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夜渲染着一片银白,雨停了,停在分针与时针的交迭上。琳达推开窗,手肘支躇着框沿向着漆黑望去,一座灰蒙的城,立在洒落的街灯下,一圈圈的鹅黄,有着一股流浪的背影嘘唏。一把移动的黑伞从窗下晃过,渐离的脚步声,像跌落的雨珠,荡着一阵阵不绝的回响。琳达跳上窗外的小阳台,悠闲的让双脚摆动在墙的边缘。刚刷洗完的墙有着不一样的风貌,干净许多,也狰狞许多,墙老了,斑驳了,却显着一种古典的华丽,一种经过时间的加冕,特别的迷人。琳达修长的双足映在墙上,一双美妙的剪影在墙上婆娑起舞,琳达哼着脑中熟悉的旋律,不断不断的,像镶在空气中的乐谱,音符滑过雨中,重新在月中吟唱,在耳边响起。这首曲像母亲般,安抚着夜的精灵,诉说着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不断流传的神话,凄美的夜,串着雨声的珠帘,清脆的抚过隐藏的角落,抚慰着被城拘禁的寂寞,一颗颗微弱的跳动。
“哦,雨停了。”
“嗯。”琳达趴在手臂上,偏头看着阿月。“陪我看雨吗?”
“那…我陪你听雨声。”
“哈。”琳达笑了,有些荒谬的笑着。
“琳达,我们来喝一杯吧!”
“我不喝酒的。”
“为什么?”
“我只喝咖——啡。”琳达拿起平台上的瓷杯,像是炫耀着胜利。
“换换口味嘛!”
“不换。我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一个在咖啡国度里的朝圣者?”
“嗯。”
“琳达,为什么你能看的这么清楚?”
“阿月,我看不清楚,我有三百多度近视。”琳达正经的玩弄阿月。
“琳达,我…”
“好啦,我懂你问的句子,它们的语法,结构都很正确。”琳达非常正经的说,但是阿月却瞪了琳达一记白眼。
“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我像是跳出了这个局,很巧妙的将自己抽离,没有让自己难过,没有疑惑的超然?”琳达说完冗长的陈述看着一脸茫然的阿月。
“嗯…是啊!是这样没错。”
“那只是假像罢了。”琳达跳下窗框走回客厅。
“假像?…还装的蛮像的啊!”阿月回幽了琳达一默。
“阿月,我的判断只代表了我,我并无法跟你说什么,或要你怎么做,因为那是你该用自己活了三十多年的光阴去判断。”
“不过,我想知道啊。”
“阿月,或许我只相信一件事吧…。”琳达像只慵懒的猫窝在沙发上,“…我只相信叶樱。”
“相信阿樱?就能看的这么清楚?潇洒的不带走一片云彩?”
“潇洒是需要代价的。”
“那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我付出的代价是把所有的人都当成假像,都当成谎言。我喜欢叶樱,而我…也只相信她。”琳达将脖子倚靠在沙发的软垫上说着,“当目标只有一个的时候还会看不清楚吗?当信仰只有一个的时候还看不清朝圣的方向吗?”
“嗯…。”
“我看清楚的…是我自己,我自己最真实的情感,我面对的也是。如果你也不逃避的对所见的谎言作出另一个谎言的判断,那你就清楚了。”
“谎言的判断?那就是看破假像,只信仰其一?”
“嗯,不过要知道信仰在哪…是不容易的。”
“哈!不难,我的信仰就是注定流浪。”
“怎么说?”
“注定边流浪边找信仰阿!”阿月有些醉意的胡说。
“呵,是啊。你还真是潇洒走一遭啊。”琳达不禁莞尔的笑了。
“琳达,我很欣赏你。你的条件几乎接近完美。”
“几乎?…那是哪个地方有缺陷呢?”
“少了一点女人软弱的特质。”
“哦,难道说软弱就是女人的专利吗?”
“软弱并不一定是女人,但是软弱对于女人来说,产生了一种楚楚可怜的魅力。”阿月的醉意似乎又清醒了。
“那我只能说:你不是在另一端跟我绑着红线的人,所以你看不见我的软弱。因为女人只在喜欢的人面前显出她的软弱。”
“嗯嗯嗯,有意思。”阿月趴在琳达的大腿上,仰望着琳达。
“那软弱对你来说也是假像啰?”
“不,不是假像。它是埋植在心中,会不经意得窜出,让你在喜欢的人面前出丑,它让你慌了手脚,也慌了心。”
“我同意。不过我觉得那时候的女人…才美。”
“应该是像只温驯的兔子,…容易被操控,容易被掌握,玩弄于股掌之间,对吗?”
“琳达,你用的形容词太丑陋了。”
“哼,但是这就是事实啊。事实有时会丑陋的让人不敢逼视。”
“至少我认为它是一种美。”
“阿月,你的美建筑在虚假的自信上,依附在软弱的情境里,用这样的方式打爱情的地基是不坚固的。”琳达尖锐的挑出阿月的毛病。
“那就是我欣赏的美啊!令人迷醉的女儿红。…”阿月倒完最后一口酒就以摊平的姿势睡在地毯上。手执着咖啡杯的琳达继续喝着温热的苦涩,低头看着阿月,没有表情的,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安静的…雨,又开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