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一堆是似而非的看法后,张良微笑看着众人后,却语气沉重地回应道:“长平一役,大获全胜的秦将白起,坑杀数十万名赵军俘虏,使得赵国国力一落千丈,最后难逃亡国的命运。”
  接着话锋一转,语带玄机地问道:“两国交战,死伤惨重势所难免,个人虽不乐见,却只能黯然接受;不过,值此时空异变之际,在国与国的战争中,是否该如此残酷地对待敌人,实在值得大家深思及商榷,何况铁鹰堡算是一介江湖帮会而已;所以说,你们认为要如何处置俘虏呢?”
  平心而论,在凌天的认知里,受俘虏者顶多是被当作战犯审判,再送进监狱服刑即可,根本没有想过“坑杀”的残暴处分,所以闻言愕然;然而,对人权观念不足的冷剑他们来说,凡是敌人都不值得原谅,尤其是无恶不作的铁鹰堡份子更不可饶恕,他们不仅闻言视为理所当然,且认为老大有同样的认知。
  因此,封刚自以为是地答道:“当然罗!敌人少一个算一个,能够赶尽杀绝最好了,免得夜长梦多。”
  显然张良不在意老四封刚的意见,而是用神打量着凌天的神情,洒然问道;“天弟,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他们呢?”
  此时的凌天心神已飞驰到二十一世纪的时代,脑海里则是浮现出各国对战俘的处理态度,当然究没有注意听了,因而没有答话。
  由于凌天没有回应,使得众人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才察觉到他眉头深锁,似乎对于俘虏的处置另有看法。
  这样的情景,特别引起赵云的兴趣,于是故意提高声量问道:“凌公子,心中可是要释放他们呢?何不说来听听。”
  赵云的宏亮声音果然奏效,让凌天自沉思中回神过来。
  在众人质疑、好奇、认同、否定的目光下,凌天沉默片刻,终于摇头道:“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只要是犯罪者,不管是犯下什麽罪,都必须经过法院审判后,才会入监服刑;即使是罪该万死的杀人犯、十恶不赦的纵火犯、令人发指的强暴犯、杀人越货的强盗犯,等等滔天大罪,也是要经过侦查、起诉、申辩、判决、上诉、定谳等司法程序后,才能执行刑罚。”
  语气顿了顿,接着神情木然续道:“一般来说,凡是一群人犯罪的话,定有主从之分、轻重之别,而非以同一刑则定罪。”
  包括张良、赵云在内的众人,闻言还在消化之际,凌天的声音已再度响起,缓缓又道:“以个人的观点,除了罪魁祸首、或是素行不良、恶迹显着者应予以重惩之外,一般帮众应可以考虑从轻论处。”
  虽然张良犹未消化完毕凌天的论述,却支持他的建议,于是点头认同道:“贤弟之言甚善,愚兄完全支持。”
  接着分别询问赵云、太史慈、甘宁与邓芝四将的意见,在没有人表示异议的状况下,张良神情笃定地道:“很好!就依天弟的意见处置俘虏。”
  或许凌天自己也没想到,他的建议具有举足轻重的份量,居然可以左右神鹰、夏侯惇、夏侯渊一干人的命运。
  翌日清晨。
  十名唐军精锐奉张良指示,以最快地速度回去通知唐军主帅李靖。
  同一时间里,凌天已把握难得的空闲时刻,针对自己仍感陌生的剑法,特别去请教剑法已臻化境的赵云。
  听完凌天详尽的说明后,赵云有感而发地道:“先撇开个人不熟犀的“灵犀剑”不谈,单纯以剑法角度论断的话,凌公子的问题并不难答。简单地说,是阁下习剑的时日太浅,尚未将剑法融会贯通而已。”
  看着凌天满脸疑惑的模样,赵云哑然失笑道:“哈!哈!既然公子心中的疑惑仍然未解,何不试着演练一次剑法,在下或可从旁说明之。”
  虽然赵云讲得很谦逊,将“指导”、“纠正”讲成“说明”,唯凌天并未因此感到沾沾自喜,而是郑重其事地答道:“是,请前辈指点。”
  话已说完,右手紧握着剑柄,凌天却没有丝毫挥剑的意思。
  时间慢慢地流逝,不知不觉间就过了半柱香左右。
  对于凌天宛若石雕般静止不动,迟迟没有挥剑的现象,赵云不仅没有感到奇怪而催促他,反而脸上露出赞许的神情,点头问道:“公子可是在感应宝剑的神奇,才会陷入难以出剑的困惑呢?”
  的确,当凌天手握着剑柄,正准备拔剑出鞘的时候,突然自宝剑处传来阵阵的“讯息”,教他吓了一大跳;由于讯息并不是很明确,也不清晰,且是断断续续的,使得凌天必须集中精神去感应,才能渐渐地体会出其中的意涵;因此,在听到赵云的问话后,着实让他惊讶后者的厉害,连自己在用心感应宝剑的状态都可察觉,不愧是名留青史、后人景仰的名将。
  凌天毫无保留地答道:“没错!晚辈正在吸收宝剑传来的讯息。”
  话音刚落,“灵犀剑”就闪电离鞘了;刹那间,金芒大盛,犹如日正当中的阳光一样,教人不敢正眼视之。
  虽然剑芒耀眼刺目,连功力超凡入圣的赵云都要闭上双眼,却没有因此忽略到光芒万丈的剑影后面,就是波澜壮阔的剑招及浩瀚汹涌的剑气。
  以赵云绝世非凡的修为来看,可以感受到“灵犀剑”威力强大的剑气,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他犹可以用心去感应出千变万化、波谲云诡的剑招,几乎与亲眼目睹无异一样,如此功力确实教人匪夷所思。
  用心“看”了一会儿后,赵云的佩剑“青釭”似有灵性般生出共鸣,颇有跃跃欲试的态势;当然,身为主人的赵云岂会不知爱剑的心意,且他本身也对凌天的剑招生出兴趣的情况下,于是顺其自然地拔剑出鞘。
  “铿!”
  一声清响,“青釭剑”飞鞘而出,气势磅礡;瞬间,它独有的青色剑芒璀璨亮丽、炫目耀眼,丝毫不让“灵犀剑”的金色光芒专美于前。
  “当!”
  未几,青光与金芒相互争辉,彼此交缠着,火花四溅,煞是好看;不旋踵,即响起连串的碰击声,声声清亮悦耳、扣人心弦。
  骤然看见“青釭剑”独特的青光闯入剑芒内,凌天倒是吓了一跳;接着,当他再看到赵云熟悉的身影时,反而心里笃定;因为,他知道后者应是一时技痒,想要以本身出神入化的剑法,启发自己的用剑观念。
  一个是学剑不足十天的初学者凌天,本该是招式生疏、动作迟滞的现象,却没有如预期地出现,反而在“灵犀剑”的玄妙带领下,展现出娴熟高超、行云流水的剑法,就像是一位成名多年的剑侠一样。
  一个是剑法已达登峰造极的赵云,舞剑与家常便饭无异,一招一式都具有剑中皇者的无上气势,唯我独尊;而自“青釭剑”展现出来的剑法,是那麽地美妙、赏心悦目,实在很难用任何言语予以形容。
  金青剑芒缠绕依旧,交击声响不绝于耳,足见二者打斗之激烈,就简直像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般,皆欲置对方于死地的样子。
  由于剑击声响既清晰且震耳,连远在百丈外的兄弟会成员及唐军都可耳闻,因而有不少人循声而至;不过,在金色及青色剑芒相互辉映的情况下,使得众人一时之间难辨敌我,于是全都手握兵刃,提供警觉,以防有变。
  烈日当空,阳光洒射而下,确有君临大地、睥睨天下的威势;虽然如此,正在争辉的金青剑芒,并未因此而光芒减退、黯然失色,仍然是锋芒毕露、璀璨耀眼,颇有与阳光一别苗头、互增长短的意味。
  凌天与赵云两人的较量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张良、邓芝、冷若雪、封柔等人则是闻讯先后赶来,唯看到眼前的景象,每个人的反应却不尽相同。
  在不识得金青剑芒的情况下,封柔与冷若雪两位美女对于突如其来的打斗,本能上是紧张高于好奇,即使有剑法通神的张良在场亦不例外;因而不敢靠得太近,只敢站在后者及邓芝后面,偷偷地“观看”打斗而已。
  对一般人来说,青芒亮丽刺眼,教人心生敬畏胆寒,只可远观不可近看,唯独邓芝是少数例外者;因为他对青色剑光极为熟悉且亲切,当然知道宝剑主人就是赵云了,更对后者有绝对信心之故,于是脸上不禁流露出愉悦的神情。
  张良是观战者中剑法造诣最佳者,以他的修为在十丈之外即能察觉到两股气势磅礡、各有千秋的剑气,因而神色凝重;虽然他认识赵云的日子并不长,却心知肚明后者的实力犹在个人之上,绝对不亚于叱吒江湖、独占鳌头的鹰王黑涯;因为如此,到底是谁有此实力可与赵云一争长短、分庭抗礼,着实教张良他既感兴趣且讶异,于是不得不严阵以待。
  光华夺目的剑芒强若阳光,可以迷惑观战者的双眼,让人难以辨明对方是谁;同时,到处流窜的强大剑气则是毫不客气“攻击”旁观者,使得实力较弱者需后退数步,方能避过可能的“危险”;然而,功力高强的张良却是从容面对、夷然无惧,因为他单凭自己浑厚的护体真气,就足以化解剑气的威胁了。
  凌天右手随着“灵犀剑”挥舞,身形当然跟着移动,唯他的意识并没有因此而模糊迟钝,依旧是清晰无比,明白自己在做什麽?只不过,每当手中宝剑以奇异难测的角度进击赵云的时候,他就想要予以停下宝剑的速度或改变它的方向,免得误伤后者;可惜的是,凌天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根本驾驭不住“灵犀剑”,只能莫可奈何、眼睁睁地“配合”它前进。
  相对于凌天的无助,赵云则是展现出盖代名将的自信,丝毫未将迎面而来的凌厉剑势放在眼里,仍是绰有余裕、轻松自若地挥剑挡格。
  虽然剑芒依旧光辉耀眼,且火花不时闪烁其间,剑击声仍是清亮悦耳,无形剑气还是到处乱窜,就算是面对如此险恶的情景,张良犹能露出愉悦自在的神情;因为他察觉到两道剑气,表面上是强烈无俦、凶险恐怖,实际上则是温和自制、嬉戏热闹,并没有丝毫杀伤力可言;也就是说,眼前的打斗实非生死决战,仅是点到为止的较量而已。
  卸除警戒状态,张良悠然自得地欣赏打斗,如此洒脱的神态,看在全面戒备中的唐军精锐及兄弟会好手眼里,均感到意外且纳闷;倒是跟随张良许久的冷剑、封柔诸人,在明白前者习性的情况下,见状已知晓打斗者是友非敌。
  “当!……”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特别清亮、格外尖锐的剑击声突然响起,简直教人闻之色变,魂飞魄散;未几,所有人都能够清楚看到两道身影倏合乍分,不是别人,正是凌天及赵云。
  日暮西垂。
  外出打探铁鹰堡巢穴的太史慈与甘宁两人才回来不久,还没有时间述说一天的收获,李靖就在大队唐军的护卫下,及时赶到。
  能够活捉夏侯惇、夏侯渊两昆仲与神鹰等一众高手,对大唐来说,可算是一件重大的喜讯,以李靖的沉稳练达,也会有度日如年、迫不及待的感受;因此,一到目的地,他即请众人会商最新情势。
  在地势略高的平台上,与会者李靖、张良、凌天、赵云、太史慈、甘宁与邓芝七人,围成一圈,席地而坐。
  凌天因为没有通知李靖或同伴而私自外出,使得大家担心、忧虑,更为了找寻他而忙得不可开交;于是在自认为理亏的情况下,首先花了一些时间,向后者交待一下这两天的“行程”,连遇上神医华佗的奇遇也没有省略。
  听着凌天离奇曲折、匪夷所思的述说时,李靖的神色数变;忽而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前者,仔细聆听的神态,忽而眯着眼睛,或是俯视着地上,一副思索品味的模样,足见他对内容的专注及重视。
  李靖默然片晌,缓缓地抬头看着即将躲进山后的夕阳,不疾不徐地道:“在将士们齐心协力下,本军发挥出最强大的战力,轻而易举地扫除西鼎娘娘垛附近的秘密巢穴数处,至少降服数百名的帮众。”
  接着,神采奕奕地续道:“纵使还有一些余孽匿藏在山区里,或是化整为零地想要逃回贼窟,亦不足为惧;当然,在仁贵及仁轨各率千名精锐的追捕下,本帅认为足以将铁鹰堡的喽罗一网打尽了。”
  听到这里,凌天心中才明白,原来李靖要扫除铁鹰堡的决心如此强烈,居然要将叱吒江湖、号令武林的第一大恶势力铁鹰堡连根拔除,来个澈澈底底地歼灭,不由得叹道:“唉!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太史慈点头呼应道:“凌公子,说得好!若不斩草除根的话,以铁鹰堡逾百载的基础,要另起炉灶并非难事。”
  语音方落,太史慈起身站着,右手指向东南方,扬声续道:“经过在下与兴霸的察探,才知道铁鹰堡的实力多麽强大,教人无法想像。”
  此话一出,无论是对铁鹰堡深有研究的张良、亦或是胆识过人的赵云、还是沉着冷静的李靖,闻言莫不感到惊讶而愁眉不展;至于“经验浅薄”的凌天则是不觉得有何奇怪,心里认为本该如此。
  当众人陷入严肃气氛的时候,甘宁神情肃穆地接续道:“可以这样说,整座伏牛山区都在铁鹰堡的势力范围内,几乎随时随地都可遇见敌人;不仅如此,我方有任何行动,都躲不过对方的侦查网,敌人皆可事先防范、布署;所以说,李元帅一网打尽的指令,适可有效防堵敌人的侦察。”
  这个时候,凌天特别留意到同伴们个个神色凝重,因而感到颇为纳闷,于是摇头问道:“伏牛山本是铁鹰堡的根据地,到处有敌人的踪影实属正常,不足为奇!只是,两位前辈何能断言铁鹰堡的强大,超过想像呢?”
  太史慈欣然答道:“或许是在下没有说清楚,凌公子才会有所误解。其实,当李元帅率领五万大军兵临伏牛山时,以铁鹰堡的侦察网,定当早已知晓;换句话说,鹰王黑涯明知对手实力强大后,犹能训令属下坚守岗位,且由神鹰带人伏击兄弟会好手,都表示他们不怕攻击,显然有备无患的样子。”
  听完太史慈的说明,凌天用力摇头道:“不对!若是铁鹰堡已准备好的话,何以在西鼎娘娘垛附近的巢穴如此不堪一击?两三下就被李元帅扫平了;所以说,个人还是觉得阁下高估铁鹰堡的能耐了!”
  由于邓芝有相同的认知,因而附和道:“是啊!末将也有相同看法;因为,只要铁鹰堡实力够强的话,就不会像毫无抵抗般轻易地就被攻陷了,而是足以和唐军相对抗,至少让唐军难以抽身,泥足深陷才对啊!”
  对于凌天与邓芝两人的推论,甘宁没有予以反驳或另外解释,仅是语气坚定地道:“子义与在下遍察方圆百里的山区,至少看到十处铁鹰堡的巢穴,且每个巢穴都有百名帮众以上;据此,才敢断言铁鹰堡的实力非同小可。”
  自聚会以来,近半个时辰之久的讨论,一直静默不语的张良终于开口了;虽然他从未低估铁鹰堡的实力,也认定鹰王黑涯是个杰出超卓的人才,却没有想到对手的实力如此之强大,几乎有小型国家的规模,确是他始料未及。
  张良神态平静地道:“事实上,在座的各位,应该没有人会低估铁鹰堡的实力,尤其是李元帅;只不过,依目前的情况研判,鹰王黑涯确是有备而来,才敢无视于我们的攻击;甚至于可以这麽说,他们应该有其他势力的支持,根本不怕大军长驱直入的样子,更故意示弱,好让我们一头栽进去。”
  的确,张良的推论可能性相当高,这是鹰王黑涯精心设计的陷阱,于是赵云慎重地呼应道:“先生的讲法,的确值得大家深思啊!”
  虽然凌天是与会者中年纪最轻、经验最浅、功力最差者,却是识见最广泛、想法最特殊、好奇心最强者,于是信心十足地道:“既然他们不想多作抵抗,也没有落跑的行为,甚至于开门迎接我们;若是如此,我们与其拒绝对方,不如顺遂鹰王黑涯的心意喔!”
  众人闻言,皆认为凌天直截了当的建议,不失为可行的方法之一;然而,在情况仍未明朗之前,却不得不谨慎面对,因而没有人附和之。
  片晌的静默后,李靖郑重其事地道:“公子之言颇有见地,倒是值得参酌。”
  接着话锋一转,神情愉悦地续道:“当在下知道擒获夏侯惇与夏侯渊两人时,可说是惊讶大于欣喜;惊的是,曹魏与铁鹰堡的关系这麽紧密、深厚,鹰王黑涯确是不简单,竟然可以让曹操派出夏侯惇、夏侯渊如此重要的将领相助,的确教人出乎意料之外;喜的是,能够活捉两名魏将,这样的成就更胜打赢一场战役,怎能不教人感到兴奋呢?”
  不待众人回应,就神采飞扬地又道:“沿路上,在下一直思考着,应该如何处置夏侯兄弟呢?不管左思,还是右想,都拿不定主意;幸好,在听到凌公子独到的见解后,终于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绝妙的方法了。”
  赵云、邓芝、太史慈与甘宁四人和夏侯惇昆仲是同一时期的人物,当然关切后者被俘的命运,于是甘宁好奇回应道:“愿闻其详!”
  李靖清了清喉咙,神情笃定地道:“只要各位前辈不反对的话,本帅将派人押解两名魏将回伊阙,直接交由皇上处断。”
  纵使夏侯惇、夏侯渊两将身份非比寻常、地位与众不同,元帅李靖好像也用不着大费周章、千里迢迢地押送两人回伊阙一趟;因此,凌天摇头苦笑道:“虽然他们声名显赫,身份重要,也毋需这麽麻烦吧!”
  本是热烈的讨论,却在凌天发表看法后,变得异常安静,让他感到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