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女人都和你母亲一样!”黑洁明的话不断的回响在纪琅渊的脑海中。可是,纪琅渊明白,黑洁明话中的含义是,不是每个母亲都会为了钱而抛弃自己的儿子!
母亲!嗬,母亲!脑海中母亲的模样已经模糊不清。
他已经有十几年时间,没有再见到过他母亲了。当初是他不愿意见她,后来是她母亲不再来见他!
纪琅渊开着车,不由自主的来到海边的一片私人的沙滩,而业主正是纪琅渊!
记忆中,这里原本是一片沙滩公寓的。
而幼时的纪琅渊就在在这里的一栋别墅里成长的。那时是他人生里最甜蜜的记忆,可后来也是他最痛苦的回忆!
在纪琅渊正式执掌‘华谊’大权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购买了这一大块沙滩,然后将这里全部拆迁!
他要亲自彻底的毁灭这里的一切记忆,可是当所有房屋全拆除了,在纪琳琅的强烈要求下保存了一套房屋。
如今已经快二十年没有踏足这里了。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将这段痛苦的记忆忘却了,却没想到黑洁明的一句话,却将他尘封多年的回忆彻底唤醒!
还以为早已找不到来这里的路,但他踏上车后,居然异常顺利的开到这里!
纪琅渊怔怔的站在沙滩上,封尘已久的回忆纷至沓来。
恍惚中,一个调皮的小男孩,手里拿着玩沙用的塑料小沙锹和小水桶,欢快着熙攘着从纪琅渊的身边跑过。
那个小男孩依稀有着纪琅渊的身影,分明就是幼时的自己。
“小渊儿,别跑太快了,小心摔跤!”
“妈咪,快来!来抓我啊!哈哈哈……快啊!”
“小渊儿,妈咪来咯!快抓住你咯!嗷呜……”
纪琅渊顺着声音看去,一个年轻的女人笑着也从自己身边跑去。女人很年轻,也应该很漂亮,可是她的脸像是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雾,让纪琅渊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她的脸。
女人一把将前面的小男孩抓住,两人齐齐摔在沙滩上。
“哈哈,看你还跑,被妈咪抓住了吧!认输吧小子!啊……格叽格叽……”女人说着,手上立刻在小男孩身上挠起痒痒来。
小男孩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口里大声呼叫道:“妈咪,妈咪,我认输!快停手,不让我要笑断气啦!”
女人适时的住手,可没想到小男孩却是故意的,他趁着女人放手的时候,挠起了她的痒痒。一大一小两个人顿时扭闹成一团!
他们欢快的嬉笑声,感染了纪琅渊。
他不由自主的扬起嘴角,看着他们的欢闹,跟着笑了起来。
一阵海风吹来,拂过纪琅渊如海藻般的头发,也吹了细小的灰尘进他的眼。他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刚刚还在沙滩上欢闹的母子两人全然不见了。
他猝然一惊,赶紧扭头四处查看。
空空如也的沙滩上根本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顺着记忆的脚本快速向里面沙滩里面走去。十年的光阴,海滩边原本浅浅的棕榈竟然长得又高又大,几乎遮盖了原本的路。
纪琅渊凭着残存的记忆找到以前的栅栏路。
当年纯白色的栅栏如今残破不堪。
顺着依稀可见当年形状的栅栏往里走。
又一个更小一点的孩子与自己擦身而过,纪琅渊回身看去,那个孩子也就二、三岁的样子,蹒跚着往外面走,吐字尚不是很清楚,却高兴的喊着:“妈咪!妈咪!抱抱!抱抱!”
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怜爱的在孩子面前,逗弄着,鼓励着:“加油!小琅渊!加油喔!妈咪在这里,快点,走过来了,妈咪给你吃糖!”
孩子高兴的扑过去,眼看着就要扑进她妈咪的怀里,可是一不小心,脚一拌,整个人就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一脸的灰尘,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女人赶紧跑过来将孩子抱起,检查他身上的伤痕,又替他将脸上的灰尘一一擦去。眼中全是疼惜,疼爱的拍着他的背宽慰道:“乖,不哭喔。妈咪抱,不哭啊。”
当纪琅渊想伸手去抚摸那两人,可是手指却从中间穿透,瞬间两人如浓雾般散开去,他幡然领悟,那个小小孩也是童年的他。
推开尘封已久的记忆大门,回忆瞬间袭来!
纪琅渊忽然觉得整个空间转变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栅栏白得如雪,栅栏里面的草坪上小草茂盛。
而纪琅渊也还是个十岁的小男孩!
他怀里抱着崭新的电动玩具车,想跑去找妈咪陪他一起玩。
可是刚刚走到父母的卧室门口,里面却传来剧烈的争吵声!
“终于肯承认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纪威廉!”刘美芸噌的一声从床上坐起来,双目圆睁死死盯着纪琅渊的父亲。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陡然起身后整个人摇摇欲坠。
纪威廉万分愧疚想将她扶去床上坐下,却被她挥手打开。
“美芸,你先别激动,你听我解释!”
“解释?你要怎么解释,你想如何解释?”刘美芸怒不可支的望着自己的丈夫,“你让我如何相信我养育了整整十年的孩子竟然不是我亲生的?啊?你说啊!”
“你让我怎么想?这件事到底是如你所说的巧合,还是一切都是你事先先安排好的阴谋!”
纪威廉有些失望的看着自己的妻子,“我说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你竟然有脸说为我好?你欺骗了我整整十年!现在竟然还说是为了我好?到底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你总说你自己如何如何,你怎么不去为宁宁想想?她得知你胎死腹中后,害怕知道真相后的你伤心,才迫不得将自己的孩子送给你抚养。”
“迫不得已?”刘美芸眼泪惴惴而下。“你们害了我的孩子,还说是自己迫不得已?她害死了我的孩子,再把她的儿子让我抚养,明明是你们处心积虑,反倒过来说是为了我,还非要将自己说的多么伟大!真是恬不知耻!”
“美芸,你不要这样偏执好不好?当年你难产,产下了一个死婴。后来你因为子宫破裂,由此丧失了……生育能力,宁宁知道了,怕你伤心难过,所以才将她刚刚生产下的孩子让我抱给你……,因为我和她的事,让你很气愤,所以她在想尽办法做出补偿,你要恨就恨我好了,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你失去孩子很不幸,可是宁宁这样为你牺牲,你真的不要误会宁宁……”
“你开口闭口就是你的宁宁,那你当初娶我做什么?”刘美芸猝然大怒,“我才是你纪威廉的合法妻子!”
“刘美芸!别口口声声说你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的!宁宁不是别人,她也是你的亲妹妹!刘美宁!”
纪威廉突然咆哮起来,“我们究竟为什么会结婚,你自己心知肚明!我爱的是谁,你早就清楚,不是吗?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宁宁如今肯为了你舍弃自己的孩子只为了让你免受丧子之痛!他现在是你的孩子,你依旧是我合法的妻子,我们就这样各取所需的过下去不好吗?”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刘美芸双手捂着自己的耳朵,拼命摇头,“他不是我儿子!不是!不是!”刘美芸说着就要往外冲,可是,她刚到门口却看见一双单纯无辜的眼睛。
小琅渊站在门外,看着争吵中的两人,他发觉自己的母亲要离开,下意识的拉住刘美芸的衣角,“妈咪,你要去哪里?”
刘美芸一把将衣角从他手中抽出来,看着他的脸,眸子里闪现着异常复杂纠结的眼神。这是她疼爱了十年,宝贝了十年的孩子,突然告诉她,这不是她亲生的时候,这样的打击让她很难以接受。要不是有人告诉她,她今天也不会跑来质问纪威廉。
可是,如今要她怎样面对这个孩子?
纪威廉以为刘美芸会对小琅渊不利,在后面喊了她一声。
原本有些心软的她,在听到纪威廉带着要挟的话语时,愤怒战胜了仅有的理智。“别碰我!我不是你妈咪!”
说往,她就往外跑去。
“爹地!”小琅渊不知所措的回头看着房间里的纪威廉。
纪威廉走出来,他伸手抚摸了纪琅渊的脸,痛惜的说道:“对不起,孩子!爹地不是个好爹地,更不是个好丈夫!有些事,等你长大了,爹地会告诉你的!希望你可以原谅我!”
“好好去玩吧,爹地去把妈咪找回来。”说着,紧紧抱了抱小琅渊,然后追着刘美芸的身影跟着跑了出去。
这就是纪琅渊最后一次见到他父亲的情形。
而那天的一幕,虽然深深印刻在纪琅渊的脑海里,可是他却始终选择遗忘,不愿意去回想一星半点!
这就是,从父亲去世后,他再也不曾踏足这里的原因。
这里封存着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
当时的他尚且年幼,没有想明白父母争吵中吐露的事情,而过后,他根本就不去想父母间的唯一一次争吵,渐渐的也就淡忘了。
可是直到今天,二十年后,他第一次回到这里,所有的记忆就喷涌而出。
慢慢的回忆,往昔的过往越来越清晰,也更加全面、立体的呈现在眼前,纪琅渊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他不是刘美芸的亲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