是骑学院的马。你们三个留在这里。”他调转马头往后面的学生骑去,挤进人群之后,可以看到他骑在马上的身影像是浮在人海上一样,慢慢移动到学生旁边。
“我们为什么没像他们一样被围起来?”艾薇莉丝停下马后,终于回头看到后面发生的事,但她也觉得奇怪怎么只有他们四个没事。
“你没发现吗?”雪音说,“我们从路克兄弟书店出来后就不再有人跟着我们。”
“为什么?”
“你看这里。”英帕修指着他的座骑臀部烙印处。
艾薇莉丝仔细看去,发觉烙印不再是唤兽师学院的徽记,而是一只有着两颗大门牙的银色兔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解地问。
“那是磊伊得用银沙做的,可能是我们还在书店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外面先弄好。”雪音说。她坐直身体,努力想看清楚人群里的情形。
“磊伊得真的好聪明。”艾薇莉丝喃喃地说,“你们也是。只有我没发现烙印被改过,真好笑,我甚至连已经没人跟着我们都需要提醒才知道……”虽然才相处一个星期,但她深深感觉到自己的能力和他们之间有很大的差别,不只在反应这方面。
他们在原地等了一会,人群开始有松动的迹象,磊伊得领着学生,慢慢从人群中走出来。但整条大道还是几乎都被人群塞住,有些急着赶路的人开始胡乱咒骂,有些被挡住看不见的人则不断推挤,不少人因此争吵起来。
“那边是怎么回事!过去看看。小心,前面的人,不要挡路。”突然一队骑兵经过他们旁边,一边驱散人群,一边往磊伊得他们赶过去。
英帕修从他们所穿盔甲上的雕刻认出来,他们是贝托城的巡城卫队,隶属于伊斯泰斯第一军团。“其实要是唤兽师测验没有通过的话,我本来是打算加入这个军团的。”他看着他们的眼神充满向往。
“如果有战争的话,我们也会和他们一起上战场作战,而你当个唤兽师一定可以表现得比他们还好。”雪音看着他的棕色眼睛说。
“谢谢。”英帕修露出微笑说,“我想我们一定都可以。”
“我们会上战场?”艾薇莉丝讶异地说。
“当然,保家卫国是唤兽师最重要的责任。”英帕修看着那群骑兵说。
巡城卫队是一支纪律相当严明而且有经验的部队,他们很快就捉到动乱的源头,恶狠狠地质问着磊伊得。但在磊伊得对他们表明身份之后,带队的队长举起手向他敬礼,反而替他们开路往外走。有巡城卫队的帮助,他们终于可以顺利脱离群众的包围。
“这位好心的贝克萨·强风队长说他愿意护送我们去军营。”磊伊得向他们介绍一个下巴留着一把大胡子的军官,他戴着一顶覆盖到脸颊的头盔,以致于艾薇莉丝刚看到他时还以为他满脸都是胡子。
“能护送各位唤兽师是我的荣幸,哈哈!”贝克萨·强风大笑着说。“我会让这些烦人的平民只敢站离你们远远的。”他拍胸脯保证,回头对后面的士兵做了几个手势,士兵迅速地在他们前后左右布下人手,驱隔开妄想靠近的民众。
“那就麻烦队长你了。我们出发吧。”磊伊得愉快地说。
“我觉得最好别这样做,磊伊得,巡城卫队的职责应该是维持贝托城的秩序,而不是用来护送我们这些学生。”英帕修警告他说。
“没关系,军营离这边不会很远,一下子就到了。”磊伊得说,“况且,你也看到了,没他们护送,我们想离开市区说不定得花上一辈子。”
英帕修还是觉得这样不好,但他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能闷闷不乐地跟在磊伊得后面。其他学生倒是对这个状况很得意。第三班的学生除了雪音、英帕修和乔德森·玛替达,剩下的人全都是平民出身,哪里曾享受过这种卫队护送的待遇,而且民众虽然被隔离开来,还是不断热情地向他们表达仰慕之意,他们全都兴奋地举手回应,陶醉在这种气氛之中。
伊斯泰斯第一军团的军营离幻兽花园很近,就在花园的西北方森林外,他们接近军营入口时,强风队长就告知磊伊得要先整队离开,回到巡守的岗位。“有空可以来军营找我,我带你们去喝城里最棒的加加果酒,不,是我国最棒的加加果酒!”军官豪爽的说,他一声令下,卫队整齐地向后转,从他们的视线中离开。
“好啦,让我先去向门口的守卫通知一下。”磊伊得单独骑马走向营门。军营的入口看起来不大,两座坚固的高塔耸立在两侧,铁灰色岩石堆筑的墙壁远远的从入口延伸出去,从侧面看,可以看见它占据相当广大的土地。磊伊得走近守卫,指着学生,说了几句话。守卫向学生们打量了几眼,转身走进营区里,隔了好一会他走了回来,身旁多了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那军官和磊伊得谈了几句,摇了摇头,指着军营旁边一条小路,再说了几句话,就离开走回军营里。
“他们说军营恕不接待外客,所以我们没机会参观。”磊伊得走回来说,“不过我们还是可以去找我认识的那名武器匠,他住的地方算是在军营外。”他指着旁边一条向北的小路,一马当先带着大家延着军营的围墙走过去。
这是一条紧靠着军营围墙的黑色泥土小路,路的另一边是唤兽师花园最外围的树林,一整片栾树和围墙夹着道路,逐渐转黄的树叶和盛开的小黄花,在他们头顶形成浓密的蔽荫,像是走在清幽的自然隧道里。午后的山风吹来,小黄花随风朵朵飘下,散落在每个人的头上身上,像是下起了阵阵黄色花雪。
“好漂亮。啊!”艾薇莉丝忘情地举起双手,想要接住飘下的花朵,一个不小心,差点又跌下马来,幸好英帕修扶住了她。
“小心一点,从马身上摔下去会受伤的。”雪音从和其他同学的交谈中转过头来,看到她紧靠着英帕修,责怪地看了她一眼说。
“谢谢。”艾薇莉丝在马上重新坐好,并向英帕修道谢。但她的表情明显很不高兴。是没错,我不像你们那么会骑马,但你有必要那么凶吗?她生气地想,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他们延着弯曲的小路,逐渐转往东北方而去。小路上铺满了栾树落下的小黄花,它们和泥土、树叶以及断落的树枝,构成一条长长的拼花地毯,看起来柔软的让人想在它上面打滚。
过没多久,他们闻到在栾树花淡淡的香味中,有煤灰及金属的味道传来,果然前方高起的坡道上,路的尽头,出现了一栋石砖小屋,它凸出屋顶的烟囱正冒着浓浓黑烟。屋前有个赤裸着上半身的中年人,正站在一个火炉前,拿着一柄铁槌,对着铁钻上的东西敲敲打打。他背后的墙角下堆着许多盔甲和武器,零乱的样子让英帕修不禁皱起眉头。
“安德鲁·铸谷,老朋友!好久不见。”磊伊得骑到小屋前翻身下马,张开双手,热情地对那中年人说。
“磊伊得!”中年人丢下铁锤,也不管自己满身大汗,跑上前给了磊伊得一个大大的拥抱。“好久不见!从你毕业后我们就没见过了。你这小子,怎么知道要来这里找我?”他满脸笑容地说。
“我也很想约你来桥屋聚聚啊,可是毕业后学院找了一堆事让我做,一忙起来就把你忘了。”磊伊得毫不在意中年人的汗臭,搂着他的肩说。
“那你今天怎么突然记得我,和他们有关吗?都是些小孩子。”安德鲁·铸谷看着学生们说。他们都已经下了马,往小屋走来。
“今天当然是要请你帮忙,不然我大老远跑来这个又臭又热烟又多的地方干嘛?”磊伊揶揄他说。“他们是我的学生,想为武技课买些武器盔甲,把你这边的好货拿出来给他们挑吧。”
“我的好货,嘿嘿……”安德鲁·铸谷看着学生们,略显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轻蔑,“他们够格用吗?盖瑞!”他大声叫着一个名字。
“是!”石屋里走出一个高大的壮汉,用钳子夹着一柄被火烧得红通通的铁条,脸上和裸着的健壮上半身有着煤灰的脏污。
“如果你有学生能和他比武获胜,我就卖你们,不然你们还是去城里的商店买吧,我的好货不是谁都可以买的。”安德鲁·铸谷骄傲地说。
“你还是这么胡来,我怎么能让学生和盖瑞比武,他现在虽然只是兵铸学徒,但他好歹也是军人出身,而这些年轻人才刚入学。”磊伊得说,“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你就通融一下,以前你还不是送我这把匕首,我可是几乎不会用武器。”他从腰间皮套里抽出一柄精光灿烂的匕首,在手上比划了几下。
“因为你是我安德鲁的好朋友,还曾救过我的命,我才能不计较的送你。他们又不是我的谁,我怎么能随便卖给他们。好啦,你们有没有人敢出来和盖瑞比,没有的话,我要找磊伊得去城里好好的干上几杯,你这小子,这么久没见,今晚不好好说说这两年干了什么,可别想我让你回桥屋!还有,要不醉不归!”安德鲁·铸谷拿了条毛巾擦着身上的汗水,紧捉着磊伊得不放地说。
“我和他比。”英帕修走出来,“但是你要先让我们看你的好货是不是真的那么好,有没有让我和他比武的价值。”
安德鲁·铸谷楞了一下,接着就开怀大笑地说,“我喜欢这小子!有种!你叫什么名字?”
“英帕修·阿普莱特。”
“好小子!”他竖起大姆指大声赞扬。“盖瑞!拿出来!”
壮汉盖瑞走进石屋,隔了一会再走出来时,两边肩上各扛了一大箱东西,从他肌肉贲张的样子看来,这两箱东西重量可不轻,果然他放到地下时,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