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这么地离开…真的好吗?”
“我不知道…可是我们留在那儿似乎也只会碍手碍脚而已…”看着美娜停下来,肯迪无奈下也只好跟着收住脚步:“事实上我们对他来说根本只是些累赘,留在那儿不仅帮不上忙,甚至还会阻碍他逃跑;所以…虽然有点不甘心,不过我们还是离开的好…”
“我明白,可是就这样地把他丢下…”
“美娜,就一个魔法师来说,你的本领的确不错,但你的心却太过温柔了,我想这就是约克兰从没叫你用上攻击魔法对付敌人的原因吧?我知道你担心约克兰也许会被打败,甚至被杀,毕竟这些敌人都比我们以前所碰到的强多了,可是…”
“就一个人而言,我相信他,无论如何他都一定有方法逃出来,甚至把那些人全宰了,因为…”说到这里,肯迪模仿着约克兰的语气说道:“我是个天才嘛…”
听着肯迪用约克兰的语气所说的话,美娜忍不住噗哧一声地笑了出来,这是约克兰几天前在美娜不断地追问他为何会没受到元素限制的影响,导致正在喝酒的约克兰不耐烦把一口酒气喷在美娜脸上时所说的话,这不仅让肯迪几乎就要跳起来和约克兰厮杀,也让美娜跑到河边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来洗脸。
“唷,你们这场戏还要做到甚么时候哪,我看着都不耐烦了。”看着美娜笑转忧为乐的肯迪好不容易地才舒了一口气,这句话却让他和美娜的神经全都紧绷起来,同时肯迪也想起了约克兰曾说过的话:“你们走吧,不过得小心其他追兵。”
“为什么老天爷连你的话也要实现哪?”唯一出乎意料的是肯迪对约克兰这种近乎未卜先知的能力连一丁点的惊讶或感激也没有,有的只是这盘旋在脑中,一种近乎抱怨的意念。
那人当然不会知道肯迪在想甚么,而且还大摇大摆地现身在两人眼前,看他那目中无人的眼神,仿佛他们连和他交手的资格也没有似的。
肯迪挺身守在美娜身前,冷然道:“你是谁?你的同伴在哪里?”
美娜皱着眉头看了这满脸胡子的大汉一眼,虽然他身高还比肯迪矮上一点,然而她一眼望去,心中却生出这大汉比肯迪还高大的感觉,而肯迪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因为他脸上已露出只有在面对拉法斯等人时才会展现的一份凝重。
“就一位骑士而言,你的本领或许不错,但你实在太嫩了,没有战马辅助的你就连和我交手的资格也没有。”
这大汉的话只说得肯迪眉头一挑,虽然骑士的能力近似剑士,但在骑士得上战场作战的考量下,骑士们便发展出有别于剑士的战技体系,那就是以战马的奔跑速度配合骑士的武技而发展出来的冲刺技。相对于剑士的斗气,冲刺技可说是骑士的最强战技,因为它有着攻击方式过于单调的弱点,所以冲刺技虽然能将骑士的攻击力发挥至极限,却不适合用在单打独斗上。
一位过于依赖冲刺技的骑士若和同级的剑士决斗,胜利的机会大概只有四成,如果在不骑马的情况下和剑士决斗,就得开始为他们计算死亡率了。所以剑士间总有‘一位剑士可干掉十位骑士’的话流传着,而骑士们则会以‘一百位骑士可在战场上把一千位剑士踹成烂泥’这句话反驳回去。
虽然有着不适于单打独斗的缺点,不过若在一团骑士的联合冲刺下,冲刺技所有的破绽几乎全被人数给弥补了起来,除了剑圣等已实力到达匪夷所思的境界的人外,这世上连能独自在一团骑士的冲刺下保住自己性命的例子都没出现过,更不必说要独力击败一团骑士了,在没有剑圣般的梦幻实力下,这简直是只有疯子或笨蛋才说得出来的事。
那人在这时候提起这件事,自然认为肯迪只有凭籍战马使出冲刺技,才拥有在正面交手下和他作战的能力。
虽然听出那人口气中的不屑,但在肯迪在约克兰的日夜薰陶下却也练成了一项听而不闻的好本领,因此他听了也只冷冷地再问了一次:“你是谁?同伴在哪里?”
看出肯迪在没得到回答前就会一直重覆这问题,那人决定退一步回答肯迪的问题:“我是大剑士鲁米.拉其奥,现在只靠我一个人,就可以把你们俩都解决了,又何必把我的手下全调出来?要和他们交手的话,还是等你先打败我以后再说吧,对了,你这挺有意思的小子又叫甚么名字?”
对此肯迪只一字一顿地向鲁米说道:“我为甚么要告诉你?”
要不是身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美娜一定会忍俊不住地大笑起来,倘若肯迪在表情上多下点功夫,那简直就和约克兰没两样了。只见鲁米听了肯迪这种回答后,虽然没像肯迪般被约克兰气得暴跳如雷,一张脸却也变得十分难看。
“我想你应该很看不起我这个年轻的骑士吧?”肯迪稍为一顿,才继续说下去:“我想劝你一声,别小看圣灵骑士团里的任何一位骑士。”
“圣灵骑士团?你是圣灵骑士?”
对于鲁米的追问,肯迪只默默地收起长剑,然后从背包中取出一把被分拆成三截的长枪,随手将它组装起来。
和骑士的冲刺技相比较,骑士的枪技不免显得默默无闻,人们总把它当成是骑士施展冲刺技时必要的武器而已,他自然也不例外,不过既然肯迪会选择改用长枪对付他,那肯迪自然也有几分把握,所以在看着那把长枪的同时,鲁米也收起了大意的心情。
“我的老师曾说过,身为一位随时准备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骑士,他的真正武器应该是一把枪,而不是剑。用剑虽然有容易施展各种技巧的好处,但在突袭强攻的能力上,剑却比不上枪,所以剑只是骑士们在没有其他选择下才会使用的武器,只可惜外界的骑士都不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十分愚蠢地被剑士们用剑杀死……”这时肯迪眼神中露出美娜从未见过的神采,那是几分尊敬,几分憧憬再加几分傲气揉合起来的神采。
“喂!你在发甚么呆?”当肯迪抚摸着枪身时,他的心灵仿佛已回到当初正在玛拉比亚山上受训的时候,一时之间竟然沉醉于往日的回忆中,直到鲁米因为不耐烦而喊了他一声后,他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不禁暗骂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发呆,幸好鲁米没有趁机出手,否则自己可就糗大了。
肯迪抱枪向鲁米施了个礼,说道:“我肯迪.英林赌上圣灵骑士之名,在此要求和鲁米.拉其奥先生决一死战。”
‘佣兵最爱钱,骑士最好名’,和为了钱就可以不理雇主是谁的佣兵相比下,恪守骑士道的骑士们对他们身为骑士的名声异常重视,一旦他们以骑士之名起誓,就代表他们已立下非做不可的决心,虽然他们不会像东瀛四岛上的武士般一失败就以切腹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不过对一位骑士而言,无法将誓言完成无疑是他们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所以当肯迪以骑士之名向鲁米作出挑战后,不论敌我双方都吓了一跳,美娜更几乎跳了起来:“肯迪!为什么你要这么做?让我们一起对付他不是更好吗?”虽然听肯迪已将武器换成长枪,但根深蒂固的思想却让美娜和鲁米一样认为骑士无法在单打独斗中击败剑士,然而肯迪却向鲁米要求单打独斗,对美娜来说,肯迪这行为简直无异于自杀,可是她却不能阻止肯迪却用他身为骑士的声名作出的挑战,一时之间只让她急得团团转。
“小子你可要考虑清楚,要知道你如果不和这位魔法师联手,对上我你根本只有死路一条,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总是那么地年少气盛,不过为了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是否应该对自己的决定重新考虑一下?”从这句话可看出鲁米虽然是帕尔马的手下,但他的品格却显得比拉法斯等人高尚多了,只是说的话却让人觉得有点哭笑不得吧了。
没有回头,肯迪面对着鲁米说出了这些话:“美娜小姐,这是我在深思熟虑下所做的决定,一来我要洗刷骑士和同级剑士决斗十打九输的污名,二来这也是我考验自己实力的最好机会,三来我身为骑士的尊严可不能容许我看着你被这些人带走,四来…”这时肯迪自嘲地笑了起来:“我可不能永远被那家伙给比了下去啊。”
美娜顿足道:“你是你,他是他,为甚么你总是要拿自己来和他比?”
“如果真的要解释的话…就是我个人的志气吧。”肯迪回头凝视美娜:“希望你别出手帮我,因为我一定能凭自己的力量来取得胜利的。”
美娜无言地和肯迪彼此对望着,虽然这是一场胜算不大的决斗,然而她从肯迪眼中看到的却是炽热的斗志和不屈的傲气,让她内心悸动之余再也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来,只淡淡地道:“你自己小心点,不过在你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我还是会出手的…”
肯迪苦笑道:“你不会是这么看不起我吧?我好歹也是一位圣灵骑士,说甚么都不会轻易地输给任何人的。”
“其实你是可以不必管我们的…”美娜带点歉意地说出了这句话,虽然约克兰的确曾用上了些歪理来将肯迪拐入他们的阵容中,可是她却知道肯迪其实是有拒绝的余地的,他之所以肯留下来,全只为了她…她是知道这一点的,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也不知道该不该回应…
“不行!”肯迪义正词严地道:“如果小姐没将一切告诉我的话,我的确可以不必和你们一道上路,但这件事既然已被我知道了,那我也绝对不会放任那些邪恶之徒横行!这是我该尽的本份,更何况…”肯迪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保护的对象是你…”
美娜粉脸发红:“你在说甚么啊?现在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肯迪连声道歉:“对不起,我的确不该在这种时候…”
“我…好感动…”鲁米的声音打断了肯迪的话,只看他竟然满眼泪光地看着肯迪,那近似呜咽的声音更让肯迪听了只觉头皮发麻,几乎就想掉头离去,他却不知道鲁米虽然也是帕尔马的手下,但行事作风却大异于希顿商会中的人,与那些为了逃避他人追杀而加入希顿商会的人不同,当初鲁米只是因为性格过于单纯,所以才会在帕尔马的邀请下加入希顿商会,如今在两人这一幕的影响下。鲁米几乎就要放弃这把美娜带回去的念头了。
“唉…如果不是大老板说一定要把美娜小姐带回去,我还真想故意输给你,只不过这么做却又对不起大老板,而且对已赌上骑士声名的你也很不公平…”说到这里,鲁米终于恢复常态:“所以…我决定接受你的挑战,而且一定会用上全力把你打倒,不过你不必怪我,因为我把这位小姐交给老板后也会自杀谢罪,所以你只要等一等,我就会来让你揍个痛快了。”
除了哭笑不得外,肯迪再也想不出其他话来形容他这时的反应了,当鲁米刚出现时,他的言形举止只让人认为他不折不扣地是个狂妄自大的混蛋,可是就在这短短时间内,他带给两人的印象却起了天翻地覆般的大变化,若要他们找个形容词给鲁米,让他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用甚么态度来面对这个人比较好。
‘幸好他没遇上约克兰,否则他肯定被折磨得不想再做人了…’带着这种想法的肯迪向鲁米露出一丝淡然中带着无比自信的笑容:“要杀我吗?就得看你是否有这本事了。”
鲁米紧紧地盯着肯迪,虽然他没有和用枪的骑士作战的经验,但和用枪的战士作战的经验还是有的,想来骑士和那些战士的作战技巧也应该不会相差太远才对。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般的战士凭藉枪的长度和它属于重型武器的威力,作战法不外乎以刺击、扫击等攻势简单但杀伤力强大的招式为主,可是这种简单得近乎呆滞的攻击方式却有着和骑士的冲刺技一样的弱点,只要能躲过第一击并把和对手之间的距离缩短,那用长兵器反而将成为对手致命的弱点,不仅无法发挥长兵器的长处,还会被短兵器以那利于近身格斗的特点彻底克制得无法翻身。
在这情况下,用枪者在战斗时优先考虑的自然是如何保持与对手之间的距离,因此他们开始时都会先行退出一段距离,再以枪的特性恃强进击,在鲁米的经验中,要对付用枪者的最好方法并非是想办法躲过对方攻击后再行缩短距离展开反击,而是趁对方后退的刹那以更快的速度扑入对方怀中,通常对手在措手不及下都会被他这不体面但有效的方法击败,在他心中的肯迪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他的设想虽然完美,却被肯迪无情地推翻了,肯迪连一步也没退就直接往鲁米刺出一枪,让因肯迪已有所动作而正想往前冲去的鲁米冷不防下几乎捱了这一枪,幸好他的反应也甚是灵敏,在枪尖快要刺上他身体时,他竟然硬生生地扭动自己的身体避过这一枪,不过也因此而失去了重心而摔倒在地面。
为了不被两人的攻击波及,美娜悄悄地退到一旁,而肯迪则完全不对鲁米抱着任何同情地挺枪刺去,而鲁米则怪叫一声,一边挥动长剑挡着肯迪的枪,一边在地面上打滚,看起来甚是可笑。
肯迪正要继续追击,正在滚动的鲁米却用力地向他发出了一道剑风,肯迪怎么想不到鲁米竟然能在这种情况下发出剑风,连忙仰天躺倒,堪堪避过这一招,起来时已是满身冷汗,暗呼若非他现在用的是长枪,否则他绝对避不过这短距离下陡然发出的剑风,却没想到用剑的他也没能把鲁米逼得如此狼狈的实力。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已翻身而起,再度恢复那对峙的局面,只是身上沾了许多尘埃的鲁米看起来比较狼狈而已,不过肯迪却晓得这回要出其不意地展开突袭恐怕是不可能的了,若要在接下来的攻防战中取得上风,除了靠自己的实力以外再无他法。
首先沉不住气的鲁米连续挥动剑风攻击肯迪,既然肯迪不主动进攻,那他就用远距离攻击用的剑风让肯迪手忙脚乱后再寻求破绽把他击败算了。
“来得好!”虽然枪技中也有着类似剑风的‘虚空闪’,但基于枪身过长的限制,要他像鲁米般连续挥动剑风攻击却是不能,所以他就收起用‘虚空闪’反击的打算,只舞动着长枪护在身前。
“笨蛋!要找死也不是用这办法吧?”鲁米暗自在心里骂了肯迪一声,带有真空威力的剑风除了用近似剑风的招式或斗气反击外,就只有闪避一途了,肯迪却妄想用枪身来抵挡剑风,这不是愚蠢是甚么?
就在鲁米脑海中已浮现肯迪的长枪被他的剑风撕裂,人也被无情地分尸的场面时,才发现他的剑风虽然撞击在肯迪的枪身上,但那把长枪却是丝毫无损。
鲁米的眼睛几乎就要凸了出来,不管他怎么看,那把长枪也不像是甚么由巧手名匠打造出来的神兵利器,为何却能安然地接下他的剑风,却连一丝裂缝也没有出现?
正为这事实而惊疑不定的鲁米却因此而忽略了另一件足以致他于死命的事实-因为肯迪舞动长枪而响起的风声在鲁米的剑风撞上后,已显得越来越响亮了。
“接我这一招吧!”
在肯迪爽朗的笑声和鲁米惊慌的面容那强烈的对比下,肯迪把长枪从身前移动到头顶上继续舞动,诡异的是先前由鲁米发出的剑风竟然开始从枪身上往鲁米射来,搞得鲁米一边在怪叫声中倒退,一边挥舞剑风抵销往他袭去的剑风。
当鲁米好不容易将所有剑风抵销后,便因为耗力过度而得以剑支地才能支撑着不让他的身体倒下,虽然发出十道八道剑风对他而言只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可是说到在短时间内连续发出数十道剑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就算鲁米的身体再强悍,此刻也只能站在那儿大口地喘气,再看看肯迪,才发现肯迪此刻竟然也和他一样得以枪支地才能站着喘气,心中不免感到奇怪。
肯迪这招‘乱风枪舞’说穿了只是依对方剑风的规律舞动长枪将对方的剑风容纳在由他舞动长枪时所产生的强风上,最后再把它送回去而已。可是只要过程中出了点差错,肯迪就真的会被鲁米的剑风分尸了,只是这招所需要耗费的体力虽不比连续施放了数十道剑风的鲁米多,却也着实不少,一时之间双方竟然都因为耗力过度而动弹不得。
“这招果然厉害,佩服佩服。”
“厉害又如何?始终还是嬴不了你…”
“不!”鲁米正色道:“你还年轻,就算今天嬴不了我,只要再过多几年,我就不会是你的对手了…”
“只可惜我们今天非得分出胜负不可…”
鲁米无奈地摇头道:“如果不是老板下了对其他人格杀勿论的命令,其实我也不想杀你的,只希望你死了以后不会怪我吧…”
肯迪再度挺枪遥指鲁米,轻松地笑道:“我也不想杀你,所以我待会只会把你打败,不会杀了你的。”
“那就谢啦。”
知道肯迪有这种可将剑风反弹回来的招式后,鲁米不敢再盲目地大量施放剑风,改而一步一步地向肯迪走去。
在战略上鲁米此举无疑十分高明,在以刺扫为主的枪术之前,鲁米这种动作看起来就像一具活靶般,仿佛肯迪一枪刺出就可在鲁米身上刺个透明窟窿出来般,但肯迪却知道只要他一发动攻势,鲁米这看起来满是破绽的架势就会立刻转为反击、防守或闪避,而且肯迪还肯定鲁米可百份百地完成他想做的那个动作。
在这原因下,肯迪的攻击便成了多余的动作,只是肯迪也不能选择以退后的方式拉长距离,从开始时鲁米因意外而落在下风的那件事中,肯迪已发现鲁米那乘枪手后退时乘机抢攻的做法,既然明白了这一点,他又怎么愿意自动上当?
可是要他继续维持这架势,到最后仍然对他不利,不管怎么说,距离都是枪手最大的弱点,一旦鲁米成功地走入枪身涵盖的范围时,情势就无法对他有利了。
不能攻击,不能退走,也不能防守,此刻正处于这种劣势的肯迪只急得满头冷汗涔涔流下,鲁米这以慢打快的战略实在用得太好了,让一直占尽上风的他终于有了黔驴技穷的感觉。
鲁米低叹一声,虽然肯迪的天份的确很高,可是他和肯迪之间的实力差距仍然不是这天份所能弥补的,虽然无奈,但他也只有选择将肯迪杀死以完成帕尔马的命令了。
当压力不断地随着鲁米的脚步声逐步压在肯迪心头上时,肯迪无奈地长啸一声,同样将长枪往鲁米刺了出去,在鲁米充满惊讶的眼神注视下,肯迪的长枪同样也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往他刺了过去。
鲁米在心中为肯迪暗赞一声的同时也提起长剑,以和肯迪相差无几的速度展开反击。
这一切只让美娜看得惑然不解,在她的眼中,肯迪和鲁米正以一种慢得让人只想直打呵欠的速度行动着,偏偏两人的神态却紧张得就像自己正被对方的武器按在咽喉上似的,看着冷汗不断从额头上渗出的两人正在微微喘气的样子,只让美娜看得仿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似的,怎么看都不知道他们俩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这时鲁米和肯迪的脸色忽然稍稍一变,不过不是为了对方的攻击,而是为了突然出现的一群人。
只见其中一位瘦子朝着鲁米笑了起来:“鲁米,这个骑士就交给你了,千万别让他有机会阻碍我们的行动。”
肯迪只听着心下一惊,却苦于被眼前的僵局缠住而无法抽身,怒火不由炽烈地燃烧起来。
虽然肯迪已因为愤怒及慌乱而露出了破绽,但鲁米却没有藉这机会夺走肯迪的性命,反而转攻为守,不愿与肯迪硬拼,同时心中也在不断地叫起苦来。虽然这十几人在名义上是帕尔马派来帮他执行任务的部下,事实上他对这些人根本就连半点约束力也没有,否则他们也不会罔顾他命令地任意参战了,反而还造成了肯迪对他的误会,要不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露出半点破绽的话,他早已停战并加以解释了,现在却被逼只能与肯迪继续僵持下去,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开始往美娜追去。
美娜粉脸一白,便一手抽出一把短匕护在身前,不过她却没有将匕首朝向那些人,反而是将它抵在自己的胸口上道:“别再过来!否则我就立刻自杀!”
那些人一怔下连忙稳住身体,虽然他们并不珍惜美娜的性命,不过在帕尔马那必须将美娜毫发未伤地带回去的严格命令下,他们却被逼只能不敢稍有妄动地站在原地。
刚才说话的那位瘦高个子乾笑起来:“美娜小姐,其实我们老板也只是想请你回去做一会客人而已,你又何必…”
“请你们把武器收起来,然后退到那个地方去。”美娜坚决地道:“另外就是你们不要过去干扰那两个人的决斗,否则我立刻就死给你们看。”
那瘦高个子立刻慌张地摇手道:“你别这么做,我们听你的话就是了,大伙们,把武器收起来,后退!”
虽然他在叫人后退,自己却飞也似地往美娜直飞而出,美娜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清楚,他已来到美娜面前,并伸手往那把匕首抓了过去,即使美娜立刻将匕首往胸口插去,他也有自信在刀尖刺入肌肤之前先将匕首夺下,然后将美娜制服,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做法究竟有多愚蠢了。
一团水迅速地从美娜身上往瘦子席卷而去,当瘦子还在为这景像感到错愕的时候,这团水已全罩在他头上,不断地往他的头颅压迫过去,其中一部份甚至还从他眼耳口鼻中急涌而入,使他不但无法呼吸,就连张口求救都做不到,只能痛苦地跌在地面打滚,最后只张大了嘴巴,一颗头颅就这么地爆成血水,他的身体才在地面翻滚几下后,静止下来。
这一幕只让美娜看得浑身颤抖,几乎就连匕首都握不住,早在肯迪和鲁米开始决斗的时候,她就为了安全而在自己身上布下了这重魔法,不过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招的力量原来是这么残忍的,头颅爆开的那一幕更是让她打从心底涌起一阵想呕吐的慾望,要不是她勉力提起精神,她发软的双脚早已站不住了,饶是如此,她白得找不出一丝血色的俏脸最终还是暴露了她心中的想法,所以那些完全没有因为瘦子的死而震惊悲痛的人们立刻就往美娜冲去,非要在美娜发动下一招魔法前先将她擒下不可。
肯迪的怒吼声响起,就在这一刻,他终于放弃了和鲁米以慢打慢的做法,长枪仿佛狂风暴雨般强攻而去,誓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鲁米,然后过去相助美娜,然而鲁米却完全不把这当作一回事,往往只是轻轻一晃,就轻易地避过了肯迪的枪,放过了攻入肯迪破绽的机会,心中则暗自一叹,若非他的手下胡乱出现,他和肯迪之间的决斗原本可以进行得更精彩的,因为美娜的处境而心乱的肯迪,如今已不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放弃了刚才的机会,准备光明正大地攻破肯迪的枪势,再将他给击败,唯有这么做,才能表达他对肯迪的敬意。
鲁米正待出手为这场战斗画上句号,肯迪已正面地往鲁米刺出一枪,看着这一枪攻来,鲁米心中委实有几分惊异,虽然肯迪已无法将招式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可是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肯迪这一枪都已近乎完美,枪上贯注的力量也让他生出不欲正面应付这一枪而退到一旁的想法。
就在肯迪将所有力量全贯注在枪身上的刹那间,肯迪只觉自己的心灵突然进入一种空灵透澈的状态中,在这一瞬间,所有的杂念自然而然地被摒除在外,一切的喜怒哀乐仿佛和他全然没有关系似地被抛在脑后,就连美娜也自然而然地被他抛在脑后,唯一想着的,就是怎么把这一枪再作改进,以让它更趋于完美。
鲁米只看得心惊胆战,在短短的一瞬间,肯迪的眼神从杂乱变为清澈,之后又现出智者深思时独有的那种充满智慧的神采,同时他的招式似乎也为了回应主人的改变而不断蜕变,每一颤动间都展现出比之前更强大的力量。
鲁米连忙挥剑猛劈在枪尖上,不过并不是为了将肯迪击倒,而是为了阻止他继续产生变化,因为他不能放任肯迪这么继续下去,否则肯迪迟早只会进步得让他早也收拾不了。
枪剑交击的瞬间,肯迪只觉得自己那已开始往虚空伸展的意识就被这一击给硬生生地拉回体内,这种感觉除了让肯迪觉得有点难受和几分若有所失外,一股怒火更没来由地打从心底燃烧起来,全身劲力就一股脑儿地全往枪尖送去。
鲁米只觉一股狂涛般的力量从枪身上往自己涌来,虽然他化解得宜,可是仍往后退了几步。
可是他还没站稳,肯迪的枪已再度刺来,鲁米无奈下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肯迪的攻击,只是一和肯迪枪上那充满爆炸性的力量接触下,他就会被震得往后倒退,如此周而复始地继续下去,当鲁米接下第十二枪时,不仅他已被震得双手发麻,就连他的剑也被肯迪这一枪给震得粉碎,不幸中的大幸是肯迪在将他的剑震碎后,便往那些人冲去,连一眼都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
肯迪迅速地缠上那些人的模样只让鲁米看得深吸了一口凉气,心中丝毫都没有因为保住性命而该有的喜悦,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那一瞬间究竟是甚么事发生在肯迪身上,为何能让肯迪有如脱胎换骨般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鲁米却不知道其实就连肯迪也不知道是甚么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只因现在的他虽然已经摆脱了那空灵剔透的感觉,身体却依然被强烈的战斗慾望所支配着,所以才会在将他击败后,便自然而然地往那些人冲去,虽然那些人很快地就将攻击的主力转移在肯迪身上,只可惜他们的攻击对现在的肯迪来说,简直就只有弱小两个字可以形容,长枪一扫,他们手上的兵器不但被枪身扫断,就连他们的身体也被扫在他们身上的枪身震得往空中抛飞起来,然后才各自落在地面,即使还没有死去,也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时的肯迪正无言地呆立在那儿,逐渐清醒过来的精神使得他确实地被眼前的景像冲击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全是他一手做成的战果。
“我完全地输了,你的表现真的很精彩。”在自己的剑已被震碎的情况下,即使肯迪的实力恢复成先前的水平,他也没有和肯迪对抗的本钱了,心中只觉五味杂陈,既有败在肯迪枪下的悔恨,也有不必拆散肯迪和美娜的喜悦。
鲁米的声音令得肯迪彻底清醒过来,不过他却没有立刻回应鲁米,而是先往美娜问了一声:“你还好吧?”
正强忍着泪水的美娜微一点头,颤声道:“没事。”
美娜的回答使肯迪在呼出一口气后放下心来,这才向鲁米说道:“谢谢你,要不是你刚才放过了将我击败的机会,现在倒在地面的人就是我了…”
“别这么说,要不是我的手下跑出来瞎搅和,你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地露出破绽来,说起来我还应该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来向你道歉呢。”
“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人。”肯迪诚恳地道:“凭你的本领,不管到甚么地方都会有人重用的,为甚么一定要帮帕尔马那家伙效力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老板对我很好,要不是他这些年来的养育,我早已死在路旁了,我的性命可以说是他给的,所以我不可以随便离开他。”
“虽然他给予你活下去的机会,不过这并不代表你就非得为他做些违背你的良心的事情吧?”
“总之只要老板一天活着,我就一天不会背叛他,对于你的好意,我只能说一声谢谢,如果你没有其他话要说的话,那我就先走一步,不打扰两位了,不过你们还是快逃吧,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用甚么办法从我的伙伴手上逃出来的,不过我想也阻碍不了多久,如果你们不继续逃下去,迟早也只会被抓回去而已。”
一想到拉法斯等人的阵容,肯迪和美娜的眉头便自一皱,深切地对鲁米的话大感同意,同时也在为约克兰的处境担忧起来,跟在他们后头的追兵已被他们清除了,却不知道约克兰和敌人的主力究竟战到甚么程度了。
肯迪突然想到一件事,当下连忙向鲁米追问道:“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你究竟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这个嘛…是彭得玛召唤出来的鸟告诉我的…”
两人只听得心中一沉,虽然他们不知道鲁米说的鸟是甚么样子的,不过照这种情况来看,如果不把彭得玛给宰了,那他们以后的日子可难过了。
“还有甚么问题要问吗?再不问我就真的走啦…”
听着鲁米这孩子气的话,肯迪和美娜不由相视一笑,接着才向鲁米道别,而鲁米则哈哈一笑,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肯迪低叹了一声,再度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美娜身上:“不如…我们回去看看约克兰那儿的情况如何了吧?”
已经镇定下来的美娜惊讶得睁大双眼:“你不是说我们只会成为他的累赘吗?为甚么现在却…”
“那是刚才,现在我的实力已增强不少,我想总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吧?况且没解决那召唤师的我们即使逃得再远,也只有被他们追上的份,根本于事无补,所以我想我们还是回去先帮他宰了那个召唤使比较好。”
美娜点头:“那我们快回去吧。”
一听美娜的声音,肯迪便知道美娜尚未从先前的冲击中恢复过来,只是现在的他也只能对此抱以一丝苦笑,便领着美娜往来路跑去,心中只希望约克兰能支持到他们回去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