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沉稳的睡眠叶樱觉得自己像天使般轻盈的不感觉疲倦,举起双手拉直背脊吸了一口饱和的氧气,叶樱在脑中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拉平身上的衣服套上一双适合走路的鞋叶樱走向六楼的值班室。
“请问…黄医生在吗?”叶樱半开着门询问。
“有什么事吗?…”黄医师从一扇门后面拿着病例表探出头出来。
“咦,叶樱是你啊。身体不舒服吗?”黄医师推了推金边有些儿老旧的镜框,停下了翻阅数据的动作并意示着叶樱坐下。
“我没事,医生。只是…我想外出一天,去看个朋友。”叶樱露出可怜的眼神等待医生的回答。
“嗯…好吧。但是叶樱,记着…千万不要勉强自己。”黄医师只说了这句话,拍拍叶樱的头又重新埋入手边的病例数据中。
叶樱将IC电话卡插入银色的卡槽中,土灰色的屏幕上显示了余额数目,叶樱拨通了电话。
“请问琳达在吗?”叶樱从话筒听到接电话女孩朝另一边呼喊,“老板娘!电话!”
“喂,我是琳达。”
“琳达,我是叶樱。我过去你那里好不好?”
“真的吗?当然好啊!…我现在要招呼一个大买主,你到时再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ok?”
“嗯,那待会儿见啰。”
从分院到车站的距离不远,叶樱打算做一次健身的步行之旅。但是沿路恰巧碰见了一位好心的阿伯说什么都坚持送叶樱到车站。看着叶樱,阿伯也许想起了离家女儿吧,下车时还对叶樱慈祥的说:“出门在外,一个女孩子家要小心啊…”叶樱向车窗内的阿伯挥挥手走进了不致拥挤的车站。叶樱抬头看着班车列表,密密麻麻的数字叶樱眯
着眼找到了一班最近的班次。过了站台,当叶樱坐定座位时已经是香汗淋漓,看着简朴的车站叶樱觉得这里依旧是许多年前的车站一股温馨的感觉满怀不散,可能是刚才的阿伯吧。
在车上,叶樱睡去了一大半的路程,不甚舒适的坐椅让叶樱脖子有些酸痛。“啊,到了。”一脚踩在坚固的水泥地上,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叶樱这时真确的体会到。叶樱用力的呼吸像是要用尽所有力气般,换上灿烂的笑容叶樱走出亲切的车站。
“嘿,嘿…叶樱!我在这里唷!”叶樱找到了发声的位置看见琳达在不远处摇旗呐喊的挥手。
“琳达,这么神!知道我搭这班车啊!”
“当然啊,屏东线就只有那几班车用猜的也知道。”琳达带着叶樱往人车错杂的马路走去,“…想去哪里玩啊?”
“嗯…很神的琳达你说呢……”叶樱和琳达相视而笑。
车子趋驰在西部公路上车窗外飞着滨海的气息。海连着岛屿,以一种和谐的关系存在,滨海的道路像是一点也不存在般渺小,只有轻点着余光的金黄闪着,跳着,跃动着,像飞鱼般自由的穿梭着,在一片蓝色静止的生命草原上。载上墨镜的琳达衬着简洁的短发有着一种叛逆却不失成熟的味道,琳达随手扭开车上的音响随着轻扬的曲子不成调的哼着,叶樱沉浸在眼前的蓝天碧海中任着披散着长发在疾风中舞着。呼啸的风声在四周游荡,琳达彷佛没有放慢速度的意图,任凭着空旷的道路无尽延伸。
“叶樱,会累吗?”
“不会,风很舒服…吹得我昏昏欲睡…想睡。”
“我去买点东西。”琳达在一个路口处停车,对面就是一家便利超商。
“想喝啥?叶樱小妹妹。”琳达靠着车门俯身询问叶樱。
“嗯…cola。”
“thatsall…”叶樱对着琳达用力的点头,“ok,马上回来。”
透过挡风玻璃叶樱环视所在的位置,车子停在迎海的方向往下望去是一处破旧的船屋门上贴着黑白的电影海报,架高的小走廊上放着一张摇椅旁边蜷曲着一只酣睡的黑狗,叶樱想象着黑狗在睡梦中露出幸福的微笑。黑狗不知被什么惊醒机警的竖起脖子张望,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追着球来到黑狗的地盘,黑狗朝着小孩叫吠着两声,小孩犹疑着不再前进。干眼看着球停在阶梯的角落小孩鼓足勇气快速的将球抱起,头也不回的往返方向直奔而去。叶樱看着这一幕忍不注的嗤嗤傻笑。
“什么事这么好笑?”琳达“碰”的一声关上车门,将冰凉的饮料递给叶樱,自己正大口仰饮手中的咖啡。
“没啦,刚刚看到一幕人狗对峙的精采画面。”
“唔,那谁赢了?”
“你猜呢?…”琳达将喝完的罐子丢回后座的塑料袋里对叶樱的问题只是微笑的回答,不吭声的踩满油门朝南半球的方向驶去。
车子经过一阵奔驰后引擎声慢慢的平息了。外面的天色罩着一片微光,风仍是毫无忌惮地吹着,灌进耳壳中产生一阵阵的共鸣还掺杂着一丝丝日落的挣扎。琳达从后车箱搬出帆布及睡袋,叶樱则提着刚刚采买的食物及手电筒,一前一后的跃下堤岸到达底下的沙滩。
琳达将帆布摊开用睡袋压住四个顶点,然后舒适的摊睡在临时铺好的床上装死。
“琳达,你还约了人?”叶樱指着帆布上的四个睡袋。
“唔,…”琳达翻过身用手撑扥着脸颊。
“不过…可能只有一个人。”琳达又平躺回原来的姿势,“你觉得谁会来?…”叶樱还没回答只见堤岸上又多了一辆跑车。透过这样昏暗的距离驾驶座上的轮廓并不清晰,一个修长的身影离开了挡风玻璃的遮盖,提着一只背包朝这边走来。
“他到了。”
“是…阿月!”叶樱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真的是阿月。阿月老样子不变一眼就认得出来。阿月照惯例给叶樱一个温暖的拥抱。
“嗨!阿月,好久不见。”
“你也一样。”阿月也搂了搂琳达。
“晚餐带了没?”
“没忘,早就带了。”阿月拎起手上的十全便当。
“怎么突然想回来?”叶樱吃着热腾腾的特制家常便当,两颊塞得鼓鼓的,说话变得有些含糊其词。
“家里有事。”阿月打算草草带过。
“是啊,…还是终身大事呢。”语出惊人的琳达一下抖出内幕。
“快说快说!谁是幸运的女主角?”
“…是熟人。”说完话的阿月又继续埋首吃便当。
“唉,叶樱,你不问他也罢。干脆问我好了,我帮阿月回答。”
“为什么啊?你又不是最佳男主角。”
“相亲那天我也在场。”
“为什么你会在场啊?”
“因为本姑娘就是那女主角。”
“ㄏㄚˊ不会吧……那结果呢?”
“还结果咧!这是没有结果的。”阿月突然插嘴讲话了。叶樱不相信的转头看着琳达。
“就这样,一场有双方父母陪伴的同学会。”琳达无奈的耸耸肩。
“喂喂喂,阿月,你真的不考虑吗?”
“考虑啥?”
“考虑娶琳达啊。”叶樱刚说完话只见阿月和琳达两人喷饭的举动。
“阿樱,你想太多了。”一脸怎会这样的阿月看着叶樱。
“是啊,你真的想太多了。”琳达也附和着摇摇头。
“为什么不可能啊?你门两个已经在夫唱妇随了啊。”叶樱满脑觉得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
“阿月,我们要不要把叶樱送回去,她好像需要再疗养一阵子。”
“嗯,好像…”阿月像是认真的思索考虑,“不过在送阿樱回去之前,我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叶樱疑惑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
“把阿樱…丢到海里啊!”阿月和琳达两人很有默契的朝叶樱这边扑来,一人抓上半身,一人抬脚的朝黑漆漆的海走去。
“饶了我吧!”狂闹的笑声中夹着叶樱可怜的哀求声。
孤寂的夜中只见明亮的星垂挂,今晚将是热闹的序幕。
内蕴着光的夜,不觉得黑的弥漫,只有掩盖的深沉,像海潮的深度那般不可捉摸。波动的水面像一块神秘的水镜映着另一端的城市灯光,圆圆的光晕摇曳在海上像一盏盏节庆悬挂的灯笼,借着海夜的黑布更显出城市的光华。叶樱静静地看着遮蔽所有视线的黑。
“是因为太真实而讨厌自己,还是本来就是虚假…”叶樱无意识的说出。
“是真实发现了你,但是你却无法接受它。”
“虽然看见了真实,却还迷恋虚假。”琳达似有若无的说。
“那你接受真实了吗?”
“我不讨厌自己。”语毕阿月啜了一口啤酒
“…但是却不完全喜欢自己,是吗?”琳达接续着发问。
“嗯,我只接受了一个不完全的真实,一个不完整的自己。”
“我不想接受它,我只想观望它。”
“阿樱,你有权利选择逃避,但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什么意义。我只想保持现状,不改变。”
“不改变?隐居山林能算不改变吗?封闭自己不变,周遭的改变变成不变,原本的不变却已经成为真实,成为改变。”
“是吗?”
“阿樱,海浪声让你想到了什么?”
“嗯…卷起千堆雪,…也卷起了万千思绪。”叶樱玩笑的回答中也有认真的成分。
“跟着海浪随波逐流的灯光,它跟着外在的因素改变它的平静,…”
“…但是,灯光不变,光芒仍旧亮着,也就是说它接受了真实。真实让它改变,而不变的仍是真实。”
“阿樱,你说对了。真实就是每盏灯的本质。”
“我思,故我在。阿月,没想到你周游列国,最后还是中了法国的毒。”琳达开玩笑的调侃阿月。
“我说,琳达就不会讨厌自己,是吗?”
“既然知道事实,又为何排斥?事实包含你,你也在事实里,何须改变不改变?真是一堆狗屁言论。”琳达没耐性的说完一长串又继续嚼着鱿鱼丝。
“哼,好一位得道高僧啊。”只见阿月斜望了琳达一眼。
“不敢不敢,承蒙刚才阿月老前辈指点迷津。”
“哈哈哈!”阿月笑着,琳达也笑了。叶樱呆看着眼前两人爽快的笑声。
“很晚了,阿樱你该回去了。”
“我不想回医院。”叶樱嘟着嘴不情愿的说。
“那就住我那儿。”琳达一边收着帆布,一边说着。
“真的吗?那我打电话跟大哥说。”
“不用了,阿樱,我会跟顺仔说的。”阿月将手上的睡袋丢进后座。
“哦?”叶樱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等一下我顺道去找顺仔。”阿月拍拍叶樱的头,“你们路上小心。”
看着分道扬镳的车影渐渐地被夜的深黑吞噬。深夜的玻璃映着苍白的脸,不冷的微风吹着,叶樱拉高身上的外套将自己埋入另一个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