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守在江边可不是在玩,而是奉黑心寡妇之命在堵载文江河,看见文江河在沙滩上,他们佯装不知,夜里不巧撞上梅有刺,带来了麻烦。
他们属于地头蛇,大事干不了,小事又少不了,右左逢源是生存之宝。
王文来到梅有刺面前,很恭敬地说道:“梅姑娘要找文公子,我们兄弟一定尽心力而为,不过这需要时间,得专程去寻,也许一两天,也许一两个星期,还也许时间更长些,你得耐心等待。”
梅有刺吃饱了,伤心劲又涌上来,王文倚这么一说,心如刀绞,肝肠欲断,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她已经失去了文哥哥,连栖身之地都没有了,成为天涯论落人。她充满幽怨地说道:“我能等到文哥哥吗?”
王文琦被何得使住了,迟疑一会才说道:“这不好说,不过在下一定设法去找。”
梅有剌整个设心都被失恋所俺没,心里只有文江河,而又知道文江河心里根本没有她,这是单相思。见不到所爱的人,吃龙肝凤髓也无味,住交华的宫殿也不舒服,有无数金银财宝也不稀罕,满天都是太阳时,眼前也是一片漆黑,出现天大欢乐也会觉得非常痛苦。巳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使她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她不知不觉地又流出眼泪。
王文琉虽是武林中人,可最承受不住女人流泪,女人一流泪就束手无措,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顾力功和汪宝佩那里会知道梅有剌心里想的什么呢,他们想问而又不便问一个女孩子的事情,只能满腹狐疑地看着,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于明海年纪很轻,比梅有刺大不了多少,见谁也不说话,于是打破了沉寂,说道:“梅姑娘千万可别哭,哭坏了身子在下兄弟几个无法向文公子交待,如果走漏了风声会出现大灾难。我的意思姑娘先离这儿,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休息,再设法找文公子。这船太小,吃住都不方便,附近又有花联教的人,还是先避避为宜。”
梅有刺一听,方知处境并不美妙,这已经给抚松四虎带来麻烦,那颗变得很脆弱的心不得不再度坚硬起来,说道:“几位大哥的盛情我感激不尽,寻找文公子的事就不必费心了,只有一相求。”
王文听说不找文江河了,顿觉轻松不少,连忙说道:“梅姑娘的就是我们的事,尽管说好了,兄弟们虽无绝技,在抗松地面大大小小还有点路子。”
梅有刺知道是自己赌气离开文江河的,文江河肯定遇上麻烦才离开仁进,信府和许多武林高手在堵截他们,他们的行踪很隐秘,很难找到,她一时改变了主意,要去老林找乌绿达报仇,父仇不报,心永远不甘,死不冥目。她说道:“请大哥弄条小船,把我送到吉林。”
于明海有点莫名其妙地问:“你到吉林干什么?”
王文琦觉得此事好办了,只要找个去吉林的船,将她稍去就行,很难处理的事一下子就简单了。他答应道:“在下能把你送到吉林,何时动身?”
梅有刺还是黛眉深颦,春山愁锁,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她淡淡一笑,笑里也满是忧愁,她不想回答于明海的问话,可又觉得不回答不礼貌,只好说道:“我要回家看看,越快越好,现在走也行。”
王文琦一分钟也不想让梅有刺呆在这里,说道:“我们的船太破,不能远航,我给你找条船,保证一直给你送到吉林,现在就去找船。”
梅有刺和王文琦一块上了岸,朝县城内码头奔去,果然找到一条去吉林的大船,天没亮,大船就起航了。
她打算报了父仇之后,再按期和母亲见一面,然后削发为尼,远离红尘,从情阿中挣脱出来,了此一生。第三天傍晚,船到吉林,她告别船主,上了岸。
乌绿达是松花江水路的总管,权势极大,她不便公开露面,要是被乌绿达的爪牙发现就麻烦了。
她自幼在松花江边长大,常到吉林演出,很熟悉路径,在小胡同里和贫民住的地方东折西转,尽量不和行人接触,朝总管府摸去。
天已经黑了,前面出现了极高的青砖围墙,朱红的大门敞开着,门口挂着两宫灯,灯光很亮,可见上面写着“总管府”字样。
她认出来,这是总管府,也就是乌绿达住的地方。想到自己在这里曾遭乌绿达那禽兽的糟踏,仇恨之火马上燃烧起来,她真想冲迸去,一剑费了那淫魔。’
她知道总管府戒备森严,炉院的亲兵多是高手,那乌绿达的武功也相当了得,不能轻举妄动,要寻找下手的机会,切不可冲动。
她将身子隐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观看总管府的动大墙的四周有岗哨,三五步远一个,哨兵们开始还规规矩矩地站着,也许太单调了,不大会便凑在一起,喝酒聊天,没谁认真守卫宅邸了。他们认为无人敢到总管府来捋虎须,产生了松懈之意。
有两个人匆匆走进去,守门的两个精壮兵丁问也未问,因为两个人都出示了银圆牌。
人进去之后子被风挡住,看不见踪影了,一个兵丁说道:“这两天好象出了大事,辽阳行省不断有人来,抚松县也是连送密报。”
另一个兵丁道:“听说朝延派来的钦差大人在抚松被杀死,江湖上各大门派的高手云集在长白山一带,有热闹好看了。”
一个兵丁说道:“这大概与松花江水路有关,要不总管怎么如此忙碌呢?”
另一个兵丁说道:“饮差大臣和武林中人都从陆路来的,与水路并没有打招呼,看样子与水路关系不大。”这番话梅有刺听得货真切切,但她仍是一知半解,无法知道抚松县跟这总管府有什么关系?要向这里密报什么?舂已度的死震动了辽阳行省,行省派人到这里干什么?难道是为捉拿杀死恭已度的自己?
她的心沉望了,从怀里取出杀死春己度的那把凤凰匕首,心里说道:“我要用这把匕首宰了乌绿达。”夜已经深了,一片乌云飞来,把星月全隐住了。
有一拨兵丁前来换岗,他们抱枪拿刀,咬哈喝喝地走了一,便又聚到一起说笑去了。
梅有刺觉得下手的时机巳到,宅邸里的人肯定都睡觉了。她从树上一纵身,跳到墙头,又一闪跳,到了屋檐之上,疑视片刻,确信无人发现后,身子一跃而落地,像叶随风般无声无息,迅速贴上一个墙角,开始寻找要去的目标。院子很宽大,空荡荡的,花草树木都已干枯,一片萧杀之气,死一般寂静。
她来过这里,正面那所朝南的大房子就是乌绿达强迫自己和他成亲的地方,东西厢房全住着他的妻妾,到底有多少,说不清楚,裾说有上百个。
这个院内部很复杂,有好几院落,还有花园、鱼池,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顺着墙根移动,掠过了十几个房间,来到那房子的窗下,倏地、一挺,上了房顶,双脚勾着头,头朝下,面部正贴在窗户纸上,舌头轻添,便出现一个小洞。她朝洞里看去,只见二个值更的丫环守在宽大的床前,床榻上空空的,放置的被褥没有打开,很明显,乌绿达不住在这儿。她大所失望,心想那淫魔肯定与哪个小妾睡在一起,他有成百个妻妾,怎么挨屋寻找啊。要是找不到,仇就报不了,不是白来一趟吗?心里焦急起来。再次朝室内望去,想寻找个藏身之地,要等乌绿达回来再动手。
室内除了床榻,便是两把太师椅,一个八仙,桌上摆;茶具,墙上挂柄腰刀,腰刀鞘上镶着宝石,闪闪发光。屋内没有藏人的地方,除非钻进那床榻之下。
一个女孩子钻到男人的床榻之下藏身,实在是不成体统,她马上否定了这个念头。她想着下一步怎么办,乌绿达的暴虐,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一定要取他性命,决不能空手而归。找是很难,只有等,等乌绿达回来时动手。
乌云还没过去,星月全无,一片漆黑,正是隐身的好时光。
她一个倒翻,正好头朝上,脚着地,身子一扭到了一片树丛下,她小心地将枝杈分开,不让带刺的枝刮破衣服,迈着小步走进去,身子被隐没了,眼睛环顾着四周,不放过一点动静。那凤凰匕首在手里紧紧地握着,仇恨全聚在上面了。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很小的声音,“姑娘快离开这里。”
她吃了一惊,心有点发慌,是什么人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四周根本没有人,连一个小动都没有,那说话人隐藏在何处?她用同样的方法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不露出身形?”
又传来很小的声音:“你不用知道我是何人,我让你快走你就快走,你现在没有下手的机会。”
梅有刺觉得这声音很亲切,也很和善,还有点熟悉,仿拂是个朋友在劝告自己,这使她不知所措,是走还是不走呢?一时拿不定主意。
声音更小了:“梅有剌,听人劝,吃饱饭,切不可太固执了,快走吧,总管府到处都挂杀人刀,杀个人比杀鸡都简,她脸色大变,这个人连自己的名都知道,肯定是看见自己进来了,并且在尾随着自己,能是谁呢?在吉林城内她没有熟人,只在口前镇有熟悉的乡亲,难道有乡亲在这里当差?她犹豫着、踌躇着、思索着、观察着,胸腾急剧起伏,眼晴不住地环视,希望能看见说话的人。她说不出话,也不知说什么好。
那声音更小了,但是很清晰,一个字一个字地响着:“我知道你是来报仇,可是现在不是时候,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没到,时候一到什么都报,”
她神色中出现了迷之态,眼里闪看奇怪的目光,这个人简直成了神仙,无所不知,比算卦先生都准,除了妈妈,就是乡亲也没人知道自己的经历啊。她终于说话了:“我走。”
那声音低低的,像蚊子震动翅膀,微弱,而且有点颤抖,似乎含着什么隐衷,说道:“走吧,你的仇会有人替你报的,你妈妈在等你。”她一听妈妈两个字,眼就红了,妈妈确实在等自己,在父亲的坟前等着自己,相约的时间是一年后。她不能让妈妈空等,空等会使老人家伤心透顶,以为自己出了意外。咬着牙,含着泪,她钻出树丛,一步掠到墙下,伸臂提气,身子平空拔起两丈多高,双手机住墙头,听听动静,深信外面无人后,纤细的人影越过墙去,转眼她已经站在院外。
因有巡逻的,她不敢停留,只好怀精一种惆怅和失落感朝江边走去。
走了没多远,她觉得不杀了仇人,没脸去见妈妈,更没脸去祭扫父亲的坟墓,强烈的复仇愿望追使她放弃了走的计划,她又返回原路,要凭自己的武功刺杀乌绿达。
她对刚才劝说自己走的声音已经淡忘了,那声音是虚幻而无形的,很难存在头脑扭。而妈妈、父亲、文江河是有形的实在的,永远也不会从心中消失,思念之情越来越强烈,越强烈胆子就越大。她在树下重新整整衣服,检查一下兵刃,试试手脚,又跃到树上,等三更时重返总管府大院。她望着总管府的深宅大院,心里还是一片紊乱,在过去的岁月里,在父母奇边,她习惯了耍娇和任性,无优无虑的生活,自打父亲被窖死,踏入了江湖,竞有那么多事在等着自己做,那么多烦恼让自己承受。
文江河与自己在一起只短短的几天,那充满刚毅和不屈的形象,特制是那善良而又美好的心,就夺走了巳的整个灵魂。
就说那个有点天的司马冬吧,虽然缺乏江湖经验,但那种真诚和热情,也是往难得到的,她对司马冬并没有坏印象,只是爱不起来,因为自己心里有文江河。
乌云一点点散了,星显和月亮都露出来,给大地撒了一惨淡的微光。
从西边的树林中响起几声猫头姆的难听叫声,凄厉而又尖锐,她产生了不祥的感觉。
“不祥”
她不顾意这个字眼跟随自已,三更的掷子一响,她像凤凰展翅一样,从打睦睡的兵丁头上掠过没发出一点声音,翻过高墙,越过:屋脊,又来到刚才窥视过的房子下。
一看见那曾段些给自己带来终生耻辱的房子,仇恨之火便喷出来,她的胆子便大了。
她必定有了上次经验,要探出虚实再进出,不能打草惊蛇,有一点疏忽都要带来杀身之祸。
抬起头来,满天星斗都朝她泛眼睛,那半个月亮似乎也在晃动,她不知道是在鼓励自己,还是在嘲弄自己,此刻她只想找到仇人,别的都不当回事儿。
突然那个很小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你怎么不听话,快回去。”
她环顾四周,还不见人影,用传音入密说话的人有相当精深的武功,人在暗处,却知道发生的一切,如果暗下毒手,自己早就没命了。她用同样方法说道:“我来了就不能回去,请不要管别人的事。”
那声音大了一点,明显地带有关切口吻:“你要听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快从原路回去吧。”
梅有刺心里只有报仇,理智和耐心都被报仇所淹没了,怎么开导也恢复不了。她开始僧恨一再阻挡自己报仇的人,她把好心肖成了恶意,于是怒声说道:“我死也不回去,我昨杀死乌绿达不可。
那声音变调了,带名明显的指责:“你太任性了,太感情用事了。”
梅有剌反击一句:“你和我素不相识,连面都没见过,凭什么对我横加干涉?”
她的脑袋里一半装的是失恋的痛苦,一半装的是为父亲报仇,再也挤不下一点别的东西,过多的伤感和不幸,变得偏激而又浮躁,她也不探听屋内的情况了,挺身就去推门,要硬闯进去寻找乌绿达。
突然从房顶飞下一个黑影,流屋闪电般地朝梅有刺身前撞来,喊叫一声:“不许进!”
梅有刺以为是总管府的护卫兵来了,手抬起来,凤凰匕首刷刷刷地连剌三下,用了十成的功力,无比凌厉,全对若致命大穴。
那黑影不躲不何,好象不知道匕首刺来似的,硬用子将梅有刺的身子从门口通开,功夫似乎要比梅有刺高不少,那人竟然躲过了连续刺来的匕首,而且根本就没出手伤人。梅有刺混沛已极,也不看对方是谁,又举起匕首,“啊……啊……”地尖叫着杀过来。那愤怒的叫声惊动了守夜的兵丁,顷刻间掷子声和喊杀声响成一片,墙头挑起几十盏灯笼,把院子照得通亮,许多兵丁包抄过来。
梅有刺知道事情不妙,猛一抱头,正和阻栏自己进屋的人打个照面,蹈人穿着仆人的衣服,手无寸铁,脸上的肌肉棚在一起,眼睛里闪着非常温柔的目光,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竟是自己的妈妈,她一下子楞住了。
妈妈叹息一声道:“我的计划全被你打乱了,今晚本来是个好机会,你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还是那么任性?”梅有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妈妈说出了自己在总管府当仆人,寻机杀掉乌绿达的计划,还告诉梅有刺这房子里布满了暗道机关,进去休想出来。乌绿达住在极隐蔽而又保险的地方,防范得很严密,不但外人,就连府内的人都难接近。要想得手,必须有耐性,有充分准备,凭一时冲动是不行的。她不愿让孩子承担报仇的风,这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而将梅有刺托付给文江河,那是有前定的缘分,绝非出于简单的报答救命之恩。时间太紧迫了,话说得很简洁,什么缘分还没来及说,兵丁就围上来了。
梅有刺觉得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产生了强烈的内疚感,她不能对母亲说出这是由于失恋所造成的一时冲动,不能说出文江河并不喜欢自己,只能那些事隐藏在心里。眼前形势太危急了,她很想和妈妈一块逃走,可是妈妈并没有走的意思,而是催促她快点走。
她在妈妈面前手足无措了。
敌人已到面前了,像蝗虫一般,黑压压的。
妈妈的话都是用传音入密的手法说的,谁也听不见,他又说道:“你在我身上扎一刀,然后冲出去,我还不能走,快,晚了就没机会了。”
梅有刺迷失的本性巳经开始复原,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妈妈身上扎一刀啊,母女之情是人类最纯洁之情,她说道:“我不能啊。”
妈妈身子已扑上来,像是格斗似的,似乎忘记了眼前的人是女儿,而是仇敌,身子一欺,胸部扎在凤凰匕首上,喷出一股血箭。妈妈发出了真正的声音:“有盗贼。”
梅有刺对妈妈的行为无法阻拦,妈妈的功力远在自己之上,她知道妈妈不走的原因还是寻找机会杀掉乌绿达,现在不想露身份,虽然受了伤,流了血,但跟里还闪慈爱的目光,那目光里表达了深深的感情,倒上来的兵丁永远也不会知道。
梅有刺不想己走,可妈妈的眼睛里发出不可违抗的命令,她只好拔起身子,上了应顿,朝院外掠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妈妈巳经倒下,限滔又浦出来,心里暗忖:“我害了她。”
等她转过身时,去路已被培住,乌绿达和一个萨满出现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