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北堂谚!!你不能这样对我──”在逃跑不到两步后惨遭活逮的我一面拚命挣扎、一面悲泣不已,相信以御晴烟的脸呈现出来、效果想必宛如春天树梢上一枝带雨沾露的柔弱小花。
  “嘿,拿一个你去两个王爷的人情,这桩生意减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太合算了!”
  ……很可惜,事实证明奸商眼里显然看不见雨也瞅不着花,只有银子白花花。
  “梨花一枝春带雨”策略──失败。
  “要钱我也有啊!欸,想想!我可是堂堂王爷耶!只要你肯放我下……”
  “呵,两边都是王爷,不过这边‘一个’能换那边‘两个’,你说我会选哪边?我可是个名满京城的优秀商人喔!小悠。”
  “诱之以利”策略──失败。
  “啊啊──亏我正准备把你当成可以交往一辈子的好朋友!你现在居然要把我秤斤论两推进火坑?!”
  “哈,火坑是吧?很好!俗话说婊子无情、商人无义,咱们俩恰好破锅配烂盖。果然有潜力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
  “动之以情”杀手鐧策略──完全惨败……
  “……死奸商!快放开我啊啊啊啊啊──”
  被某奸商活像扛米袋似的强行甩上肩走过大街,我从一开始的用力挣扎大吵大闹变成拚命摀住自己的脸。
  呜~来往行人不时对我们投来异样的眼光,好丢脸!
  “好了,小悠,你的手可以放下来了,我们到罗。”到达目的地后,那认钱不认人的大奸商终于将我放回地表,在我耳边轻笑。
  “撞墙吧你!”我边恶狠狠地撂狠话、边火速迈开脚步准备逃逸,不料却在甫跨出半步的瞬间,被一只环上我腰部的手臂给逮了个结实!
  “北·堂·谚!”我咬牙切齿,表情何止狰狞二字了得!
  丝毫不理会我的张牙舞爪,臭奸商兀自对瞅着我发愣的守门人露出了惯性的商业笑容。“在下想求见五王爷,这位小哥能否为在下通报?”
  “请问您是……?”
  见我在他手上,守门人问得相当谨慎。
  “──在下,北堂谚!”
  ……我终于亲眼见识到北堂谚所言不假,他的确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大商人。因为守门人在听见他的名字之后马上倒退了两步让出通道,朝我们弯身行了个足足有九十度的大礼。“过去王爷曾交代过小的,随时欢您的光临,谚老板!”
  这么随便就放行?我错愕。古人登门拜访前不是都要先发函或派人登门通知对方?尤其在晋见高官贵族的时候,守门人来个彻底搜身、压榨揩油和刁难盘问才叫黑暗官场必备下马威程序不是吗?!
  再看身旁那奸商十足小人得志地对我使了个眼色,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样让我心中愤慨地升起了个无比强烈的想法──
  我讨厌特权阶级!
  “……为什么我们是被带来这里?”
  看身边的北堂谚老神在在地捧起茶杯喝了口热腾腾的茶,我忍不住困惑。
  刚才守门人唤来为我们领路的仆人并没有把我们直接领向大厅,而是将我们带到一个小偏厅奉上茶请我们稍待。
  我还以为会一路杀上主厅,然后被这个大奸商拎在手里讲价呢……
  “本来就是这样啊,王公贵族都有自己的程序,你那两个王爷哥哥恐怕一时半刻是不会出现的。”不过要是你对他们真有某种程度影响力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北堂谚耸了耸肩,却没将心中的但书补上,就怕到时候没实现徒惹江别悠伤感。“趁这段时间,我先来帮你补齐一些概念好了!免得你以后真被人给卖了还傻呵呵的替他数钱。”
  “……你这家伙有资格说这种话吗?”我瞪了他一眼。
  “我可是真的想帮你解决问题,免得你搁在心里难过。”谚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说你之前也才十七吧?年纪小阅历也浅,所以你恐怕无法体会、有很多事情都是不能单看一面的。”
  虽然心里还有气,这句话我倒是没有反驳,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几下,谚放轻音量道:“我从头说起,你如果还有想知道的也可以问──总之,我希望你在见到你那两个王爷哥哥之前,先对自己的立场有个基本的概念,再自己选择以后怎么走下去。”
  “嗯。”我随意应了声,没有很留心。毕竟我的人生路怎么走当然得自己决定,难不成还能要求别人牵着我走一辈子?
  岂料谚突然一把扣住了我的手,直直盯着我的眼睛认真道:“这已经是你的人生了,未来的路要往哪个方向,只有你自己才有资格决定,知道吗,小悠?”
  “嗯!”听他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我不由得直起背脊专心听。“可以开始了。”
  “那……大概要从九年前、‘你’这个小王爷五岁的时候开始说起。”谚似乎还在组织要怎么跟我说明,说得很慢。
  “原本御向国的皇帝不是御苍遥,而是他的兄长、也就是‘你’的父皇──御苍远。但在九年前御苍远病逝时,他的九位皇子都尚未成年,于是某些握有权势的‘有心人’便打着‘皇子年幼’这个藉口,趁太师领兵远征西北边的叶国不在朝中,将先皇唯一的手足、那时还是王爷身分的御苍遥捧上了龙椅。”
  “有心人?”我忍不住好奇,“还有,皇帝由谁当干那个死八股老太师什么事?为什么还得趁他不在才敢做?”
  “关于这个御苍遥呢,我可以给你八个字:‘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光看外表绝对让人竖起拇指,堪称人中龙凤、卓越非凡,可是说到内涵嘛……”谚意味不明地嘿嘿笑了几声,“除了贪好美色之外如果还有些别的东西,我北堂谚三个字让你倒过来写!”
  ……我懂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拱个只知道玩的皇帝当傀儡,只要适时地给点‘玩具’,不怕傀儡不听话──是这个意思吗?”
  大奸商用一种“奇货可居”的惊奇表情看着我,“你一个女人懂这些?”
  “我不懂啊,只是以前小说看多了,猜出来的。”我摇了摇头,“你继续讲。”
  “我说到哪了……啊,太师!”提起这个人,谚的表情突然多了些敬意。“关于太师大人的事就更长了,不需要我说,只要你再多待个一段时日你自然就会知晓。现在你只要记住,太师大人是你们御向国最可靠的靠山、最雄厚的资本,是个连御向国皇族都得敬他七分的伟大人才就够了。”
  忽然想到什么,谚又补充了句:“顺道一提,除了你以外,你那八个的哥哥们几乎都曾受过太师的教导,差别只在他们每个人向他学习的项目和时间长短不大一样。”
  “……又要领军又要当皇子老师,‘太师’这个工作有这么忙吗?”
  怎么我印象中古代小说里的太师都是凉差,而且还是那种专封给三大之臣的肥缺。
  谚微微一笑,“如果只是个‘普通的太师’,的确没有;但他可是万能的‘御向国太师’,会些什么、做些什么都不奇怪。”
  “……越俎代庖,哼!”我轻蔑地哼了声。一想到那句“舍一人以安天下,必而为之。”就是他教给三王爷和五王爷的,我就对这位据说是御向国“国宝”的死八股老太师尊敬不起来。
  谚好笑地瞅了我不服气的表情一眼,继续道:“把花瓶皇帝拱上龙椅后,怀有异心的朝臣却又担心,以后皇子们长大了会名正言顺地回来讨王位,于是暗中找寻适当时机,准备斩草除根。”
  还斩草除根咧,那只是一群无辜的小孩子吧……
  看我表情变得有点奇怪,谚轻拍了拍我的背。“太师凯旋归来后,却发现朝内气氛诡谲,那些蛰伏着蠢蠢欲动的野心份子处心积虑要控制皇帝、甚至打算杀掉年幼的皇子们,于是太师──”
  “起兵谋反?”我满怀希望。
  “你果然对这个很有兴趣嘛……”
  “才没有!”
  谚哈哈一笑,“太师也没有啊,人家只不过进宫面圣罢了,瞧你期待成那副样子……”
  “我才没有很期待呢!”我嘟起唇,“只是觉得那些人连小孩子都想害,心里不太舒服,希望那些人受点教训而已。”
  “很可惜,你口中的‘那些人’如今还有大半还在朝中安安稳稳地当官,而且……”谚轻拍了拍我的脸颊,“做人要公道,小悠。撇开好色不提,御苍遥其实也没犯什么错,他也算是被人利用的。”
  我不置可否地应了声,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国宝太师找草包皇帝做什么?不厮杀互斗,难道要喝茶聊天嗑瓜子?”
  国宝?草包?!谚当场滑下满脸的黑线,“的确是一起坐下来,好好地喝了几杯茶说了几句话。”
  “啊?”只有这样……?我有点失望。
  “别这么失望嘛,听我说完。”谚捏了下我的鼻尖,神秘一笑。“你知道,太师大人找皇帝说了些什么吗?”
  “唔?”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眯起眼睛,谚的眸中闪动着精光,唇角微扬。
  “他用一样东西,向皇帝交换了御向国十五年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