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传来的如哭如泣的声音,是那么悲惨、那么凄凉,声音传得很远,令人心碎。
  文江河正在奔行之中,听得那哭声,心中异常难受,眼泪马上在眼眶里转起来。常言同命相连,自己有满腔痛苦,与然会同情别人的痛苦,同情弱者和受难者,是人类的天性。
  他不由暗暗想到人间到处都有不平事,人间处都有断肠人,什各时候才能皆大欢喜,无忧无愁呢?”
  可以听出是女人的声音,他本想过去看看,可怕被缠住,现在没有精力顾及别人。他走了一会,那哭声更响了,好像洒涌的流水似的,直往耳朵里钻,赶也赶不走,堵也堵不住,想不听那是不可能的。
  他是去寻找马兰的,马兰是陷在地牢里还是逃出来?现一无所知,所以他心境不佳,被这哭声一揽,更是乱成一团。
  女人如此痛哭,不是本身遇到不幸,便是亲人受到伤害,她们生性软弱,比男人更需要帮助。
  他明知江湖险恶,一不小心,就会受骗,可是周有的善良迫使他改变初衷,朝哭声的方向走去。
  也许不能给伤心人什么帮助,至少能说几句安慰的话,那伯是陪着流几滴泪也比麻木不仁强啊!如果人人行善,都不做恶,那该多好啊!
  越过一片杂树丛,他看见一个人影,那人身条纤细,满头乌发,站在一棵歪膀树下,正往树上挂一根带子,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叹息声中包含着多少幽怨?多少痛苦?人影离得太远,天又很黑,还是背影,眼睛再好也看不清是什么人。
  从那挂上的带子可以断定那人是要上吊自杀。
  他蓦然一惊,这是走投无路的人才选择的道路,已经不是哭的事了,晚了再看到的便是一具尸体。他大喊一声道:“千万别寻短见!”
  说话之际,那满是乌发的头已经套进带子,带子勒在脖子上,身子悬在空中,完成了整个上吊的程序,这速度也太快了,他竟来不及解救。不由惊呼一声,身子飞起,推出一掌,硬将那歪脖树栏腰震断,那上吊的人与树同时倒在地当然这些动作比那上吊动作还要快。
  文江河落下身一看上吊者竟是马兰,他不由一下子把她抱在怀里,急切地去摸脉,还好,人没死。
  过了一会,马兰醒转过来,挣扎着说道:“放开我,你们这些坏女人,都不会得好死。”
  文江河知道马兰把自己当成花联教的人了,连忙说道:我是文江河啊。”
  马兰发出一声凄凉的惨笑,说道:“我已经知道你并不是真心地爱我,只不过是把我当成玩物,我太傻了,你也躲开,我要死!”
  文江河平白无故受到无端的指责,身子一颤,连忙说道:“你这是怎么了,我在到处找你,你是我唯一的心上人啊!”
  马兰又哭起来,呜咽道:“你说的比唱得都好听,在我们最亲密的时候,在我们成为夫妻的时刻,你竟扔下我和别人跑了,让我出尽了丑,继续陷在石牢里,你的心好狠啊!”文江河解释道:“我当时是身不由己,师姑硬把我拉出石牢。”
  马兰哭得更悲了,说道:“我已经把一切都给了你,你也得到了我的一切,正好借师姑之手把我扔了,去和那梅姑娘好,如意算盘打得好精啊!”
  文江河真是受了天大委屈,他被说得一无是处,又有口难辨,不知道为什么马兰一天的工夫就变得如此习蛮,也许是当时没带她逃走确实伤了她的心,女人的心是跪弱的。他说道:“我被师姑救出后,无时不刻不掂念着你的安危,而且当时真想带你一块走,只是力不从心,这是心里话,有半句假的都不得好死。”
  马兰仍然呜咽道:“凭你那师姑的功夫,带走我们两个人,那不是易如反掌,为什么不带我走?你说为什么呀?我不是你的马姑娘,而是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呀丨”
  文江河叹口气道:“这不能怪师姑,老人家并不知道我们巳是夫妻,就是知道了,也不会赞成我们在那个地方成亲,后来我说了咱们的事,老人家把我斥责一顿。”
  马兰问道:“都说了你什么?”
  文江河说道:“说我不要为情所迷,为情所误,为情所毁!”
  马兰又追问一句:“还说什么了?”
  文江河当然不能说出汤飞燕认为马兰是狐狸精,不是好东西,不能理她这番话,那会产生怨恨的,他只好说道:“无非是让我别忘了报仇,完成师父交给的使命。”马兰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了,哭声低了,说道,“你那师姑的意思是我要误你的大事,要是这个意思的话,那决不会只对你讲这真话。”
  文江河见马兰抓住师姑的话题不放,说道,“我们只见过两次面,而且都是在危难之中,还能说什么呢?老人家已经六十多年不涉人生,被囚在石窟里,又能知道什么?你就不要想太多了,我们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马兰说道:“反正我是你的人了,你如果用花言巧语骗我,你如果想甩掉我,我就死。”
  文江河心里很是难过,本来对马兰是一片诚心,她却产生了很深的幽怨,但他不怪马兰,只怪那天鹅玉女太狡诈,太狠毒,设计将自己和马兰囚在石牢中,才出现了那带有绝望色彩的婚姻。
  他只能说些劝慰的话,用来表示爱心。他说道:“不管怎么样你我都自由了,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应该高兴才对。我巳经将花联教粉衣室的花船击沉,而且还发现了天鹅玉女乘坐的天鹅船,下一步的事情是找到梅姑娘和司马冬,设法将失去的东西夺回来,这都需要你和我齐心协力完成。”
  马兰表情很复杂,泪水链链地说道:“我是你的人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彼此再也不能分心,该让我知道的就告诉我,该让我做的事你就吩咐,这样方是好夫妻。”文江河听后知道刚才的埋怨巳经化解,他一下子将马兰搂在怀里,一边亲吻一边说道:“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父母活着,都该会多高兴呢。”
  马兰破啼为笑,依偎在丈夫的怀里,娇声说道:“没有了你,我就得死,一分钟也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文江河说道:“我们大仇没报,大事未成,谁也不死。”马兰说了一句:“要死一块死。”
  文江河听到了异样的声音,一下推开马兰,急忙说道:“像是有人过来。”
  马兰反应极为灵敏,她将身子伏在断树后面,轻声说道:“咱们别动,看看来者是何人。”
  过了好大工夫,并没见有人过来,但那声音还在响着,可以断定有人。
  文江河有点耐不住性子了,说道:“咱们过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马兰说道:“还是自扫门前雪,少管他人瓦上霜为好。”文江河没有反对,自己的事够伤脑筋的了,再管别人事是有点多此一举。不过刚才若不改变这种想法,如何能和马兰相逢呢?
  声音越来越大,而且越来越近,是打斗之声。只见两条人影飞过来,很快进了树林。
  文江河认出其中一人是在黄花岭见过的铁笔书生,另一人用黑布蒙面,只露出两只眼晴,从体形看是个女的。那蒙面女人仰天发出一声清脆悠长的长鸣,那鸣声入耳,使血气都损动起来,可见功力之深厚。
  铁笔书生将提斗笔一举,飞出无数根笔毫,如同钢针般坚硬,形成圆圈形,疾如闪电,射向那蒙面女人。
  蒙面女人更是不含糊,衣服一抖,像究满了风的帆,笔毫上去全都震落了。同时一扬手,也出一片黑芒,射向铁笔书生。
  铁笔书生更有招法,将铁笔在手中动,摇出一片笔毫,像开放的花越,将黑芒全吸进笔毫之中。
  文江河望了马兰一眼,说道:“这蒙面女人用的好像是虎须夺命针,莫非是玩仙姑冷若冰?”
  马兰说道:“我也说不准。”
  文江河说道:“那冷若冰武功相当了得,而且精于用各种毒,是个很难斗的人物。”
  马兰反问一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文江河说道:“是司马冬的母亲说的,她们之间有很深的仇恨!”
  马兰说道:“关键的是如何认定这蒙面女人是不是冷若
  两个人不再言语,而是躲在暗处凝神细看。
  夜色茫茫,冷风凄凄,那蒙面女人手上什么都没有,只是袖子特别肥大,袖子几乎拖地,她走起路来飘飘荡荡,像天女下凡似的。
  铁笔书生说道:“你是何人?为什么不敢现出本派,亮出门来?”
  蒙面女人说道:你这晚辈后生,还没有资格知道老身是何许人。”
  铁笔书生道:“你说话未免太狂了。”
  蒙面女人说道:“老身有个规矩,凡是碍我事者,必杀无赦。”
  文江河一听,对马兰说道:“这袋面人和天鹅玉女同样霸道。”铁笔书生说道:“在下碍你何事了?你为什么不说个明白?”
  蒙面女人道:“老身不说,你心里比谁都明白,别看你是铁笔世家的大公子,老身照样杀无赦。”
  文江河听师父讲过铁笔世家乃是关外最负盛名的武林世家,一向主持正义,打击邪恶,不以势压人,这铁笔书生是不是因为卷入《舆地图》这个事而被迫杀?说不定蒙面人就是天鹅玉女,她装出一副老人的样子,故意在隐瞒真实身份。与天鹅玉女所不同的是这人没有使用天鹅羽毛,而用虎须夺命针杀人,而规矩则一模一样。
  铁笔书生知道这蒙面女人决非善良之辈,不肯说出真名实姓,只好说道:“我看你到底有何招法能使在下丧命。”蒙面女人将大袖子一扬,从袖子中飞出一团浓雾,浓雾向四周散开,隐约可听嗤嗤之声,只见地上的草,树上的枝全成了黑色。
  铁笔书生好快的身法,人已后退五丈以外,铁笔同时舞得密不透风,将那飘来的浓雾挡住。大声说道:“原来是玩毒仙姑,在这儿装神弄鬼,故作玄虚,可惜伤害不到我一根毫毛。”
  玩毒仙姑一声冷笑道:“你既然认得这毒雾,还能活下去吗?”
  文江河刚才猜得不错,果然是冷若冰,那毒雾非常厉害,瞬间巳将草和树枝化成了粉末。她是干妈不共戴天的敌人,他真想冲过去,与铁笔书生一道将其诛杀。可是马兰紧紧地拉住他的身子,说道:“此事与我们无关,你决不能搅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