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圣武士抓到,弗罗克在艾尔斯进城当天早上便分头行动,独自一人跑到希鲁瓦北方的索拉山脉上打盹,再醒来已是午夜时分,肚子正饿得咕噜咕噜响。
他甩甩头,思考怎么安顿自己的五脏六腑。
虽然还想尝尝卡米拉的烤肉料理,但偶尔自己狩猎舒展筋骨,顺便换换口味也不错。
打定主意后,弗罗克快速飞入密林,再离开时已恢复他原本的样貌。
畸形细长的巨人身形长满深蓝色绒毛,四肢末端连接的鸟类利爪在月光照射下更显阴森,怪物拍动足以遮蔽天空的巨大羽翼,用秃鹰头颅上圆大的眼珠子搜索猎物。
没多久便找到一头横冲直撞的大野猪。
弗洛克振翅冲锋俯冲直下,坠地时反转身体一脚将猪头踏碎。
见猎物仍在抽搐,他舔了舔嘴,用爪子破开野兽腹部,将整颗头埋进体积与自己相当的内脏堆之中,任由温热血液染红利爪跟鸟喙。
进食中偶尔会有些野生动物徘回在旁等待抢夺时机,不过通常没几秒就本能性地了解双方实力差距而自行离去。
随着几斤碎肉下肚,弗罗克算是饱餐一顿,睡意油然而生。
巨大秃鹰左顾右盼,看是钻个树洞还是侵占别人鸟巢,他现在只想赶快找个地方窝着,好解决吃太饱的疲倦,等着隔天早上传送回库瑞萨尔。
然而弗罗克发现的并非临时栖身之所,而是一股莫名强大的邪恶气息,跟自己相比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令他想起在无底深渊率领百人军团挑战恶魔领主的疯狂日子。
遗憾的是在这个和平世界里他必须遵守契约,不能恣意妄为,除非目的在保护艾尔斯跟玲宁,否则禁止对任何一个阿卡迪亚居民出手。
当然,阿卡迪亚居民以外的家伙不在此限。
弗罗克降落地面,安静地在黑夜中移动,不断搜索那庞大邪恶的来源,准备好享受从对方身体中拉出心脏的快感。
然而环境的变化开始让他有些疑惑,因为越是靠近目标,周围的动物就越少,仿佛本能性地可以跑多远就跑多远。
不久后巨大秃鹰终于找到了他的目标,就在三百尺远的光秃秃树梢上。
除此之外,附近完全没有其他活物,甚至连空气都不再流动。
此时任何行为都会发出声响,弗罗克判断不适合继续移动,只好从远方观察对方。
月光直射在一名戴着红色老鹰面具的壮硕男性身上,照亮全身浓密的赤色鬃毛,他双手抱胸,只用一件皮裤蔽体。
男人像鸟类一样靠两双脚伫立于树枝,用睥睨的眼神看向南方,爪子下的植物有如被夺走生气一般枯黄,树叶落到一片都不剩。
从反应看来,这家伙并没有发现自己,弗罗克躲在阴暗处,准备一有机会便要振翅冲锋直取头颅。
“哦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竟然还有这种大恶魔。”
男人没有回头,甚至连动都没动过。
反倒是巨大秃鹰已经吓出满身冷汗,就像不久前企图与他争食的野兽一般,本能性地察觉到实力差距。
即使是最强大的巴洛炎魔也只能搜寻半径一百尺的灵魂,但这名男性仿佛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的存在。
两百尺,不对,少说有三百尺,弗罗克暗自评估对手的灵魂搜索范围,却发现那根本是自己永远无法触及的长度。
“嗯?连主人都认不得?”男人微微转身,让巨大秃鹰能看清楚整张脸。
那并非是老鹰面具,而是一张与体毛同色的鸟类脸孔,尖喙之中满布利齿,深邃眼窝下散发出血腥红光,只是直视便令弗罗克震慑,单膝跪地不敢抬头,每一根羽毛都折服于此人。
那是他自诞生于无底深渊以来灵魂深处绝不可能忘记的名字,即便力量只有原本的百分之一,弗罗克也非常肯定眼前就是那位大人的化身。
最古最强的恶魔王子之一,以腐化圣者为乐,号称领空遍及无底深渊,万般恶魔皆为奴仆。
世人称他为“风之魔王”帕祖祖。
弗罗克不知道一名魔王化身为何出现在希鲁瓦北侧的山林里,只能说肯定不是好事。
他现在只能在心底祈祷,希望不要跟那个死小鬼有关。
艾尔斯打了个冷颤,仿佛听见弗罗克的声音回荡在无边天际。
“大概是错觉吧。”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同时于高空三千尺处飞过希鲁瓦军事层的围墙。
多亏莉迪雅阿姨订了两间单人房,艾尔斯才能在不惊动玲宁的状况下换上传送靴,用魔法易容成黑色装束再从窗户偷溜出旅店,以夜空做掩蔽大胆行动,快速降落至军事层。
他相信希鲁瓦人不会笨到把恶魔关在满是国家机密的“行政层”,更不会是在充斥平民百姓的“公民层”,那么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军事层”。
只是翻过墙才知道,军事层不愧是军事层,兵工厂、教场、武器库,几乎所有跟战争相关的大型建筑物都在这,而且占地竟然跟公民层不相上下,其军备绝对堪称西方四国第一位,想当然往来的巡逻队也不少。
跟库瑞萨尔夜间警备队相比,希鲁瓦的战团小队三人一组,不只装备精良,执行任务上更是一丝不苟,再加上配戴能够在夜间视物的魔法头盔,严密程度高到连一双小猫都别想偷溜进去。
最重要的是,希鲁瓦战团像是不用休息一样,即使是大半夜也在教场练兵,如果不是军事层高墙将那些雄壮战吼都挡下,只怕平民百姓都别想睡觉。
放弃吗?艾尔斯不这么打算,他知道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自己也不觉得有任何被逮到的可能性。
说时迟那时快,红发少年突然闪进黑暗角落,仿佛感应到什么而在建筑物间的防火巷中穿梭。
进入无光环境后,男孩视野瞬间转为一幅由白线在黑纸上绘制轮廓的画,还多了各种形形色色的光点,艾尔斯很清楚这些都来自于他的能力恶魔的眼睛跟能够看见灵魂的心视。
或许精灵跟矮人也能在黑暗中视物,更别说全部戴着夜视头盔的希鲁瓦士兵,可是就算视力再怎么好,也顶多只能看到周围六十尺。
但男孩来自恶魔血统的双眼却能让他看破一百二十尺黑暗,而且透过心视,他可以无视掩蔽清楚感应一百尺内所有生命,仿佛在黑色画布上点缀各种颜色。
这些生物有如同赤裸着躯体,不论物种还是智商都反映在灵魂上,让红发少年在巡逻队还未接近自己之前就能先躲到安全的角落。
另一方面艾尔斯也没忘记任何军事重地都设有魔法警报,所以一边移动一边侦测魔法,以最安全的方式达成目的。
只不过这样的探索速度实在太过缓慢,军事层占有整个希鲁瓦的三分之一,地毯式搜索半个小时也才找两条街。
男孩渐渐失去耐心,他趁着四下无人再次起飞低空盘旋,开始在各建筑物中穿梭,感应起上下一百尺是否有被囚禁的恶魔,同时小心闪过每个光点、每个魔法来源,一点一滴打探整个军事层。
还是一无所获。
难道不在希鲁瓦?
不,从白天莉迪雅阿姨的态度看来应该就在这里,或许该换个方式寻找。
弗罗克说过,人类这种生物,越是重要的东西就越会加强防卫,仿佛在大喊“重要的东西就在这!”
仔细看就会发现希鲁瓦也不例外。
艾尔斯小心飞过建筑物上空,同时侦测该区域魔法灵光的强度。
假若一般军事重地会在出入口设置魔法警报以避免外人入侵,那么在这里至少有三栋建筑物不只出入口,连每一扇窗都设置了魔法警报。
艾尔斯降落在其中一栋建筑物附近,一有机会便绕着它徘徊,试图寻找可以切入的空隙,然而不靠近还好,越探究就越发现不可思议。
建筑物内蕴藏的魔法能量几乎远超过其他区域,仿佛是将法师学院盖在军事层地下室。
而且其中活动者动辄上百人,不禁让艾尔斯纳闷这些人是不用睡觉吗?
心里吐槽完后,艾尔斯向下一栋建筑物飞去,落地后一样专心于探索地下区域的灵魂脉动。
这次除了白色的光点外,也多了不少跟弗罗克同种类的生物。
跟弗罗克同类的生物?
意会过来的瞬间,艾尔斯有如被矮人大锤连续敲打胸口,紧张到心脏像是要从身体里跳出来。
他能清楚感受到每一次心跳,完全反映了自己的喜悦,以及连入侵希鲁瓦军事层都没有的恐惧。
毕竟除了弗罗克跟母亲以外,他还没有接触过其他同类,一边期待着能够遇见可以沟通的恶魔,一边又害怕碰上极其凶残的家伙。
要放弃吗?他甩甩头,告诉自己与其放弃不如一开始就别飞进来冒险。
“地下五十尺……”艾尔斯粗估目标与自己的距离,盘算着如何跟他们见上一面。
不不不,突然就见面也太危险了,换个角度想,假如有个人突然传送到身前说想见上一面,恐怕连自己也会吓个半死。
而且弗罗克曾经说过,恶魔之间见面永远先评估两件事。
对方有没有利用价值。
怎么杀死对方。
这两件事情会影响恶魔的态度,所以在跟他们打交道前,最好先立于不败之地。
红发少年仔细观察起这些灵魂的状况,尽管大部分时间动也不动,偶尔也会突如其来地颤抖,让他想起自己被关在泰伦修道院的时候,虽然为期极短,却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痛苦回忆。
要利用这一点吗?艾尔斯相当犹豫,毕竟自己也被这样对待过,他不想威胁利诱其他恶魔。
更何况如果对方是善良的恶魔,先释出好意说不定还比较适当。
男孩挑了其中一个比较弱小的光点,开始在心里说话,将想法一点一点传递给目标,如果对方跟自己一样是恶魔,肯定会用相同的方式回应。
“你好,请问是恶魔先生……还是女士?”
……毫无回应。
他再用同样的方法联系另一个灵魂。
依然毫无回应。
难道这些不是恶魔?艾尔斯开始疑惑。
灵魂的颜色跟弗罗克完全一样,应该不可能会认错。
烦恼同时,不远处的四个白色光点朝其中一名恶魔飘过去。
以移动的方向跟阵形看起来,他们像是穿过了门来到走廊上,前面两个人似乎是驾着目标,后面两个人则不时左右摇晃,仿佛查看着所有被关在两侧的囚犯。
他们想做什么?
艾尔斯急着想知道答案,可是所有出入口都被设下魔法警报,而且至少有四名以上卫兵驻守,用物理方式潜入实在不可能。
还好可以用魔法方式潜入。
艾尔斯站姿放松闭上双眼,不断在脑袋里想象刚才那个恶魔所在的空间,计算与自身的角度跟距离。
正下方,距离五十尺。
“好,传送!”
指令一下达,靴子的两侧马上喷发出白色灵光,将艾尔斯所站的地面化为银白色流沙,使他快速下沉,有如踏进传送魔法的灵光之环般落入星界当中,除了脚下快速朝自己逼近的另一圈灰色灵光除外,眼前所见皆是银白。
穿过灰色灵光之环后,艾尔斯再次感受到自己身处在希鲁瓦,眼前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色,以及难以忍受的恶臭。
排泄物、腐烂、腥臭,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描述当下的气味,仿佛是将人体周遭各种不愉快的东西混合在一起。
红发少年捂住口鼻试图掩盖不适,皱起眉头赶快观察起周遭,试图转移注意力。
房间长宽二十尺,四周皆是象牙白石制墙壁,如此大的空间只以一盏不灭名焰火把照耀,让角落略显阴暗。
他不了解为何需要这么大的牢房,甚至连出入口都是双扇大铁门,正面的墙壁中央除了数双空手铐脚镣外,更多了扑鼻而来的恶臭跟满地不明物体。
“小哥,又来找我叙旧吗……”娇嫩女子的声音从牢房外传来,让艾尔斯误以为自己在花街。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窥孔向外张望,看着门外足以四人并排的走廊,以及地板上拖行的血迹。
“别这么冷漠嘛……我们都相处五六年了……”女性继续她孤拎拎的调情。
红色不间断线条连到每个房间,让艾尔斯无法想象这些希鲁瓦人到底在做什么。
“等等……不要……不要!”
声音语气突然转而惊恐,将诡异气氛一瞬间拉到顶点。
“我什么都说了……我真的什么都说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她一边吸着鼻涕一边呢喃,但没有任何人回答,仿佛从一开始便是在自言自语,令艾尔斯急着想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男孩努力挤向一旁,踮起脚尖单眼望向声音来源,可是仍然看不到女性所在地点。
传送过去吗?还不知道走廊底端的状况,冒然传送可能有被发现的风险。
他估计得先到斜对角的牢房内,仔细观察女性所在的区域再行动。
不过那里似乎也关着一双恶魔,让艾尔斯有些犹豫。
反正迟早都要面对,不如就勇敢地上吧。
红发少年鼓起勇气,做好万全准备后再次启动传送靴,眨眼间来到另一间牢房。
然而不来还好,一踏进空间里,眼前的庞然大物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个标准的恶魔,就算被完全囚禁在牢房里,那足足有艾尔斯一点五倍高的身躯仍把他吓个半死,不断退后直到背部紧贴墙壁。
匍匐在地板上的生物无比怪异,有着畸形驼背的类人生物躯体,全身以深灰色蛇鳞包覆,四肢瘦长且精壮,可惜全部铐着手铐脚镣,纵使末端连接着利爪也无用武之地,更别说背上那双足以覆盖全身的巨大灰色翅膀。
他无力地被钉在地上,周围环绕着绿色魔法灵光。
怪物睁开半边眼睛,上下打量眼前的红发男孩,他的獠牙已被拔除,从头型看来原本应该长着四肢犄角,如今却被完全削平,只剩下光秃秃的脑袋,而且后颈插满钢钉,缓缓流出不知是血还是脓的液体。
“这次竟然是小孩子吗……也罢……从你进来的这一刻就已经失败了……”恶魔用低沉的嗓音呢喃起炼狱语。
“我……”艾尔斯刚张开嘴巴便想起自己不应该发出任何声音,转而在心里朝对方发出讯号:“可以用心灵感应吗?”
“呵……感应……我们被插了这些鬼东西,所有能力都被封住了,现在什么都做不到。”恶魔圆大的眼珠子看向男孩,接着扫视过铁门。
“抱歉……我不知道失败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想来看看是谁被关在这里而已……”艾尔斯仍在心里传递讯息。
“这样啊……”恶魔闭上眼睛,几秒后再次睁开,他问道:“所以……嗯……如果是你的话或许可以……放我们出去这件事……”
“放你们出去……不……不行,你们一定是做了什么坏事才被抓进……”
红发少年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被抓进泰伦修道院的经过,他那时也觉得自己什么坏事也没做。
“坏事……如果查明真相算是坏事……那人类可比我们更该死……”恶魔嗑嗑笑了起来。
“难道你们不是杀了人才被抓进来?”艾尔斯起了疑。
“我们一个人也没杀。”
弗罗克说过,恶魔都是擅长说谎的,当然自己也不例外,所以恶魔之间永远对彼此抱持怀疑,在摸透对方意图之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不……我还不能相信你。”
“恶魔的孩子,我并不要求你相信我,我也不会相信你,只希望能放我们出去……我们只想回去……因为这里……简直比无底深渊还不如……”
恶魔每句话都勾起艾尔斯的回忆,孤零零的牢房,想回去但回不去的家,他了解这种痛苦,当时多亏有菲芙才能逃出生天。
或许自己今天也能让同类重获自由。
可是真的好吗?
对于这个问题,弗罗克永远只给一种答案不要帮助任何一个恶魔,除非你想找死。
想到这里,艾尔斯开始犹豫,他可以照秃鹰所教,逃回温暖的旅馆,隔天早上跟玲宁一起完成工作,踏上前往印提诺姆的旅程。
也可以选择解放这些饱受虐待的同类,如同菲芙所做的那样。
见红发少年不知如何是好,恶魔叹了口气,用炼狱语提出低沉的建议。
“如果怀疑的话,看看那个魅魔吧……你会明白的……”
“魅魔……?”
印象中卡米拉妈妈也是魅魔,不禁让艾尔斯对那名女性越来越好奇,他打开窥孔从牢房里望出去,目标所在的走廊末端同样也以实心铁板门封锁,可以放心传送出去而不会被任何希鲁瓦人发现。
只不过要不要解放同类这一点仍然没有答案。
看着红发少年犹豫不决的模样,恶魔低下头缓缓说道:“有希鲁瓦国徽的金属片……如果决定放我们走……记得带它回来……”
“对不起”艾尔斯不知道该说什么,答应跟拒绝似乎都不对,只好先道歉再说。
他默默地启动传送靴,越过牢门来到走廊,一边听着女性苦闷的喘息一边贴上铁门,然后慢慢打开窥孔。
才发现这里并不是监狱,而是极度残忍的实验场。
长宽六十尺的挑高房间里堆满各式刀刃盔甲,墙壁上悬挂着各类恶魔残肢断角,血淋淋的断面仿佛才刚被切下。
四名用白色罩衣从头到脚覆盖全身的人类不断在武器间徘徊,翻弄寻找的同时于手中羊皮纸上书写,各自选定物品后回到大房间中央。
那里有个被斜绑在实验台上的女性恶魔。
她一丝不挂,头发被剃得精光,白皙的皮肤宛如玻璃娃娃,后脑一样插了铁钉,神情憔悴但仍不失娇媚,背部裸露的白色骨骸显示她曾经有双翅膀。
艾尔斯忍不住倒吸口气,却又怕发出声响而自己捂住嘴巴,因为他不自觉地将母亲与那名女性重迭,恐惧的情感填满整颗心。
“公历二四七六年七月八日,能量混合测试六百一十八号。”希鲁瓦女性说道。
“上箭矢。”男性一边说一边在自己手上的巨型十字弓上推入连发箭矢槽。
“灌注能量。”另一名男性解开怀中的玻璃瓶,开口朝上安装在巨型十字弓下方插槽,瓶中绿色魔法液体迅速挥发,气体没几秒便从武器发射孔弥漫出来。
“第一次击发。”
语毕,手持巨型十字弓的男人举起武器扣下板机,箭矢疾射而出,不偏不倚地钉在魅魔肩膀上。
“啊啊啊啊啊!”
女性声泪俱下,让惨叫在整个房间中回荡,她不断痛苦挣扎,四名希鲁瓦人不但没有理会,反而非常冷静地观察起实验结果。
除了穿刺箭伤,周围的肌肉开始如蜡烛般缓缓溶蚀。
站在魅魔身边的男人点了点头,流利地在手中羊皮纸上书写,接着再次低语:“继续。”
“第二次击发。”
重复的过程不断在艾尔斯面前上演,他终于知道,恶魔在这里不是人,甚至连生命都不是。
对希鲁瓦来说他们只是用来实验对恶魔专用兵器的道具。
为了不让素材被破坏,这些人甚至会为了延长使用期限而主动治疗,不是作为一个生命,而是做为一个道具。
然而那名魅魔的身体每插上一支箭,艾尔斯的心里就渗出一点血,当女性的喉咙因哭喊而沙哑时,他的手脚也颤抖不已。
红发少年喘着大气,他知道这个现象并非完全来自恐惧,而是另一种相反的情绪。
愤怒。
他紧抓着胸口,希望能自我平息,可是每当惨叫传来,胸中的难受就会一点一点膨胀,尽管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脑袋却无法思考,只好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与实验无关的东西上。
柜子里的各式书籍、置物架上的背包、魔药架上的烧瓶。
还有平躺在桌上,以希鲁瓦国徽为浮雕的闪亮金属片。
可以用来解放恶魔的金属片。
艾尔斯的双眼离不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