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
  好不容易从剧痛中恢复意识,我反射性地伸手想去摸传来疼痛的部位。
  不晓得有没有流血……痛痛痛!
  企图抬起的手被意料之外的疼痛袭卷,顿时失去了支撑的力气,啵的一声落在柔软的床铺上。
  “咦?啊……啊!”
  “醒、醒了!”
  “王爷、王爷他……醒了!”
  “御医应该还没走远,快……快去请御医回来!快!”
  随着我小小的动作,喧哗声交错着此起彼落,热闹得活像口炸开的锅。
  我勉强撑开彷佛有千斤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预料中青青或我自己的房间,更不像是医院,那是一面盘据着精致木雕的华丽天花板,让我不由得一愣。
  再将目光转向旁边吵杂声音的来源,却见一群穿着古装剧戏服的陌生人在我的目光巡礼下一个个闭上嘴巴,最后全部用相同的表情──满脸惊恐地望着我。
  我茫然了,“你们……”
  “王爷饶、饶命啊!”
  “奴才不是故意要吵醒您的!”
  “求、求王爷恕、恕罪!”
  “王爷……”
  没等我把话说完,床边那群人居然哭丧着脸齐齐对我下跪!害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眉头不由得促起。
  谁知这个细微的脸部动作彻底引爆了那些人的恐惧,顿时哭声四起、哀鸿一片。
  “娘、娘……!孩儿不孝,以后再也奉养不了您了……”
  “娘子……娘子……为夫的不争气,难为你就要、就要……守寡了呜啊啊!”
  “哇……哇啊!爹……”
  “呜……夫君!我好想再见你一面……呜呜呜!”
  ……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我茫然地看着一地宛如将赴刑场受刑般呼天抢地、唉爸叫娘的男男女女,忍不住开口:“那个……”
  区区两个字却有着效果惊人的清场作用,方才哭的哭叫的叫、混乱不已的众人,现在却出奇有默契地同时停下动作,全数睁大眼睛惶恐地望向我,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响。
  “你们──”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所有人的脸庞。
  “……是谁啊?”
  发生在我身上的这种情形……应该就是小说里常看见的“穿越”了吧?
  不负责任的拘魂阴差拘错魂──穿越。
  受到来自异空间的神秘召唤──穿越。
  天时地利人发呆之下被车撞──穿越。
  那,现在是怎样?
  连在同学家不小心跌倒也会穿越?
  喔,太好了,我以前怎么都没注意到自己平淡的日常生活竟然也像小说一样、充满紧张刺激的玩命大冒险?居然到处都能穿越。我满头黑线地想着。
  那天,我的一句问话引发轩然大波。匆匆被请回来的御医替动弹不得的我把脉后,陷入了沉默。
  看那个御医在沉思了三十秒后才一脸凝重的开口,我还肃然起敬地想等他给我个合理的答案──我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后,只见御医无限唏嘘地微微一抚他那仙风道骨的飘飘白须,语气无比沉痛的,给出了这么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结论:可能是撞到头,造成王爷短暂失忆。
  ……
  害我顿时无语,巴人的欲望都有了。
  没想到这种根本像在呼拢人的说法意外有效地安抚了在场鸡飞狗跳的众人,才让这轩然大波暂时平息。
  而我,在求助无门的情况下只好闷着头苦思,想来想去却只给我想到了个无限诡异、却又似乎是唯一能解释目前一切悬疑状况的可能性──我,江别悠,貌似莫名其妙穿·越·了!
  天晓得!当这个名词变成过去式动词、而且主词代换成自己之后,以前很爱看穿越文的我,这次惊吓过度地昏了过去……
  “啊!王爷、王爷睁着眼睛昏过去了!”一个女声瞬间飙破了三个八度音。
  “别紧张,这次说不定等王爷一醒来,记忆便恢复了。”一把老神在在的苍老嗓音极有自信地应道。
  ……最好是这样,庸医!
  “还有哪里疼吗,王爷?”
  听见这问句,我马上抬起头,挂着无比可怜的求救表情回答:“每个地方都好痛喔……”
  “每个地方?!糟了!得去请御医再来巡……”
  “可是如果吃到雁月姊姊亲手做的蛋黄酥,就哪里都不痛了!”我飞快地接上下一句。
  “……”雁月无可奈何地望着我巴巴盼望的脸庞,最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奴婢知道了,九王爷,奴婢这就去准备。”
  我连忙堆起满脸的甜笑:“谢谢雁月姊姊!”
  变成所有人口中的“王爷”一个多月了,我适应良好。
  在这一个多月里面,我扛着御医亲口背书的“失忆”招牌招摇撞骗……咳,我是说努力打听之后,我终于弄清了“我”的基本身家资料。
  御晴烟,男,十四岁,王爷一枚。当初骑马出外踏青时不慎坠马导致重伤昏迷,大难不死却有后遗症,目前“失忆中”。
  想当初好不容易接受自己“穿越”这个事实后,才接着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男”的!害我差点又睁着眼睛昏过去,惊吓程度足足是前者的两倍!
  想我以前勉强也算是个凹凸有致、二八加一年华的纯情少女,现在竟然沦落到变成个窄胸扁臀的死小孩,怎么想怎么亏啊!我为此咬住棉被痛心疾首了三天三夜,发出无限怨恨。
  ──然而,乌云垄罩的重重怨念,在看见镜子的那刹那,顿时、晴空万里了!
  镜子里的容颜纯净若艳阳下的泉水,灵幻似晨间飘散于湖面的轻烟;彷佛妆点了一整个春季绮色的粉嫩唇瓣,浅浅一笑予人的感觉宛如轻风拂面,让人瞬间置身于烟花三月、绿柳飞扬的春水堤岸边。
  好不容易从那抹笑里回神,我忙对着镜子眨眨眼睛,镜子里的人儿也无辜地回了我几个眨眼,长长睫毛衬上灵动的眼睛,光这一个眨眼的动作就让我口水直下三千尺!
  极……极品美少年啊!!
  要不是旁边有一堆人在看,我恐怕不只对着镜子流口水,可能连鼻血都要当场暴喷了!
  ──不过,在这一个月里,我却渐渐发现了个从一开始我就隐约察觉到的诡异现象:似乎所有人都很怕这个美少年。
  自从我身上的伤好了七七八八、可以下床走动之后,每当“我”到达之处必然一片鸦雀无声,噤若寒蝉。
  ……为什么呢?
  如果说是因为“王爷”这个身分,那也反应太大了吧?在我印象中的“敬畏”表现可不包括跪地发抖或惊恐哭泣。
  难道这里的人审美标准和我们那时代不大一样、在他们眼里这个极品美少年是个无敌丑八怪?
  我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唔喔~好滑嫩!害我忍不住想多摸个两把~~加上听见雁月等人的美貌似乎颇受好评,我又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四位姊姊,我问你们喔~”捧着蛋黄酥满足地啃,我望向身旁四个据说是“御晴烟”──也就是“我”的贴身婢女的美女。
  四个年纪都比御晴烟略大的美女,名字也像长相一样美丽。沉月、鱼月、落月、雁月,据说是御晴烟当初亲自替她们取的。虽然说穿了只是把“沉鱼落雁”拆开来各配上“花容月貌”的“月”字,却也是无可否认的雅致好听。
  顺道一提,王府里所有仆人里头,也就只有她们四个在看见我的时候不会下跪或发抖……真不知道这个“御晴烟”以前是怎么做人的,人缘居然差成这样?!
  “王爷想问什么呢?”个性活泼的鱼月笑嘻嘻地弯下腰,望着我沾着蛋黄酥屑屑的脸庞。
  “嗯……”垂首落寞地吞下嘴里咸咸的蛋黄,我祭出美少年专用、而且保证老少通杀的忧郁神色,小小声:“府里的人……好像都很怕我。”
  ──忘了说,这表情不只通杀、而且是秒杀!看旁边这四座对着我发呆的美人石雕就知道了。
  我仰起小脸,可怜兮兮地弱着声音,“他们这么怕我……有什么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