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输液的声音。
手,轻轻握着,一双有力的年轻人的手,和一只皱纹密布的苍老的手。
萧琦感到奶奶的手握在手里是那么柔弱,仿佛云一样轻,小时候,明明记得奶奶的一只大手牵着自己从幼儿园回来的。如今从什么时候开始,奶奶的手竟变得这样小?甚至还不足自己手的一半?
忽然,奶奶的手抽搐了一下,萧琦赶忙抬头看奶奶的情况,见检测器上显示一切正常,萧琦才松了口气。
慢慢,奶奶挣开了双眼。萧琦惊喜地叫道:“奶奶!太好啦!您醒了!”
嘴唇动了动,有些皲裂的嘴唇上下碰了碰,却说不出话来,同样在房间里的白璐善解人意,马上倒了一杯水来。萧琦却对白璐摆了摆手,说了声:“我先去叫医生。”
不一会儿,主治医师来到奶奶窗前,大致检查了一下情况,获得医生允许后,白璐给奶奶递上水。清水润喉,奶奶这才说出话来。
“琪琪,小璐儿……你们怎么在这儿?我又病了,是吗?”奶奶看着面前的萧琦和白璐,似乎对发生的一切还不是很清楚。
“是的,不过幸亏了这位李医生,您已经没事儿了,您现在好好静养,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白璐笑着说。原来奶奶的那位主治医师姓李。
“是呀,老人家,您现在少说点话,先休息休息。”李医生微笑道。
奶奶的目光缓缓落在萧琦身上,他刚才一直没说话,仔细一看,他神情激动,眼角噙着泪。
“奶奶,太好了……”两行泪顺着脸颊流下,萧琦一下趴在奶奶窗前。白璐和李医生见状,都安静不语。
白璐心里相当清楚,平日看上去冷峻严肃的萧琦,不轻易表达感情的萧琦,内心深处真正柔软的地方是什么,此时,她什么都不说,静静陪伴着。
“病人这几天还需要密切观察,不过你们也需要休息休息了,真的没有别的家属了吗?”李医生问道。
“医生,没有了……”萧琦站起身,低下头。
“是吗?好吧……”李医生也不再追问下去。他大致能猜到这位少年的身世,心中不禁生出淡淡的怜悯。
“琪琪,你怎么没去上学呀?学校是不是要期末考了呀?”奶奶忽然问道。
一句话让萧琦心头一惊,没错,但他已经打算放弃今年的考试,全心全意陪奶奶了。白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际上她自己也还要回学校呢,她看着萧琦,也露出询问的表情。
“奶奶,已经考完了。”萧琦强装笑脸道。
奶奶似乎有点累了,没再回答,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白璐拉着萧琦走出病房,轻轻问道:“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不参加了?我可以留在这儿的。”
“不,你回学校去,这里有我就好了,谢谢你了。”萧琦回得坚决又有种礼貌的冷淡,白璐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不,我就要留下来,你不走,我也不走。”
萧琦看着白璐,觉得有些无奈,他长叹一口气。
“你们两个……”李医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面。
“啊,李医生,怎么了?”萧琦慌忙回头道。
“啊……没什么……借过一下……”李医生抱着一沓档案纸走过去了。
“只有2天,对吗?”见李医生走远,白璐继续说道。考试就只有2天,对吗?
“没错,不过就这2天,我不能离开……”萧琦摇摇头。
“萧琦,不参加考试的后果你想过吗?你会直接留级的,这样也没问题?”白璐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就这两天,我陪着奶奶,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萧琦低着头,看着神情忽然变得那么认真的白璐,心中有一丝感动,但是他仍下定了决心:“白璐,不是我不相信你,这并不是你的事情,不该由你管。”
“那该由谁管?”白璐马上追问。
萧琦愣了愣,张开嘴巴,却没有说话。白璐的话,俨然是像吃醋一般。“由我自己管。”良久,他回答。
看着萧琦的样子,白璐明白此时继续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萧琦是个一旦决定就很难说动的人,她决定暂时作罢。
“我去买晚饭……”白璐低下头,转身走去。
“啪”――
萧琦抓住白璐的手腕,白璐回头,眼神竟仿佛一个祈求的小女孩。
一时间,萧琦的心也有些痛,可是,他真的不能再让白璐为自己做更多事了……已经,够了。
“我去买。”萧琦的声音变得柔缓。
医务室里,林语珊已经醒了,头却仍有些晕,她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一双手扶住了肩膀,又按回了床上。
那双手,林语珊再熟悉不过了……林语珊偏头瞥去,楚佳桃正在床前坐着,眼中满是欣喜:“语珊,你先别动呢,好好再趟一会儿。”
而床边站着的那个人,身材高大,和陈时宇的面容酷似,而林语珊却能准确地从神情和气质分辨出二者。
只是刚刚,朦胧间,她感觉到有一个人把她抱起,在阳光下抱着她奔跑,那个时候,她仿佛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脸,那个曾经深深击中她的心,带给她爱与痛,叫她领悟与成长,宛如天使,又如魔鬼的恋人――陈慕涵。
那一刻,她真的似乎感觉到的,是天堂……她依偎在那怀抱里,就那么沉沉睡去。
可是此时,她真的清醒过来,清楚地看到那个男孩的脸的时候,又仿佛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
“小桃……”她轻轻唤着,“考得怎么样?”
她声音微弱,却眼含温柔,一时间,楚佳桃的心很酸,自责的泪水在眼中打转。
“小桃,你怎么啦?对了,刚刚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吗?”林语珊似乎对楚佳桃今天的心理活动无所察觉。
“不,怎么可能啦,我没有那么大力气呀,是他……”楚佳桃侧过头去。
一个男生向前迈了一步,如果陈慕涵就像黑夜一样深邃,像繁星一样璀璨华美,那么陈时宇就是宛若太阳般的存在,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