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巳是初冬,天下了一场大雪,雪花将整个吉林城披上银装。
  文江河因梅有刺一时使小性子,说什么非要出家,不跟他走,闹得妈妈无可奈何而感到束手无策,他只好住下来,想办法将梅有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凌山秋的突然出现,说明江凤院已引起注意。这凌山狄说是风雨堂的堂主,但从他出卖过起义军的经历看,他肯定是官府的人,只不过是将身份隐瞒了。如果马兰不一掌将凌山秋劈死,问他个明白,事情还好些,现在只能怀疑,而查不到任何根据,这使问题更错综复杂了。
  如果梅有剌一被乌绿达发现,不但妈妈,整个江风院都将受到劫难,其后果不堪设想。
  文江河和马兰不是住在客栈,而是住在一家卖鱼的铺子里,那儿离江风院很近,铺子天天用船到对岸送鱼,过江很是方便。
  吉林是个大地方,松花江从城中流过,有官道直通辽阳行资,它也是长白山地区的贸易活动中心,不论是大街、商店、酒楼还是码头、船只、房子都比抚松大得多,气派得多。
  文江河和马兰乘鱼铺的船过得江来,在大街上走若,要找一家兵器店,购买两支剑。用剑的人没有剑,就象骑手没有马,能手没有船一样不方便。
  可足走了好几条街,打听了不少人,都没有见到卖兵刃的店铺。文江河又向一个老者询问。
  那个老巷用很低声音说道:“公子、小姐,你们是从山里来的吧?不知道世面上的事。朝廷害怕老百姓造反,根本不允许制造兵刃,凡是有收藏者格杀勿论。整个吉林不用说剑,杀猪刀都买不到。”
  文江河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没有卖兵器的,是朝廷不允许啊!
  两个人谢过老者,只好打消买兵刃的念头。
  文江河偶尔一抬眼,看见好多道士装束的人带着兵刃在面前走过,他们耀武扬威,无人敢管。
  文江河感到奇怪,又向老者询问道:“这些道士怎么可以背剑挎刀呢?”
  老者压低声音说道:“他们都是假老道,那身衣服是官府发的,穿上了便可公开携带兵刃。”马兰问道:“他们是官府的道士兵?”
  老者说道:“差不多吧,其实他们是风雨堂的成员,几乎享有官衙差人和兵丁的权力,可以抓人,还可以杀人,谁都惹不得。”
  马兰问了一句道:“风雨堂为何特殊?”
  老者说道:“风雨堂表面上是一个帮派,有堂规、香主和堂内的各路人马,实际上是总管府养的一支秘密军队,在大地方小地方都有分支,势力庞大,组织良好,专干军队不宜干的事。比如说暗杀、抢劫、跟踪、卧底……相当厉害。因官府提供资金,待遇优厚,真网罗不少高手。吉林是个总舵,管辖整个长白山的各堂口,肯定是有重大活动,否则在街面很少看见这些人的。”
  文江河怀疑凌山秋是官府的爪牙,果然没错。他消声对马兰说道:“我们去看看,这风雨堂想干什么?是不是与凌山秋的死有关?”
  马兰应声道:“跟在后面。”
  那些人朝城北走去,他们到一个院子门口,少说也有几十个了,众人陆续地走进去。
  从门口往里看,视线被一堵影壁挡住,什么都看不见门口有人站岗,岗哨仔细打量每个进去的人,很明显他们是怕有外人混入。
  文江河不敢贸然轻进,而是站在很远处观察,他首先要弄明白怎么回事再想法进去。
  不大会儿,大门关上了,再也没有人出入。
  文江河对马兰说道:“我们从后院进去看看这些人在搞什么名堂?”
  两个人绕道来到后院,跃上墙,朝里面一看只见是一个精致的花园,园中有树、有水、有假山、有亭榭,还有小石桥。如果是S天,一定风景如画,冬天则给人一种凄凉的感
  花园的里头是一排徘房舍,青砖青瓦,又高又大,一看便知是官宦的宅邱,决非一般江湖人士所能购置得起的。文江河跳进去,拉下马兰的手,说道:“进里面去。”马兰说道:“穿过花园,窜上房脊,免得被暗中藏若的人发现。”
  文江河点点头儿,身形一纵,悄悄地从花园的树木中穿出,然后身子拔起两丈来高,跳上了房顶。
  马兰紧随在后,动作非常轻盈优美,一连掠过几座房子,可是一个人都没看见,那么多人,能在什么地方呢?越是找不到人,越是想弄明白怎么回事儿。两人又越过几间房子,在房子的后面出现了一座亭子,红檐绿瓦,石柱石阶,相当精致,柱子上有幅对联。是用木头刻的,挂在柱子上。
  上联是:风声啸啸天不惊下联是:雨点阵阵地不动横批是:风雨忠堂
  文江河看过之后,觉得这对联的意思在表示一种忠诚,对谁的忠诚,肯定是朝廷了。
  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有两个人从正院的月亮门走过来,他们穿过一段长廊,径直奔向亭子。
  文江河的身子伏在房顶上,防止滑落,他用脚尖勾住房脊,一动不动地看两个人到亭里干什么。”
  两个人到了假山,用手一拉那左面对联,亭子中间出个洞,象井一样。一拉右面对联,井中升起一个梯子。
  两个人顺着梯子下去了。
  人不见了,梯子收回,井口关闭,一切如常。文江河大感震惊,这亭子竟是个暗道的门户。
  马兰也迷惑不解,在如此防范严密的深宅大院,还建暗道拆关干什么?这可非比寻常。特别是把地点选择在偏僻又不引人注意的房后,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
  她对文江河说道:“我看应该进去看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文江河表示赞同,说道:“再等一会,万一有人出入要出麻烦。”
  马兰说道,“我非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鬼名堂不可?”
  两个人心静气地卧在房顶上,观察亭子里的动静。不大一会儿的工夫,亭子里的井口开了,梯子挺出,跳上来两个人,正是刚才下去的两个人,二人朝院里走去。
  文江河对马兰说道:“我们进去。”
  马兰点点头,身子如同一片树叶般落下,她攀住梯子,紧接着文江河也跟上来,两人进入井内。
  开始一片黝黑,到了井底之后就觉宽敞起来了,这是间很大的房子,布置得富丽堂皇,墙上挂着好几幅名贵的山水画,其中有一幅竟是赵孟画的《群马图》。大厅正中摆着一把红木的大太师椅,椅子上铺着虎皮,椅子后面是一盏不知用什么材料做的灯,那外罩又薄又透明,闪闪发光,把屋子照得通亮。窒内有好多盏这样的灯。
  屋中还摆着十来把椅子,椅子都靠墙而放。很显然这是一间会客室或者是议事的地方。
  太师椅旁有一排雕花的紫檀木风,呈角形排列,风
  后面是个门,没上锁。门一推即开,门后是狭长的走廊,走廊上有透明灯照亮,走廊的壁上还挂着不少字画,约有三丈多长,到头还是门,这门不是木头的,而是石门,门关得严严,连点缝都没有,如果没有经验的人还会认为是墙壁呢。文江河和马兰多次陷进暗道,有了相当的见识,一看便知是门。
  这门里的房子是干什么用的?既然来了,就得弄个明白。
  门上光秃秃的,根本就没有把手门环之类用来开门的东西。文江河知道开关肯定在暗处,他把目光落在字画之上,他发现有幅字画颜色比别的深,不是颜料造成的,而是用手摸的,特别是轴的位置,已经摸得亮光光,一点灰尘都没
  有。他伸出手拉那轴,那轴如同生根般,动也不动。文江河脑子很好使,知道挂在墙上的字画,用手拿不动,其中必有文章,说不定就是开关。
  他将真气运到手上,用手指抓画轴的头,扭动起来,虽然在转,可门没开。
  转不起作用,他就用两个手指头拔,轴头似乎有弹性,被拔出,可并没离开画,他朝轴和画之间看去,发现露出一个钩钩,正好能钩住二姆指头,勾住之后,顿时有响动,是那石门徐徐滑动发出的声音。
  石门开了,还进不到里面,又有一道门,是铁的,有门环,一拉便开了。
  又是一个走廊,比刚才的走廊短多了,每侧都有道门,门上挂着珍珠织的帘,闪闪光亮,这帘起了灯的作用。
  文江河用手挑开一个门帘,推门朝里一看,不由吃了一惊,里面竟是一间异常宽大豪华的卧房。
  卧房地中摆着一张特大的双人床,床上放着大红大绿的锦被,地上铺满了深灰色狼皮,狼皮闪着幽光。墙壁上挂着大幅的图画,图案皆是赤身裸体的美女被虎、豹、狼、熊等凶猛动物拥抱着、亲吻着、戏弄着……看去不堪入目,极显荒淫。卧房棚顶挂了许多盏透明灯。
  马兰也挑开一个门帘,从门缝把头探进,她被那股死人气吓得吸口凉气,满眼都是死尸,尸首被肢解开,这里又像屠宰场,又像停尸房,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只见屋内有个圆桌,桌旁的椅子上坐着五个赤身女人,她们有的没有头,有的没有路膊,有的没有腿,有的没有屁股,总之都缺少一个重要器官。她仔细一看,五人之中有一个是用那些割下的器官装成的,实际上是四个人。
  马兰艺高胆大,开始有点毛骨悚然,一会儿就无所谓了,她举步走进去,见里边还有一个桌子,桌子上摆着刀、剪、钩之类的工具,桌面上有血绩,血还在往地下滴呢。靠墙的地方有个架子,上面挂着几个灯,马兰顺手将灯具拿起来,原来上面绷着人皮,那人皮又薄又透,还没有完全干燥,皮很可能是从几个女人身上剥下来的,做成了灯。
  再看那些残缺不全的女人,每个人都有缺皮的地方,不是在肚子,便是在屁股,再就是在胳膊腿上,皮被整块地剥下来。
  马兰明白了,看到的那些灯全是用女人的皮制做的。原来这是制造人皮灯具的地方。
  她转过身,看见文江河已经在走廊里站着了,他脸涨得通红,什么也没问,说道:“走。”马兰问了一句:“那屋里都有什么?”
  文江河说道:“什么也没有。”
  马兰说道:“什么也没有你脸色那么难看?”
  文江河不想让马兰知道那下流无耻的情景,说道,“没找到要找的人,白耽误了挺多时间。快出去吧,及早赶回去,江风院可别出了事儿。”
  两个人从原路返回,顺顺当当地出了亭子,把机关恢复成原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