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狼趴在卓恩大宅门口,悠闲地睡着午觉,任由金黄色夕阳光穿过自己浓密的松毛。
听闻脚步声由远而近,她反射性地立起耳朵,抬头看着遥远的西北方,穿着红色罩袍的小不点跟金色长发少女从斜坡上缓缓走来。
“就说了我没有交男朋友啦!”玲宁边走边大吼大叫。
“爸爸担心你嘛……”一旁罩着赤色大袍的红发少年微笑着说。
“开什么玩笑!那些追求者一听到我老爸是那个从无底深渊回来的家伙就都跑光了啦!”
“咦……为什么啊……”
“你是装傻吗?去年我刚入学的时候老爸才把两个人踹进水沟里!到现在都没人敢追我!”
“咦……跟我听到的不一样喔……”艾尔斯露出狐疑的眼神跟奸笑。
“那些三姑六婆又跟你说了什么啊?”玲宁没有停下脚步,不耐烦的表情毫无保留地写在脸上。
“别这样说啦……她们也才二十几岁,还很年轻喔……好啦好啦,别瞪我……”艾尔斯的态度畏畏缩缩,因为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但如今也已经讲到这个地步,不继续下去反而奇怪。
“她们说那些男生都是被你的个性吓跑的……”
“她们才是!一群嫁不出去的老处女!”
看着玲宁反应极大,肩膀不自觉地直发抖,艾尔斯赶紧接下去:“不然像玲宁这么漂亮,身材又好的女孩子怎么会没有人追呢?”
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妹妹愣了半晌,然后拨了拨她的金色长直发。
“哼!算她们有眼光!”
“是啊……”
“可恶!被你这个基金会公认的“美少女”称赞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啦!”
艾尔斯无奈地苦笑,除了耸肩以外也没办法做什么。
随着与大宅的距离越来越近,不少马车与两人交错而过,朝库瑞萨尔前进。
“今天基地有活动吗?”玲宁看着与自己方向相反的华丽马车。
“是纪念会喔,纪念那个……叫什么之战的……”兴高采烈讲到一半的艾尔斯突然忘词。
“喔……”玲宁故意撇开视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想起来了,传送门之战,就是五年前弗罗克叔叔到家里来的那个。”
“死这么多人到底是有什么好纪念的……”玲宁对不懂察言观色的哥哥感到烦躁。
“我也不知道,不过爸爸为了纪念会从早忙到晚,今天才换我来接你啊!”艾尔斯露出灿烂的笑容。
“哼!让你来接不如我自己走回去!”
“没办法嘛,爸爸担心你,说什么传送门之战后城里面也不安全,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恶魔喔!”
“噢对那你还敢乱跑!”玲宁防不胜防的怒吼吓得红发少年花容失色。
“妈妈平常都不准我离开小镇嘛……机会难得就……”艾尔斯尴尬地解释,讲到一半才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啥?机会难得?你是嫌自己不够危险,刻意去找死吗?”
“才不会!有弗罗克叔叔帮我……”
“他才是最危险的那个啦!”
步行一段距离后,两人已经可以清楚看见自家所属的小镇,以及一头趴在门旁的巨大座狼。
“西比奥,我回来啰。”艾尔斯笑嘻嘻地跟座狼打招呼,不过她似乎对兄妹俩不是很感兴趣,打了个大哈欠之后又趴下休息,完全无视自己挡住了写着“特尔斯·卓恩宅邸兼荒野救助基金会本部”的门牌。
“总觉得养这家伙跟没养一样……一点都不亲人……”玲宁一边打开大宅的铁栅门,一边侧眼看着体积足足有自己三倍大的“宠物”,然而这头被称为西比奥的座狼也仅仅只是动动耳朵,然后撇过头继续睡觉。
“没办法,毕竟是狼嘛……”艾尔斯一边苦笑一边跟着进门。
“老爸捡回来了就要负责教好啊,还用西比奥叔叔的名字……哇!”玲宁一边讲一边推开内门,进会客厅时突然被一双大手从侧边熊抱,吓得金发少女不自觉尖叫。
穿着金边白礼服的棕金发大叔环抱着玲宁,用他沧桑且布满胡渣的侧脸在少女粉嫩双颊上磨蹭。
“乖女儿我好想你啊!”
“嘎啊啊啊啊啊啊!变态老爸给我滚远一点啊啊啊!”玲宁一边狂吼一边推开眼前的大叔。
这名中年人留着一头不修边幅的短发,曾经桀骜不驯的眼神在光阴琢磨下不再气势凌人,脸颊饱经风霜后有着岁月留下的痕迹,加上那除了参加正式场合以外几乎不曾刮过的胡渣,总是令刚加入基金会的成员永生难忘。
男人穿着金色雕纹的纯白礼服,上面刻画着道路之神法兰恩的符号,似乎刚参加完一场宗教活动。
“别用你那可以刨木头的胡子碰我!”玲宁不断挥舞手脚。
“可是……你一直都住学院宿舍,一个月才回家一次,爸爸很想你啊……”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回来啦!”金发少女转身就走,不再理会自己的父亲,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看着女儿离开,男人目光转向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红发少年,一把将他抱起,用充满胡渣的脸磨蹭来磨蹭去。
“艾尔斯!爸爸好可怜!”
“爸……不要这样……很痛……”艾尔斯推也不是就也不是,只好眼神放空默默承受。
听到哥哥几乎等于没有的反抗,玲宁决定不再理会两人,毫不犹豫离开会客厅,步向通往二楼的阶梯,然而就在上楼的同时,一名中年妇人也刚好从上走下来。
那是位年近四十仍风韵犹存的华贵女性,拥有跟玲宁一样的好身材,以及一头太妃糖色长发,差别在于末端有些卷翘,眼神也成熟许多,充满温柔与慈祥的蓝色瞳孔如同宝石一般闪闪发亮。跟刚才的男人比起来,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看起来仍跟三十余岁的女性们一样漂亮美丽,仿佛散发着柔光。
这名妇人也穿着绣上道路之神法兰恩符号的白底金边礼服,似乎也刚经过那场宗教活动。
“玲宁,回来啦?”妇人笑着看向少女。
“是啊,贝儿妈妈,纪念会结束了吗?”玲宁等着对方下楼,然后给予礼貌性的拥抱。
“刚结束喔,卡米拉正在厨房做你最喜欢的甜点,今晚就住下来吧?”
“卡米拉妈妈一定又会办得跟宴会一样,我不住下来也不行吧。”
“别说的那么无奈,来,去楼上把盔甲脱了,晚餐来聊聊法师学院的事吧。”贝儿拍拍玲宁的背,看着对方上楼,自己默默地往会客厅走去。
“特尔斯!放开你儿子!去把胡子刮干净!晚上还有两百多份公文要批!艾尔斯也是!别纵容你爸!去把袍子脱了换便服!袍子下面要穿裤子啊!是谁教你袍子下面不穿的?”
听着母亲相夫教子的怒骂声,玲宁回到自己空荡荡的房间,一边叹气一边卸下盔甲解开衬衣,换上亚麻色的便服跟短裙,她打开窗户,让凉风吹进屋内,然后躺在床上看向天花板,眼神中流露出一股落寞。
她不是不愿意回家,而是忘不了那场大火。
骇人恶魔向窗内射箭,巨大身形挡在面前,温热鲜血喷洒全身,在玲宁心中留下不可抹灭的伤痕,那年她才不到十岁。
金发少女将手臂靠在额头上,走了这么久的路,她现在只想小睡片刻,醒来后好好享受一顿美食,再跟妈妈好好聊聊学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