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匆匆的回到宫中,他没有选择去自己的寝宫休息,而是赶去了他的掌上明珠刘嫣的寝宫。
这刘嫣从小便十分聪明可爱,因此倍受宠爱,皇后希望她平平安安,所以又号万年公主。
只是传闻中,这万年公主因为从小多受宠溺之故,脾性很是任性,行事也颇为肆意妄为,甚至还有偷偷换装出宫闯下祸事的轶事,不过因为皇后和刘宏的偏爱,这些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刘宏摆驾来到了刘嫣的寝宫,却见一身红袍的刘彦在大发脾气的乱扔东西。
“嫣嫣,怎么啦?刚刚有没有受伤?”刘宏好脾气的问道。
“哼!”这刘彦自然就是万年公主刘嫣了,见刘宏来了,眼圈一红,没回答刘宏的问题,只是嘟着嘴哼了一声。
“是不是哪里伤着了?父皇给你宣太医去?”刘宏依旧陪笑着的问道
“哼!你笨死了啦!你跟那个童英都笨死了啦!”刘嫣抓起床上的枕头向殿柱扔去,哗啦啦的一声,一个西域进贡的和阗玉瓶登时成了碎片。
“好啦,好啦,嫣嫣你说说父皇跟那童英哪里笨了?”
“哼!……”刘嫣冷哼了一声之后却是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居然呜咽的抽泣了起来。
“唉!嫣嫣啊,你知道父皇最疼你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父皇灭他九族!”
“哼!还灭九族呢,你都要封人家作将军了呢!”刘嫣哭了一会儿,觉得心情好多了,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哦!原来童英啊!那父皇明天不封他了,在把他关起来杀头好不好?”刘宏心里暗笑,表面上却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哎呀!不是这样的啦!”刘嫣嗔道。
“不是这样?那是怎样的呢?”刘宏促狭的问。
刘嫣无言以对,只是觉得脸上慢慢的火热了起来。
刘宏看在眼中,心里越发觉得好笑。他太了解他这个宝贝女儿了,这小丫头一向心高气傲,今日被童英打败,又被他抱在怀中,这童英无意间已经在这情窦初开的宝贝女儿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了。
“嫣嫣啊!那父皇帮你拿个主意吧?”
“嗯”刘嫣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句,心里还在想着今天被童英抱在怀中那种坚实安全的感觉,嘴角不由得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那父皇明日就狠狠的惩罚他吧!”刘宏一本正经的道。
刘嫣听见刘宏要惩罚童英,心里发急:“唉!算了吧,他也不是故意要抱我的…”
刘宏听她这么说,心中愈发笃定:“不行,君无戏言!这童英敢欺负我大汉公主,罪不可赦!我一定要惩罚他,我要惩罚他终身服侍你一辈子!”
“服侍我一辈子…”刘嫣楞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刘宏的意思,刷的一下,脸上刚刚消散的红云又瞬间布满了美丽清秀的脸庞。
刘宏见她没反对,知道好事已成,于是在哈哈大笑中转身离去…
翌日,金殿之上,刘宏今日心情特别好。
在许多大臣心中,他是一个经常“突发奇想”的皇帝,因此大臣们天天进谏他要“正德、正行”。见到这些昏昏欲睡的老臣,他一直觉得正是这些人把汉王朝搞得毫无生气。
因此,刘宏认为只要提拔一些不是出身世家的青年才俊,再由他这才华横溢的皇帝领导,汉王朝一定可以再度走向辉煌!
思虑及此,刘宏目光再次转向台下束手伫立的童英,心中暗忖:此人确是不失为一少年英才,样貌也不算差,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此人,倒是有助于自己的宏图伟业!毕竟自古美人配英雄,至于出身…在刘宏眼中,英雄不问出处,而且汉家的皇帝向来是不考虑出身的。
譬如西汉武帝之时,汉武帝刘彻的姐姐平阳公主,便择了一个马奴出身的卫青做丈夫,刘彻非但没有反对,还将卫青提拔为官。而后来卫青果然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立下彪炳的功业,将十万骑驰沙漠,驱戎狄,立功建号,官拜大司马。
刘宏一向自比诸位雄才大略的先祖,其中尤以汉武帝为最,在他眼中,大凡先祖都能做到的事,自己也能做到,何况——谁说这童英不能成为第二个卫青呢?
正是有监于此,刘宏幻想着等等当着众文武大臣的面,说出赐婚之事,届时众人惊讶的模样,心中实在是出了一口恶气——平日在朝堂上大凡国事都会有人站出来反对,今天朕倒想要看看,谁敢来反对朕的家事。
当刘宏还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中时,内侍展开一道赭黄卷轴,“童英力战广宗,杀张梁,擒张角,功勋赫赫。又为将士请功,忠勇可嘉。今设西园八校,以童英为典军校尉!”
“西园八校,分上、中、下、典、护五军,以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虎贲中郎将袁绍为中军校尉,议郎曹操为下军校尉,屯骑校尉鲍鸿为助军左校尉,赵融为助军右校尉,冯芳为左校尉,谏议大夫夏牟为右校尉。诸校尉统于上军校尉,受命于朕!”
这个“朕”自然是刘宏的自称,他这道诏书一下,殿上众人却是心思不宁,神色迥异。
其中脸色最难看的,当属大将军何进——他本是总管天下兵马的大将军,可西园八校尉一设,他这个大将军在京师的兵权已经被无限制地稀释!西园八校直接听命于皇帝,那他这个大将军又往哪儿放?
袁逢等人却是另一番想法。何进的失势与否他们显然不太上心,他们更关心的是十常侍的动向。这次皇帝任命蹇硕为上军校尉,总管各军,显然是把禁军交给了十常侍。十常侍本已把持了朝政,如今又掌握了禁军,朝权、军权尽入其手,今后还有谁能制他们?
当何进还在忐忑不定之时,刘宏站了起来,在张让的搀扶下走到台前,正色开口道:“朕,还有话说。”
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是望向刘宏,刘宏却是望向立在下面拱手而立的童英,嘴角不由泛出一抹笑意。
“昨日三场比试,诸位英才各尽全力,朕甚为欣慰。童爱卿少年英才,德行过人,有目共睹,今万年公主业已是待字之年…”刘宏语调微微一抑,然后扬声道,“朕意,万年公主下嫁童英,择日完婚!”
刘宏话音方落,殿中已是骚动了起来。
在场的大臣们都知道,这万年公主是当今皇室的掌上明珠,同时容貌极为秀美,因此许多王孙公子都盼望能得到公主的青睐,只是这万年公主一向心高气傲,谁也看不在眼里,因此对于这些王孙公子而言,公主只能是一个传说罢了。
可今日在场的大臣们万万也没想到,皇帝竟然要将这位公主赐婚,而且物件还是原本籍籍无名的童英!
即便这童英擒获过黄巾匪首张角,亦或是昨日如何的大出风头,但是说到底毕竟他不过是平民出身,如何能配得上堂堂的大汉公主?
果然,殿中的一干重臣们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之后,皆是默然不语。
而其中无数的年轻人却是颇为眼红,只怕他们中无一人想到这过童英经过昨日的较武,不仅三试扬名,成为典军校尉,更是即将抱得美人归,一跃成为皇亲国戚。
这个变化委实太快了些,他们皆只恨自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莫非是贼老天瞎了眼?怎地让这童英就如此幸运。
甚至连诸位随侍在刘宏左右的宦官也倍感意外,一向深谙圣意的张让亦是深深的望了童英一眼,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只是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童英却高声出言道:“微臣斗胆,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陡然之间,刘宏嘴角的微笑便不翼而飞,而众士人们则是再一次错愕之余,皆冷眼旁观,静待这赐婚之事将会如何发展。
刘宏脸色一变,心道这童英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仗着自己对其有几分好感,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自己,着实让人生气。本想重重的训斥童英几句,可旋即想起此人是嫣嫣属意之人,若是自己骂得重了,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气冲冲坐回了榻上,却是张让上前问道:“童英你可曾婚配?”
“不曾。”童英开口说道。
“你既不曾婚配,难道是嫌弃万年公主吗?”张让追问道。
“…当然不是。”童英沉思片刻,摇头答道。
“既是如此,如何要忤逆圣意?”张让提高音量开口问。
童英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心念百转,终究是有一个美丽的倩影在脑海中萦绕,深深的吸了一口,却是朗声答道:“陛下,童英非是要忤逆圣意,只是童英虽未婚配,却已经与师妹有了婚约,绝无轻薄公主之意,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个好说,你先娶公主,再纳师妹为妾,岂非两全?”高台上张让想也不想的开口道。
然而童英却依旧是梗着脖子道:“此事,恕童英难以遵命。童英与她既有百年之约,又如何能失信于人!”
此言一出,殿中之人皆是微微一楞,俄而对着童英发出轻声的赞许,连一直面沉如水的皇甫嵩也是禁不住微微颔首。
“混帐!”刘宏却腾地站了起来,怒目横视了童英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望着天子含怒而去,场中的朝臣也纷纷起身离开。他们或是摇头,或是窃喜,也有幸灾乐祸之人。不过须臾,偌大的金殿之中只剩下刚刚就任的西园八校尉。
西园禁军分作五军:上、中、下、典、护。其中自是以上军校尉蹇硕最为尊崇,而中军校尉袁绍和下军校尉曹操居其次。童英的典军校尉虽然也是独领一军,却是兵力上与之前大有不足。最后一军的护军,兵力最多最散,也因此被分为四个校尉,地位最低。
袁绍站在场内,遥望着着童英,目中神色颇为复杂,昨日一战虽说两军是战成了平手,但是在袁绍眼中却不吝于一次惨败。袁绍一向自视甚高的,而他的身份也是分为显赫,四世三公之后,平日里结交的也都是些士族子弟,他其实打心底是看不起童英这种平民出身的人,那日会出府相迎也不过是奉父亲所令而已。可谁人想到,这平民出身的童英却在校场上与自己战个不分胜负,袁绍可不算是个心胸豁达的人,这样的结果对于他来说自然是很难接受。
而站在他身旁的曹操瞥到他这一神情,心知袁绍还是记挂两人比试失败之事,他心思活络,这袁绍自幼与他交好,两人关系甚笃,甚至还曾一齐做过不少荒唐事,比如有一次曹操和袁绍去看人家结婚,白日里偷偷躲在院里,到了半夜便大喊大叫:“有小偷!”然后乘着房中的主人们都跑出来察看之时,两人便进到洞房里,拔出刀来抢劫新娘子。
而童英虽与他相识不长,但是曹操对此人却是颇为赏识,那日初次相见,他便感觉这童英看似木讷实则内秀于心,便有心结交,将自己的玉佩给予童英让张恭为其行个方便,博得好感。而后听闻童英在广宗立下大功,更觉自己没有看错人。
此时眼见袁绍与童英有隙,曹操自然不愿这两人心生龌蹉,有心劝袁绍和童英和解。
因此曹操微微一笑,拉着童英的手回到袁绍身旁,笑呵呵道:“本初啊,今后咱们三个共处西园,可要多亲近,何况咱三人中,你的职位最高,日后可要多照顾我等。”
袁绍却是冷冷的瞥了童英一眼,开口道:“阿瞒,你这是哪里的话,新任校尉都要到皇甫大人帐下领兵符,我便先行一步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校场。
“童兄见谅,这本初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你不要放在心上。”曹操脸上略带歉意的对童英开口道。
“无妨,袁兄身份高贵,自然不屑于我这样的人。”童英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不过我听袁兄称呼曹兄您为‘阿瞒’…”
“不瞒童兄,这‘阿瞒’之名乃是曹某少时的小名,这本初老是在旁人面前开口直呼,虽是无心之举,但实在让人颇为…”曹操少有的面色一红,低声说道。
童英闻言亦是不禁微微一笑,不过转念之间,却是想到以袁绍的倨傲,此举当真是“无心”么?
“若是童兄不嫌弃,可以称曹某表字,孟德。”就在童英走神之际,曹操又开了口。
“曹兄…”童英一愣。
“童兄无需客气,说回来曹某第一次见到童兄便知你绝非池中之物,因此有心结识,如今看来确是没有看走眼。”曹操也不讳言,开口说道。
“孟德兄谬赞了。”童英摇头说道。
曹操听闻他直呼自己的表字,不由笑道:“不知童兄表字为何?”
“这…”童英闻言,脸色不禁一黯。
古代男子成人,不便直呼其名,故另取一与本名涵义相关的别名,称之为字,以表其德。凡人相敬而呼,必称其表德之字,后因称字为表字。而表字多是由父母或师长所取,童英是个孤儿,师父童渊本说过年之后,为他取一表字,然而却想不到如今已是阴阳两隔,这如何不让他神色黯淡。
曹操见状,知其有隐情,便不在表字上太过多言,笑着说道:“走吧,只怕皇甫大人等不及了。”
“好。”童英点点头,两人并肩朝皇甫嵩所在的行辕缓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