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琦没法形容自己那时的心绪。他当然有些尴尬,但同时,又有点感动。不,不是有点,而是非常。那一刻他意识到楚佳桃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女朋友,而是一个对他而言特别的人。或许他不该对她隐瞒太多事,作为他朋友的楚佳桃,和作为他女友的楚佳桃,在当时合二为一。
  “好,我记着了。这次你请我。”萧琦郑重地说。他还是不能接受让女朋友为他出钱,当场争又没意义,他想着下次换他请。
  “需要分得那么清楚吗?”楚佳桃嘟囔道。
  “走吧。”萧琦的手搭在楚佳桃肩上,揽着她向森林公园入口走去。
  这对于情侣而言随意的动作,对刚开始交往的二人来说,都意义重大,甜蜜至极。由于在学校楚佳桃还尽量低调,两人今日到这里,竟有种私密的兴奋。
  今天,是属于他们两人的珍贵时光。
  地球的另一端,天气不若广海市这般晴好,淅淅沥沥的雨已经下了两天,地面上结成片片水洼。清澈的水面映出中世纪古堡的一角,那是建校数百年历史的大学。褐发、黄发、红发的身着制服的学生陆续而过,在这些蓝眼睛、身材高大的女生附近,一位身材苗条,梳着黑色马尾辫、褐色瞳孔的女生格外显眼。她一个人抱着书缓缓前行,若有所思的样子,显得有些孤单落寞。
  由于平时上课表现良好,艾伦老师格外照顾,她才免于被退学。收到学校提醒的邮件后,她才警醒,尽管她家经济条件一直不错,但爸爸毕竟一直一个人带她,她不能随意浪费留学机会。然而,本以为还剩几个月,交换生的日子就能正常结束,她就能飞奔回她思念的男孩身边,谁料她刚回学校不久就收到了李哲的信息。
  那一刻她有种想把手机摔碎的冲动。她当然不曾忽视那个叫楚佳桃的女生的威胁,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她万万没想到萧琦会在他奶奶过世没多久,这么短的时间里和那个女孩开始交往。
  “我想……这也不奇怪吧,他现在正是很脆弱的时候,需要人安慰。我觉得他和楚佳桃在一起也是暂时的。”李哲试图开解白璐。
  需要……安慰?
  白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哲一定是搞错了。萧琦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她有哪次没有在身边?他会因为需要安慰而随便投入女孩的怀抱?别开玩笑了!
  当时,她有点想直接打电话给萧琦求证,忍住冲动后,她又想像过去一样,奔回国内……就在她躁动不安,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在校园的一片树林旁来回踱步时,忽然迎面碰上艾伦老师。
  “艾……艾伦……”白璐语无伦次地随便招呼,对老师直呼其名起来。
  艾伦老师并不生气,只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安定:“嗨,下午好。”艾伦一如既往地优雅地打着招呼。
  “……下午好。”白璐的目光飘移,满脑子还在想赶紧回国的事。
  “怎么样,最近好吗?”艾伦老师的声音总是柔和平稳,和此时毛躁的白璐尤其反差。
  “老师,我还不错……”白璐应答的同时,手仍紧紧捏着手机。她的身躯朝向一侧,明显急于离开,她知道这样有点不礼貌,但当时她有点难以自控。
  “你的学习表现一直不错,有机会,我想你可以考虑继续在这里深造。”艾伦老师目光一动,分明注意到了白璐小动作,却故意慢条斯理地和她交谈。
  “好,老师,我想一想……”
  好像早已准备好般,艾伦老师从随身带着的包中取出一张宣传页,上面是他的古典戏剧研究生课程的介绍。
  “现在考虑还有点早,但也没关系。欢迎你将来上我的课。”艾伦老师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他的语速本就沉稳缓慢,今天好像故意放得更缓。说罢,他悠然离去。白璐待他走出10米,飞快向反方向逃去,快步奔了很远,猛一回头,不见艾伦老师的身影。白璐感到奇怪,自己竟然觉得艾伦老师还在很近的地方,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手里攥着他给的课程介绍,喘着气,白璐端详着上面的介绍,想着艾伦老师是不是见谁都会发一张。
  但被艾伦老师一拖,那天原本焦急临界沸点的心情竟稍有平复。
  她要冷静,过去她就输在太过冲动上。行动前,她要深思熟虑。她现在已经处于极为不利的局面,所以更要仔细分析现状,看看自己手上还有哪些筹码。
  不远处教堂的钟声响了,白璐想起自己曾经在教堂碰上艾伦老师,刚刚他应该也是去教堂吧。莫名地,她觉得艾伦老师总有种救赎者的感觉,至少白璐觉得自己眼下的困疾,艾伦老师那里应该藏着某种解药。是什么呢?若想重新将萧琦夺回来,就一定要切中萧琦此时最需要的东西,那是什么呢?
  “陈先生,你不要误会了。我从没强迫你哥哥出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一个30余岁的男人,站在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目视窗外鳞次栉比的水泥森林,密集交错的车道,一手夹着手机,一手衔着支香烟。他所在的房间四面挂着拍摄得精致唯美的少男少女的照片,照片上这些人在当今社会上无一不被上百万、上千万人追捧,甚至奉为神。然而这巨大的能量在房间里的男人眼中,不过是可以清晰量化的资本。他的工作则是与时间赛跑,他要在时间消褪照片上这些偶像青年的光环前,将他们的光芒转化为具体的效益。
  “胡凯先生,那我问你,不久前我在网上发现了关于我……和我哥哥的一些消息……那是你运作的吧?”电话另一边陈时宇小心选择着措辞,与试图引他哥哥出道的经纪人胡凯交涉。他开着录音,希望能套出胡凯的话。这是康夫建议他的。
  “你说的是什么消息?”胡凯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疑惑。
  “……网上的一个话题……”陈时宇觉得自己说出“校草”一类的字眼非常羞耻,但他必须清晰地说出来,“关于各大高校校草的,那个话题里,我和我哥哥的照片很多。”
  “哦,那真是恭喜。”胡凯轻松地应答,“我就说你们兄弟非常有潜力,我的眼光没有错,那么你要不要也和你哥哥一起出道呢?”
  正如室友分析的,陈时宇自己也知道,胡凯是一个非常难对付的人。想从他这里套出一些信息异常艰难。
  “我有证据,这件事和你,和你的公司有关。你们未经允许发布我的照片,是侵权行为,如果我想,随时可以找律师联系你。”柔和地说既然无用,陈时宇想试试强硬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