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河纵有一身功夫,见此情景,也不免心惊胆颤,他不由主地说道“船家,前面危险,请加小心。”
艄公头也不回,说道:“谁让你私自上船?还不下去?文江河一听暗暗叫苦,自己确系私自上船,并未经艄公同意,寻马兰心切,已忘了那必经手续,只好说道:“在下有急事去黄花岭,银子可以加倍付给,请船家谅解。”船开始跳跃,它好像一片树叶,在水上起伏摇动,已离那礁石不及五丈,危在旦夕,艄公还是无动于衷,竟然唱起“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的千古绝句。
这一唱,倒使文江河觉得心胸开阔不少,不过紧张心情
并没有过去,因为船已接近礁石,一幅船毁人落水的景象马上就要发生。他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要跳到那霜出水面的礁石上面。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船像识途的马一样,刚要触着礁石便掉了头,紧贴着礁石而过,什么事也没发生。
又有礁石,船已被浪花抛起来,落下时正好拐个弯,把礁石甩在后面。
这船每到千钩一发之际便奇妙地避过险情,安然无恙地穿过去。
文江河悬着的心已经落下,他这才悟出其中的道理,那艄公正用内功驾船,不回头的原因是在发功,这一手真是绝活。
师姑说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果然不假。他再次说道:“般家用内功驾船,运行自如,实在高明,真叫在下开眼了,能否告之尊姓大名?”
艄公突然转过身来,人巳站到文江河面前,他手中拿着一把铁桨,闪电般朝文江河劈来,喝道:“你是找死!”文江河身子一闪,来个“松动鹰飞”,人已到了船公侧面,他伸出掌来,一招“雪压万物”,劈向肩头,说道:“你才是找死。”
梢公身形一转,躲过去了,铁奖着扫来,挟着劲风,这一记“横扫五岳”,荡起一片浆影,把文江河的身子罩住
文江河本想再出一掌,因两人都站在船的一侧,而且用力打斗,船顷刻失去平衡,朝一边倾斜,水马上要涌进来,
只差一二分便可进入船内,人的身子也歪了,要甩进水中。文江河见势不好,如果落水,非吃亏不可,他改变了主意,身子跃起,一弓身,掠向船头,站到艄公的位。亏得闪得快,否则那铁桨劈来,击中穴道,非死不可。他心中骇然,这艄公看去并不凶恶,可那浆上发出的真力,相当浑厚,切不可轻看。’艄公没有得手,身子又一转,铁桨摇动,又是一片乌光,象有无数铁浆飞来,发生声声嘶叫。
文江河被幻起的浆影逼退了好几步,已经不能退了,再退便退到河里。他运用屠龙神功,连推好几掌,才把那艄公的凌厉攻势挡住。
艄公叫道:“想偷乘我的船,没那个便宜。”
文江河已经站稳了脚根,说道:“我从来也没有想占便宜。”
梢公说道:“你的掌法很奇特,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来历?”说着,他手中的铁桨又划般般摇出,出手极快,泰山压顶般砸下,桨直臂文江河的头部,发出呼呼的声响。文江河只觉得铁桨所击的部位,无一不是身前大穴,若不是屠龙神功,根本挡不住对方凶猛的攻势。
只见重重桨影,像滚滚的波涛,扩及到小船的所有部位,已有一条桨影比箭还快地朝文江河腿部削来。
他手里没有兵刃,只能出掌迎,他身子突然跃起,浆影从脚底扫过,人又落下,站在原来的地方,缓缓地推出一掌。
艄公叫出声来,“好功夫。”
声音没落,一股强大的潜力涌来,把铁浆封在半空,落不下来,漫天奖影,顿时消失,只见一根铁桨。风把梢公的衣服都鼓得像帆一样。
梢公反映极快,把浆收回,身子也后退几步,站在小船的中央,一抖铁浆,不劈不砍不砸,而是斜着点,一连七点,飞空而至,实在厉害,防不胜防。
文江河眼看着铁架冲着自己胸前连刺,时刻有被刺中的可能,他不敢怠慢,身子一伏,双手着地,一只手硬从船下瓣块木板,当作剑用,一记“雪花拂面”,迎向那铁浆,木板与浆在空中相击,发出沉闷的响声。
按理说铁浆是金属的,般板是木头的,以木击铁,铁必占上风。
事实并非如此,文江河将体内的功力输到木板上,功力进入木板之后比铁还硬,“啪”地一响,那铁桨不是震开,而是飞出去,眼看就要落到江里。
文江河一声长啸,身子飞出,伸出手将铁浆抓住,然后再返回原地,电火石光般便完成了这一卷动作,紧接着他把铁浆还给艄公,大声说道:“阁下,接住!”
艄公怔在那儿,如果文江河不喊,还不会动。他接过浆,脸上充满了惊异之色。
文江河清秀的脸上,没有得意的表情,说道:“在下文江河失礼了。”
不知何时天上出现了许多星星。
艄公抬起头来,他是个不惑之年的汉子,脸色白净,眼睛有神,眉似古剑,像个书生,他身穿皮袍,朗声说道:“在下是震关东西门霜,已经输给文公子,今日相见,真是
幸运。”
文江河见艄公挺客气,说道:“小弟不才,献丑了。”镇关东走过来,在文江河身边坐定,又任船自由漂流,
说道:“最近抚松地面,天下武林人士齐聚,听说都是为你手中的一张地图而来,而你却安然无恙,实在是不简单。”文江河只好苦笑一声,说道:“阁下说得不错,我巳被困在抚松好长时间了,真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前程未卜
震关东也跟着苦笑一声道:“这年头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呀。我本是个乐师,那松花江水路总管府的总管乌绿达见我女儿长得漂亮,便起了坏心,非要娶去当小老婆不可,而那个狗官五十多岁了,具说已有上百个小妾,我说死不答应,结果这狗官派兵来抢,杀了我的父母,我和我女儿会点武功,总算逃得活命,上了影壁峰,聚了几百个受到官府欺压,走投无路的兄弟,扯起大旗,成立了铁血帮要和乌绿达那狗官大干一场!”
文河说道:“这世上无忧无虑的人太少了,许许多多的人都有仇恨,都有不幸”
船借着水势,由上游往下游行驶,船摇晃晃,破开的浪花发生哗啦啦声响。天色已暗,凉风吹来,更使人伤感。文江河心里很是苦闷,那诸多仇人的影子在眼前跳跃。凶残的潘戈,他用最残酷的手段杀害了父母,现在何处?那阴森而又恐怖的声音,至今还在耳边响着。
父母被杀死时的惨状永远也不会忘记,只是不敢想,一想那血液就要沸腾,就要涌出体外。
眼前水流满急,波涛滚滚,沿去令人眼晕。
还有那个神秘的天鹅玉女,杀人成性,给自己带来了许多不宰,姓象幽灵一样围着自己转,又不知到底在何处,她夺走了《秋郊饮马图》,而且还关押了司马冬和马兰。他最关心的是马兰,不知现在是否逃出石牢。一定得把她找到,带在身边,尽到丈夫的责任。
本来大仇未报,壮志未酬,不该过早卷入儿女私情,但现在是手插磨眼,拔不出来,只好认可了。
前面出现了一座大山,临江处又高又平,象个影壁似的,甚是险峻。
震关东说道:“山寨快到了,请文大侠到寨里小住几天,可否赏脸?”
文江河拱手说道:“兄弟有急事要办,不能耽搁,改日有空,一定上山拜访。”
震关东说道:“小寨不大,但形势险要,临江靠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官兵也奈何不了我。在下广交天下英雄好汉,切磋武艺,在关东一带,遥远闻名,有用到在下之处,一定尽力而为之。”
文江河说道:“兄弟再次表示感谢。”
两人正要分手,文江河抬眼一看,见一只大船飞速而来,
那船在江心行驶,与正靠岸的小船并排了。
文江河叫出声来,“花船。”
震关东看了一眼说道:“这条船常在这一带行驶,而且都是在夜间,非常神秘,不知是谁的船?”
文江河说道:“在下知道这条船是花联教的粉衣宫主船,里面装饰豪华,如同宫殿一般。”
震关东说道:“在抚松地面,并没有谁知道花联教啊,她们哪来的钱购如此豪华的船?”
文江河说道:“你觉得这条船的来历有什么背景吗?”震关东说道:“肯定不寻常。”
文江河看着那花船,抢救马兰的情景涌上心来,他知道司马冬就囚在这条船上,那粉衣女子曾传递过信息。
他突然打消了去找马兰的念头,应该设法把司马冬救出来。他对震关东说道:“兄弟现有一事相求。”
震关东说道:“请说。”
文江河说道:“那花船上关押着我的一个弟兄,那些人等派人偷走了我祖上留下的一幅画,我要救人夺画,能否将船驶到花船旁,我要上船去。”
震关东说道:“这还用相求,我和你一块动手,让那花
船沉到水底下,成为鱼鳖虾蟹的水晶宫。”
小船掉转船头,象箭一样朝花船射去。
天高气爽,白云悠悠,一弯月牙,把淡淡的光华投向波光的江面上,那花船在月色下显得华贵而又神秘。没扬帆,不用人划,不见人影,偌大的一条船看不到一个人。
船舱全关闭着,每个窗户都不点灯,外面也没灯,船在黑暗中行驶。
小船在黑夜中行驶一般不点灯,而大船则不行,万一触礁或出现其他事故,没有亮光怎么行?
两船相距越来越近,花船上还是没有人影。
文江河身子一纵,像弹丸一样落到大船上,瞬时间灯光亮了,而且响起了一阵琴声。
琴声由小到大,由弱到强,由强到轰鸣,像射出的无数细针,进入了耳朵,扎得又麻又痒,难以忍受。文江河抬头一看,只见那花无艳正坐在船中,抱着琵琶,一边弹一边唱着:秋水秋山秋月光,失去佳人愁赔肠。劝君说出那秘密,何必丧命在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