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低垂,月亮高高昇上天空的时候,一群人正从贝洛勒城里,朝东奔驰而去,很快的,他们就来到一座拱桥上,在桥身留下的痕迹,使他们知道不久前,曾有一些人在这里战斗过,但他们也不以为意,只双脚用力,夹紧马腹就往前冲了过去,忽然间,一道黑影落在他们面前,骇得他们的马儿直身而起,发出惊怖的嘶叫声,等他们好不容易将马儿的情绪安抚下来后,才发现那道掠过他们面前的黑影,原来只是个服装打扮异常大胆的少女,正俯低身子,仔细的在地面搜索些甚么。
  尽管他们都可以看到,少女全身被水浸得湿透的模样,也可以听到,不断滴落在地面的水声,但他们都没有想到,要给这少女换件乾净的衣服……在蒙胧的月光下,他们只看到少女被湿透的衣服暴露无遗的美妙曲线,让他们不知道自己究竟咽了几下口水,色慾就如熊熊烈火般,让他们只想赶快剥去这少女的衣服,让她感受他们炽热的体温。
  这些人其实就是由帕尔马派出来追击约克兰的其中一支队伍,为了不让城里的人发现行踪,所以他们选择在夜里展开行动,却万万都没想到,他们才出发不了多久,上天便降下这位少女在他们面前,自从出生以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诚心的向天神祷告,感谢命运三女神赐予他们的美好命运。
  “小姐,这么晚了,你还留在这里做甚么?”那少女抬起头来,一看到他们朝自己谀笑的模样,她的眉头便是一抬,不耐烦的道:“你们是谁,找我有事吗?”
  “没事,我们只是想知道你为甚么这么晚来,还会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而且还做着这种打扮……”
  “我在这里做甚么,都和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们少在我面前啰嗦,没事就给我滚一边去,别在这里骚扰我!”
  “小姐,这不太好吧,时间已经这么晚了,你又孤身寡人的留在这儿……”
  “是啊是啊,至少也该让我们来保护你一下吧。”
  “请问你究竟要找甚么,如果我们可以效劳的话,我们马上就和你一起找。”
  眼看这些人不怀好意的朝自己接近过来,少女不禁皱皱眉头,不明白这些人为甚么一定要靠近自己,等她终于发现那些人饥渴的眼神,也突然发现她的衣服使她以甚么姿态呈现在这些人面前的时候,她先是脸上一红,接着怒火也跟着燃烧起来:“站住,要是你们敢再踏近一步,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他们纷纷笑了起来,分毫不将她的警告放在心上,在继续前进的同时,其中一人还涎着脸道:“你要怎么对我们不客气……”
  “这样!”少女气极下,也不等他说话,就挥拳击中他鼻子,他的身子立刻就腾空而起,才摔在地面,等他痛苦的发出呻吟声时,其他人才从惊愕中镇定下来,马上就抄出武器,在叫囔声中往她一涌而上,结果很快又被她揍倒在地面。
  他们以为自己会被击倒,只是因为他们一时大意而已,所以才刚倒下,便迅速爬起身来,再度在呐喊声中冲向少女,打定主意非把她制伏不可。要是他们知道眼前这位少女,其实就是赏金猎人公会里的‘血色玫瑰’费欧娜.克瓦瑟利,还知道她不久前才在和约克兰的一场战斗中,被约克兰震落河中,结果真的如德瑞克所言般,被冲了老远才被一位老渔夫救上岸来的话,只怕就算给他们天大的胆,他们也不敢对费欧娜胡作非为。
  被挫败的窝囊感觉,使费欧娜心情恶劣得无以复加,既不休息,也没向老渔夫道谢一声,一获救就带着满怀的怒气冲上岸去,飞奔回来寻找约克兰留下的痕迹,结果水还没乾,她已经回到了这里,正准备仔细搜寻一下,便已碰上了这些人,他们恶劣的态度就像油一样,刹那间便使费欧娜压抑已久的怒火爆发开来,下手再不容情,只过了一会,哀号惨呼声已此起彼落地响起,在凄美的月色下奏起最自然的交响曲。
  终于,一次又一次的重物堕水声,使这首交响曲在月色的见证下,终于走到了尾声,看着他们被水冲走的模样,费欧娜拍拍双手,哈哈大笑起来,心里的郁气总算消散了些。
  虽然约克兰没有留下多少可供追寻的线索,不过她至少也知道了约克兰逃走的方向──东方。
  她略略沉思一会,在脑中描绘出从这里前往拉法特王国的几个路线,接着嘴角边就现出一丝微笑,取过一头看起来比较健壮的马匹,也就向东方绝尘而去,她已经打定主意:非赚这两百枚金币不可。
  直到此时,她还是没有想起那些拉法特士兵们。
  和费欧娜所在的地方不同,在约克兰这里,固然是夜色深沉,但天上却是连一片云都没有,使得明亮的月光,可以照亮大地,温柔的照拂着每一位休息的旅人。这时的约克兰等人,正随意的躺在地面休息,不断晃动的火光,将寒意驱散在他们休息的地方外,此时此刻,除了火焰燃烧树枝的“霹啪”声,以及偶尔传来的鸟兽鸣叫外,整个地方感觉上就是一片宁静。
  “嗷呜!”
  接连不断的狼嗥声,仿佛平地雷声般乍然响起,不只将这里的宁静炸成粉碎,约克兰更像触电似的,从睡着的地方一跃而起,一看德瑞克和莉耶都还在呼呼大睡,他立刻在德瑞克脸上大力的拍了一下,痛得德瑞克也弹了起来,迷糊的叫道:“怎么了,发生了甚么事,谁在偷袭?”就这么叫了几声后,竟然又直挺挺的躺在地面,依然在呼呼大睡,只看得约克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又不能放任他继续睡觉,所以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便踩在德瑞克肚子上。
  “哇啊!”德瑞克一声惨呼,弓起身子的同时也抄起身边的长棍,没头没脑的向约克兰砸去,结果约克兰不止用剑挡着了这一棍,还迅速在他脸上揍了一拳,骂道:“别睡了!赶快起来收拾东西,我们要赶路了。”
  “你搞甚么?不是说天亮后才赶路的吗,怎么……”说到这里,德瑞克听到了那越响越近的狼嗥声,更看到了马匹骚动不安的模样,立刻晓得莫大的危险正往他们逼近过来,原本惺忪的睡眼立刻恢复了神采,也不打话,像约克兰一样匆匆整理着东西,所幸他们没有太多需要整理的东西,只过了一会,便收拾齐全地上了马背。
  “很好。”这时约克兰已经抱起莉耶,看到德瑞克已上了马鞍,也只满意的点点头,便说了一声“出发”,双脚夹紧马腹,马儿立刻就跑了起来。
  “嗷呜~~~”
  由于觉得这声狼嗥近得出奇的关系,德瑞克不免好奇的回头一看,立刻就被他所看到的东西给吓破了胆,在他眼前,没有受到乌云遮挡的明亮月光,正专注的洒落在一处土坡上,在那土坡上头却站着一头直如健马般巨大的狼,照在它身上的月光,使它的毛发看起来就像正在闪闪发亮似的,尽管距离使德瑞克没有看清那头狼的模样,但他始终觉得:它正用那对暗黄色的眼瞳来观察着他们,而且还在考虑下一步要怎么做。
  这种没来由的荒诞想法,使德瑞克竟然在这种紧张的场面下笑出声来,可他的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就随着不断在他眼前展现身姿的狼群,僵硬得连呼吸都变得迟滞,就在这个时候,那头巨狼突然仰起了头,发出令德瑞克心里一揪的长嗥声,原本开始在它身旁聚集起来的狼群,也随着这声长嗥,如浪潮似般往他们的方向涌来,一眼看去,至少也有三五百头之众,这种数目只让德瑞克吓寒了胆──这可是连一千人左右的军队都未必能应付的浩大狼群。
  突然间,他跨下的马匹发出一声哀鸣,当场就在德瑞克惊骇莫名的神情中,被一支遭闪电劈断的树干绊倒,使他摔在地面,打了几个滚,总算还是爬起了身子,马匹却已自顾自的夺路逃生了,只好慌乱的发出求
  救声,朝着约克兰的背影奔去。
  德瑞克的求救声,使约克兰有点意外的回过头来,一看之下,脸色立时铁青,虽然他没看到德瑞克眼中的那头巨狼,不过那彷若海浪般急涌而来的狼群,却令他看了只觉头皮发麻,深知自己不会是这些狼的对手,再看看德瑞克,失去马匹,又因为摔在地面而显得有点狼狈的他,只要再过一会,就会被狼群分尸噬吃。
  霎时间,万般念头从约克兰心底急掠而过,要么是为了保住他和莉耶的性命,而选择加速逃离而去;要么就是调转马头,试着将德瑞克救离险境。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即使有人知道了他弃主逃生的行为,也没有人能责怪他背弃佣兵之义,毕竟他就算救回了德瑞克,背负两个人的马也不可能跑得比那些狼更快,到最后只怕连自己都赔了进去──问题只在于他自己是否能狠得下心肠来牺牲德瑞克而已,在莉耶的事情后,他的心肠已经软了些,暂时无法无动于衷的牺牲别人。
  ‘罢了。’约克兰在心底叹了一声,要是他牺牲德瑞克的话,那他之前牺牲莉耶的举动,就会变得毫无意义了,就算没人说起,他自己又该以甚么面目来面对莉耶呢。
  所以他只好逼着自己,回头冲向德瑞克,心底却希望德瑞克能马上被哪头狼扑下,将他当场撕杀,那他就可以毫无心障的掉头逃走了。
  一看约克兰掉头归来,德瑞克便面现喜色,虽然他也知道,单凭约克兰是无法应付这歇狼群的,但这起码能让他活命的机会提高了些──哪怕是如此微末。
  约克兰这时又是一叹,暗忖要是他没有在和杀手及费欧娜的战斗里将魔石的力量消耗得七七八八就好了,只要一看魔石那黯淡的模样,他就知道自己就算拿它们来用,充其量也只能杀死几头敌狼,对现况一点帮助也没有。
  约克兰费了好大的气力,才勉强让因为狼群而恐慌的马停顿一下,德瑞克已跳上马背,又拿出一把小刀在马屁股上扎了一下,那头马立时长嘶一声,飞奔而去,饶是如此,狼群仍是锲而不舍的紧追上来,距离更越来越近,将一直朝后看的德瑞克吓得脸色发白,约克兰却是咬着牙,说甚么都不回头看上一眼,只一味驱策马儿直冲向前。
  也就在这时候,惊天动地的狼嗥声猛然响起,在德瑞克惊惶的眼神中,狼群突然停下追击的脚步,纷纷抬起头来,对着月色发出惨厉的呼声,直令德瑞克打从心底涌起一股寒意,接着,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事情也就发生了──原本顺着约克兰的驱策奔驰的马,在听到这声长嗥后,突然就停住脚步,还在地面跪了下来,令马上的人立刻就从马背上摔了出去,让德瑞克再度在地面滚了几下,约克兰更惨,为了不伤及怀中的莉耶,约克兰站起来时,看起来竟然比德瑞克还要狼狈许多。
  只见那头马在摔下他们两人后,就一直低头跪在那儿,根本连动都没有动一下,看着一样留在后头不动的狼群,约克兰等人也不敢乱动,渐渐朝对方靠拢,惊疑不定的眼神一直四处张望,寻找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却一无所获,不过曾见过那头巨狼的德瑞克却隐隐感觉到,这一切都和那头巨狼有关,只压抑着不敢说出来,就像一说出来,那头巨狼就会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似的,想到这里,他额头上不禁渗出点点冷汗,刚才只是远观,他已经有被那头巨狼的气势压得抬不起头来的感觉,要是那头巨狼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话,那他会变得怎么样?这实在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问题。
  约克兰疑惑的看着德瑞克略带恐惧的神情,怎么都想不出是甚么会让这个爱吹嘘过去的老人,变成这种怯懦怕死的模样,不过只要一想到怀中的莉耶,一丝忧虑也立刻浮上心头,要是他当初坚持不将莉耶带在身边,或者先前将莉耶留在强那儿的话,莉耶也不会跟着他一起落到这种绝境里了。
  想着想着,原本已沉默的狼群突然又是长嗥一声,那匹马更从跪姿改而平躺在地面,霎时间只吓了两人一跳,然后约克兰便看到了,那头比他刚才骑着的马还要高出半个头的银色巨狼,正威风凛凛的站在他们前方的一棵大树上,从树丛中居高临下的睨视着这一切。
  冷汗从约克兰额头滴了下来,从距离来推算的话,即使他刚才和德瑞克不顾一切的亡命飞奔,也还差一点才能抵达那头狼处身的树下,所以不管他们刚才采取甚么行动,最后还是无法逃出这些狼群手中,话说回来,即使没有这头巨狼,只要身后的狼群一直紧追,就够让他们死上千百次了;再看身旁的德瑞克,脸上早已褪尽血色的他,此刻更不住全身打颤,此刻别说是反抗了,只怕就连一点反抗意识都没有。
  约克兰低头看了莉耶一眼,原本想叹气的他在看了这一眼后,脸上却泛起一丝丝的微笑,尽管他们的情势如此恶劣,莉耶却依然在他怀里甜甜的睡着,完全没有感受到周遭的变化。
  突然间,约克兰眼前白影一闪,那头巨狼竟来到了自己面前,直到此刻,约克兰才真正感受到由这头巨狼带来的压迫感,它一出现,周遭的空气就像突然紧绷着似的,令约克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一和它暗黄色的眼瞳对视,牙关打颤的“格格”声便持续不断的从他口腔里响起,约克兰更费了好大的劲,才有办法握紧剑柄,不让它脱手而去,全身却是麻木不堪,就连视线也变得模糊,要是这头巨狼当真动手,只怕他到死都不会动一下。
  巨狼就像要将约克兰的灵魂看穿似的,一直深深凝视着约克兰,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声音才突然从约克兰心底响起:“我是狼群之王,凌.克苏.努皮尔.萨西利曼.吉拉卡隆玛.黑斯涅波玛萨……”随着它报上一连串冗长而意义不明的音节后,才总算结束了它的名字:“也就是酷热的白天、翠绿的林野、山壁上的水影、残留在舌尖的牛肉味道,以及快日出时,空气中将要下雨的味道……或许你认为我形容得不够帖切,但那不是人类的语言文字可以形容的,因为这是在我出生时,我父亲心里的感受,不过我允许你用‘蓝烟’这个词来称呼我,这是很久以前,有个人类帮我取的名字。”
  “你好。”约克兰僵硬地看着眼前的巨狼,这时的他就连转个头,都觉得非常困难,好不容易才有办法回话,不过他才刚开口,自己就先被吓了一跳,在他听来,他的声音竟然遥远得就像自己正在远处喊话给自己听,而且还生涩得就像才刚学会说话的蛮人似的:“你是甚么?你想做甚么?”
  “我是狼。”约克兰的问题首先换来一个惹人发笑的回答,接着蓝烟也就用能让人心安宁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在你背后看到神的影子,主宰死亡的神只从主宰命运和生命的神只手中剥夺了你的未来。”
  约克兰先是一怔,不过很快又想起了莫,马上就了解了它的话,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彻骨的寒意,这头狼究竟是甚么东西,为甚么能一眼察觉莫和他之间的关系?
  “我是狼。”就像能看穿他心里的疑问般,蓝烟将之前的回答重覆了一次,才道:“狼和人能看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不过狼和人一样,活得越长久,懂得的东西就越多,所以我知道你的身份。”
  蓝烟说着,突然就退了一步,只这一步,约克兰已觉身上一轻,先前的压力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的那满身的冷汗,再看德瑞克,只见他已瘫坐在地面,不住大口喘气,显然蓝烟也一样放松了对他的压力。
  却见蓝烟高嗥一声,狼群登时一涌而上,刚把约克兰德瑞克两人吓了一跳,部份的狼已扑在平躺着的马身上,又撕又咬的,可怜那马儿只哀鸣一声,便被狼群送入死亡的深渊里,其他的狼则视若无睹地掠过约克兰两人,无声的往东北方疾奔而去,蓝烟却兀自凝立不动,却向约克兰道:“在东北边有马儿和人,够它们充饥的了,你不要插手,不然…”
  约克兰急忙道:“这是当然的,我怎么敢插手你们的事呢。”
  “现在的你就算有这胆量,也没有这能耐。”蓝烟掉转身子,只一眨眼,便从他们面前消失不见:“这次暂且放过你们,如果有缘的话,我们往后还会再见的。”
  蓝烟一走,约克兰马上就像德瑞克一样,一把瘫坐在地面,大口喘着粗气,虽然他们背后还有数十头狼在啃食着马尸,不过他们都知道,这些狼是不会伤害他们的,否则蓝烟也不会留它们在这,自己却不顾而去了──一直等到那些狼吃饱,并往蓝烟等狼的方向奔跑过去后,他们才真正松了口气,首次觉得野外的宁静原来是如此珍贵。
  约克兰将依然还在沉睡的莉耶轻轻放在地面,自己却坐在一边,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沉思起来,一时想着肯迪和美娜、一时想着强和沙妮、一时想着堕入河中的费欧娜、一时想到应该正被狼群袭击的人们,一时又在想着他在幻像里看到的那位红衣女孩,等他的心终于平静下来时,他才重新想起了那个噩梦──自从他来到古夫王国后,先是古纳罕、后是费欧娜、现在还来了蓝烟,他一次又一次的遇上了难缠的对手,不只一个比一个强,而且还一个比一个怪,再这样下去,他真的无法想像自己往后会遇到甚么样的敌人,看着自己的右手,约克兰不由再次感到茫然,原本他已以为,自己这双手只握得住剑和酒杯,不过今天的经历却让他产生了疑问:他会不会连剑都握不住了呢?
  德瑞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刚才那头狼和你说了甚么?我只看到它在和你嗷嗷呜呜的,你却和它说个不停,然后它就走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约克兰愕然道:“你没有听到它说的话吗?”
  德瑞克突然发怒道:“要是我有听到,那我还用得着问你吗?”
  “说得也是……”约克兰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选择将他和蓝烟的对话隐瞒下来:“不过我也不知道它说了甚么。”
  德瑞克充满疑问的道:“是吗?”
  “你不相信的话就算了。”
  “我不是不相信……我只是想知道那头狼为甚么不杀我们而已。”
  “我怎么会知道?”一想到蓝烟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自己却处于完全被动,连话都不敢乱说的窝囊模样,约克兰便觉得心中有气,说话的语气也不自觉的变得恶劣起来:“如果你那么想知道的话,为甚么你不自己去问它一下?”
  “好好好,不问,不问,你也别这么激动行不行?”
  “真是的…为甚么我们会遇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啊?”约克兰刚说完,突然就听到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等他转头一看,才发现德瑞克刚用力的掴了自己一下,不由为之哑然:“你在干甚么?”
  “我想知道这是不是一场梦……”德瑞克抚着脸,苦笑道:“不过这还真他妈的痛死了,怎么看都不像是场梦啊。”
  约克兰不由莞薾,随即语气又低沉下来:“是啊,如果这真是一场梦的话就好了。”
  “既然这不是梦,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约克兰放弃的仰天一躺,闭上双眼:“如果这不是梦的话,那我们就赶快去做场梦吧,别忘了我们天亮后还得赶路呢。”
  “如果这不是梦,那我们就赶快去做梦?”德瑞克听得噗哧一笑,骂道:“你这小子的想法还真有趣。”
  约克兰没有回答,瞧他的样子,似乎只打算尽快入睡,没打算再和他说话,所以他也只是一笑,一样躺了下去,没多久便进入梦乡,呼呼大睡起来。
  也就在这时候,狼群正噬咬着被它们夺走生命的生物们,还有从那些人跌在地面的乾粮,蓝烟则默默的从一棵大树上,坐着俯首观望它的子民们,它的嘴巴沾满鲜血,显然曾饱食了一场,所以现在才能悠闲的看着它的子民们开怀大嚼的模样。
  火光一现,屡次跟在约克兰后头的红袍女孩,慢慢从火焰中汇聚成形,举止娉婷的向蓝烟敬了一个礼,还没开口,蓝烟的声音已经从她耳旁响起:“默示录的守护者啊,我早就知道你会过来找我了,你刚才一直在监视我,究竟有甚么事,是为了那个年轻人吗?”
  “难怪别人总说,狼王的智慧比大海还要深,我还没说话,就已经猜到我的来意了。”红袍女孩无惊无喜的说了这些话后,才转入正题,肃容道:“我想知道狼王对那位年轻人的想法,我想狼王应该不至于不想告诉我吧。”
  “那个年轻人,这让我好奇了,默示录的守护者,为甚么你会想知道和那年轻人有关的事?”
  少女脸上没有流露出半点怯色,沉静的道:“你知道我们的答案。”
  “我当然知道,不就和你们守护的默示录有关嘛,不过我想知道的是,他和哪段预言有关?”
  “狼王,请你别开玩笑了,你应该知道我们也不能随便向外人泄漏内容。”
  “即使是我也一样?”
  女孩甜甜的笑道:“如果狼王能给我一个适当的理由,那又不同。”
  蓝烟闭起眼睛,良久才道:“因为我不明白,为甚么你们会对他这么有兴趣。”
  “狼王会饶他不杀,已经是个非常适当的理由了。”
  “那的确是个不错的理由,但不够。”
  “不管够不够,那总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少女一顿后,直接的道:“所以,狼王能把你的意见说出来了吗?”
  “小女孩,你缺少一位高明盘问者该有的技巧和洗练,回去吧,趁你还年轻的时候,过些年轻人该有的生活,别再继续和默示录扯上关系了,那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虽然笑容还没有消褪,不过女孩实际上已是变了脸色:“狼王,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身为上古神兽的你,和我们一样属于神遗留在人世间的使者,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诋譭神明的话呢。”
  蓝烟没有表态,只淡淡的问:“为甚么你会担任守护者?”
  “因为我要守护神留下的使命。”
  “为甚么你要守护神留下的使命?”
  少女一怔,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要是不让神的预言发生,那世界的规律将会被破坏,恶魔也将挣脱神的枷锁,从地狱深处苏醒过来,届时大地将被血水吞没,天空将被哀鸣填满……只有让这些预言完全实现,恶魔才会永远被困在地底的深渊里,永远无法脱身。”
  “你知道默示录是甚么吗?”
  蓝烟一连提出问题的态度,令少女不禁有点恼怒,言语间也跟着多出了几分火气:“这是命运女神们为我们编好的未来。”
  “虽然对默示录的守护者身份而言,你还是太年轻了,不过你确实很虔诚,但是……你根本就还没有体会过,当一个守护者得承受多大的痛苦,回去向你那六位伙伴问一问吧,你很快就会知道,他们其实背负着甚么样的伤痛。”
  “那是神对我们的考验。”女孩终于完全沉下脸色,冷冷的道:“只有最虔诚的人,才能超越这些痛苦,完成神的考验和期望。”
  “神话永远是美丽而不真实的,或许只有在你真正了解所谓的苦痛以后,你才能真正了解你的伙伴吧。”蓝烟没有继续在这话题上兜转下去,却向女孩说道:“不过我还是得劝你放弃这个身份,在过去的岁月里,我见过太多的守护者了,在他们当中,你以为每个人都不比你更来得虔诚吗?但他们最后都放弃了他们的使命和生命,就因为当这个守护者实在是太痛苦了,所以我才想趁你年轻,劝你赶快脱离这个悲哀的漩涡。”
  女孩静静的听蓝烟说完,才向它敬礼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我今天来,不是为了和你谈这些事的。”
  “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任何事。”蓝烟从树丛中站起身体,高傲的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你们其实并不需要那么在乎默示录里的预言实现与否的问题。”
  “为甚么?”女孩充满戒心的看着这头比她高出许多的巨狼,说道:“难道你不想让那些预言实现?”
  “你是想说我甚么时候成了恶魔的部下吧?呵呵。”蓝烟笑了两声,说道:“不过你误会了,我真正想说的是,就算你们从未动手,默示录上记载的东西,也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因为该发生的事情,始终都还是会发生的。”
  “谢谢你的忠告。”女孩依旧礼数十足的向蓝烟敬了一个礼,脸色僵硬的道:“不过要是你没有别的事要说的话,那我就要离开了。”
  “你走吧,我要说的事都已经说完了。”
  “是吗?”从衣袍里涌出的火舌,瞬间将女孩吞噬起来:“那就再见了,狼王,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会和你再见面了。”
  蓝烟也不说话,只等火焰像羽毛般,片片从面前消散以后,它才发出笑声道:“真是一个无知的孩子,也罢,如果这是你所期望的命运,希望你可以在真相揭晓的时候,能够承受得了那份冲击吧,呵呵……”
  突然间,蓝烟抬头向月,发出高昂而凄厉的狼嗥声,在它的感染下,其他狼也纷纷抬起头来,对月发声长嗥,像是要把它们的声音,一齐传送到月亮那儿似的。
  就像它产生的时候般,蓝烟突然收住了声音,懒洋洋的坐倒在树上,片刻间,狼群的嗥声也跟着停顿下来,只留下重重回音,依然在它们之间回荡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