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云台之上,风势浩大……
云海如雪,铺天盖地翻涌。湛蓝苍穹,一望无垠。
神颜赤足站在临云台的巅峰,她冷冽地笑,风吹起她的三千青丝凌乱了起来,走了近白衣男子身旁,神颜微微笑道:“风华帝君,被喜欢的人出卖的滋味好受么?”
桃花树下,那个白衣风采绝艳的男子静卧。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脸很美,是那种分不出究竟是男是女的美。美得惊心动魄,让人心悸。
风华脸色很苍白,并不答话,只是本能的想要起,却倚在桃花树下虚弱的起不了身。
她绝美的脸上挂着冰冷的笑意,屈膝,抬起他好看的下颚,神颜笑的有些讥讽:“你以为不说话,我便不能拿你怎样?”
风华被她逼得不得不抬头,却是长睫微颤,垂眸不望。
“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清澈,也很清冽,就像是从雪山上蜿蜒而下的泉水,不掺杂丝毫的杂质,沁入心扉。
然,他说的没有任何情绪,像是无关生死,只是在阐述一句十分平淡的话语。
此刻他竟还能如此毫不在意?
她不相信!
那个男子站在权利的巅峰,拥有着万人景仰地位,祸国殃民的容颜。
而他,却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一道白色的剑光闪过,皎洁犹如月,映出的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如墨的发丝随着声势浩大的风凌乱翻卷,风华抬眼,那双紫色的眼瞳犹如那天空最绚烂的烟火,勾魂而惑人,那张脸,妖艳似曼珠沙华蓦然绽放的那一瞬,美得可以让人停止呼吸,摄人心魂。
然而,这张艳绝天下的脸,却唯独留不住眼前这个人的眼神,别说世人贪婪想要得到的欲望,这个人即使淡淡的一瞥,都不曾落下。
也许,神颜的目光曾经追随过他。
那夜之后却一切都变了,变得她愿用他的鲜血,来祭奠那夜的一切。
那如月辉般惨淡的刀光剑影,是从她手中倒映出来的。
神颜漠然冷笑,不再看他一眼,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厌恶:“我说过,你杀我一族,我定屠你满城!”
风华一袭如雪的白衣同云海中的浪一样的雪白,他的脸色苍白,整个人几乎要溶入那云海之中。
紫眸闪过一抹绝望,他惨然一笑,看向她的眼睛清明。
他不知道,这场倾尽天下的爱,他还有什么是不能输的?
在那双眼睛中,他再也看不到多年前的那份柔情,甚至没有一丝的温柔,虚假的笑也不曾有。
如今他看到的只是那一种,令人绝望的厌恶。
连恨都不愿意给他么?
“神君想怎样便怎样吧。”
他不再如昔日一般,唤她娘子。
长剑落在他的心脏处,锋利的剑刃划破了雪白的衣衫,鲜红妖艳的血顺着长剑滴落。
历代朝云帝君经不起任何伤痛。
他黛眉微蹙,却是缓缓勾勒出慵懒的笑,眉眼中有艳绝世间的妩媚,那双妖艳的紫瞳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历尽了沧海。
那慵懒的淡淡一瞥,令神颜心头一紧。
他无所谓的笑,和认命的态度,令她恼怒万分。
事到如今,他竟能如此沉默,那一夜漫天的桃花被鲜血浸染,身为花神的她却只能无力被他禁锢怀中。
那一天,城外厮杀,鲜血浸染了她的白纱。
而那漫天绯色中,白衣尘埃不染的男子,站在临云台之上,俯瞰天下苍生,却是冰冷的没有一丝犹豫,绝情下令。
那时的他仅仅说了一个字,一个决定花族命令的字,杀。
江山嘶鸣战马,六军齐发……
那夜之前,她对他笑颦如花。
那夜之后,她与他咫尺天涯。
神颜握住剑柄的手一顿,终究是不知从何下手,即使此刻眼前这个男子因为被下药,浑身无力,连一个凡人都不如。
神颜勾唇一笑,手中的剑无力脱落。
他若是不死,花族便永无翻身之日,只有亲手杀了这个男子,她才可以拯救满族。
终究是下不了手啊,她可以对自己狠心,却唯独不能对他……
脑海里快要崩溃的古老咒语呈现,她知道念出来会是什么后果。
那便这样吧,用她的血来拯救花族,她与他生死不容。
桃花漫飞,花瓣随着微风吹过,云海翻卷如浪。
手腕上,鲜血滴落在他的白色华衣上,越来越多,落了风华一身妖艳的红。
他喜白衣,只穿一件白袍,世人皆知。
千年来,他只穿着一件白衣,和云一样的白。
然而,只有她知道,那一身白衣他从不穿超过十二个时辰,便会换下来。
如今她弄脏了他的白袍,他是会恼,会怒的吧……
这么一个爱干净的人儿,被她的血如此玷污,她想,他是会生气的……
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十年隐忍,处心积虑,只为同他生死不容。
生死不容,如今她做到了的不是?
可……为何心那般的疼痛不能自抑。
这一刻,她知道,当初的爱,是那么的铭心刻骨。
而当初的恨,却是那么的渺小……
那人花容月貌,紫瞳潋滟,雪白不染纤尘的衣袍倾倒众生,不经意间眼波流转,惊鸿一瞥。
十里桃夭,一樽芳酒。
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举樽凭澜,我愿与他共饮一杯。
执手白头,永不相离……
他会撒娇,会乖巧的给她画眉,拿着沾着蓝色笔墨的笔,让她为他绘出蓝蝶。
如今,时过境迁……
白袍如雪翻涌飞扬,一双魅惑的眸子望着她。
如远山,似秋水,拥她入怀。
一股熟悉的香气将她包围,努力睁开眼睛,却发现身子像是撕裂一般的疼。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
冰凉的液体落在脸上,视线中仅剩那抹白衣翩趾,紫瞳凄绝,他望着天上云卷云舒,唯独不去看她。
他颤抖的抚上她的脸颊,暖暖的泪珠滴落在她的脸庞的时候,却冰凉极了。
神颜想要笑,却扯不起嘴角。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站在临云台下,仰望那万丈高台,他眉目依旧如画,睥睨苍生,对她浅笑。
历代朝云君王,被封为储君之时,只能在临云台上孤身一人渡过,截止他正式登基之前,在这段时间里,即使岁月漫长,他亦是不被允许从临云台上面下来。
传闻,历代朝云帝君喜白色华衣,那一种雪白雪白可以和云彩溶为一色的白色长袍。
传闻,朝云国新任储君,名为风华,白衣翩趾,风华绝色,只是一副在封君大典上被人偷偷画下的一幅画,就能将三界中最美的女子比了下去。
朝云国乃是人界与神界之间的地方,素来花族同朝云国交好。
她身为花族的继承人,理应做他的帝后。
在她化为人形的那一天,她兴高采烈的走向临云台想要目睹三界中最美之人的容颜。
带领她的使者将她送到一片薄雾中,朝下看去如万丈深渊,使者却不容置疑地告诉她不能使用神力。
可她不恼,也不怨,只想快点见到传说中她未来的夫君。
可她不知道自己爬了有多久,当爬到临云台巅峰之时,她早已手脚冰凉,没有一丝温度。那个时候,她只知道临云台并不是人们描写的那么好。
没有想到的是,那上面,风很大,吹的人很冷,一阵凉意彻骨,四周全是云,耳边全是风,朦胧地看不清东西。
她转过脸,却看到衣衫雪白的漂亮少年,正看着翻涌的云海,正在用修长好看的手指执笔作画。
只是一双手,就让她恍惚了很久,很久……
然而,仿佛听到声响,那个少年他转过了脸,那张脸漂亮得让神颜一瞬间窒息。
在那个时候,她听到了自己干涩的声音:“这位公子好生漂亮,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欲往何处?”
说完,她窘迫的脸变得绯红,戏本子看多了,说出的话,也这般不令她控制了。
可那白衣少年,却笑了。
很愉悦,很开心的笑,那一刹那间,她清楚的明白,这一笑,足矣让天地都失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