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怎么停下不前了?”一个女声自身后的马车内传来,随后便掀开车帘子,走出两名女子,先下车的女子二十岁出头的模样,穿着蓝色礽裙,面上覆着一方同色丝绸,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右眼角处一个花瓣形状的红色胎记尤为显眼;随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也下了马车,那女子是妇人打扮。看来这后面的女子才是刚才发声之人。
两人盈盈走来,面纱女子眉宇微皱。
一个人过了二十,样貌便不会再发生多大改变。这十年的光阴更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再说他腰间的那柄佩剑,她如何也忘不了。所以,她一眼就认出眼前穿着蓑衣的男子正是当初她所救的“韩良”。若她听的真切,是叫张良吗?韩国的张子房?原来……
竟以国姓冠己之名,什么样的情感呢?
如今秦始皇已死,他不必到处刺杀,剩下的就是随明主夺天下吧?
“来,娘子,我给你介绍,这是韩国张良先生。”刘邦搂过那女子,微笑着又道:“张良先生,这是内子,吕氏。”
张良和吕雉相互点头,以示打了招呼。
他的目光移到站在吕雉身后的女子,那女子虽有纱巾覆面,却隐隐有些熟悉,或许那双眼睛太过灵动,又或许是她眼角处的胎记太过惹人注意。只是时间太长,忘了在哪里相识的。
吕雉轻咳一声,准备伸手拉过月儿,却在下一瞬停住,收回手,只看着张良,说:“张良先生,这是我家恩人,水虞月。月儿,来,给张良先生行礼。”她并没有碰触水虞月,只是唤她过来。
月儿?听到吕雉嘴里的称呼,再看到那个胎记,脑中突然闪现多年前的一个记忆,可这是真的吗?人有相似,未免太凑巧了。
“月儿见过张良先生,先生剑伤可好了吗?”水虞月双手放在身侧,弯身行礼,并未因吕雉收回的手作何反应。
她也不隐瞒自己和他认识的事,看他此刻的表情,恐怕已猜到六七分。如今在这里遇见,她主动提出,反而日后可以照顾几分。
声音少了当初的孩子气,多了几分妩媚动听。真是那个豆蔻少女?这双目仍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按说她该亭亭玉立,倾国倾城,为何以纱巾覆面?莫不是他离开后出了什么事,毁了容貌?
在张良怔忡间,刘邦上前一步,哈哈道:“二位认识吗?或许子房先生不知,这月儿丫头不仅是我刘家的恩人,更是军中士兵的恩人。她一直随军而行,救治了不少伤兵,如今在军中已小有名气了。”
水虞月忽的撒娇道:“三叔,你也不必逢人就说,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月儿医术多高呢,到时从你身边带走我,三叔可会后悔?”
这话一说完,惹得刘邦哈哈大笑。
“算是故人了。月儿姑娘的医术,张某人受益匪浅。”张良转开目光,看着刘邦。
水虞月知道张良完全想起了她,也算当年救他还是没有枉费的,不算个白眼狼。
“张良先生也让月儿医治过?”吕雉显然有些兴奋,她比刘邦更会夸赞水虞月,“当年我早产生下盈儿,身体一直都很虚弱,回家途中昏倒在地,月儿用了一根银针就将我唤醒。之后料理我和盈儿的身子,如今我们的体质可真是不输男儿了。”
水虞月显然有些头疼,这夫妻二人也是准备打天下的主,却偏偏对她十分友好,友好到她自己都受不了了。
“吕姐姐,你怎么也和三叔一样?任你们如何夸,月儿在张良先生心里还是个恶人。”说完挑衅地看着张良,十年未见,既不生疏,也不显得亲近。但她可以把他当做朋友来对待。
刘邦夫妇不解,看着张良和水虞月。
原本他都忘了眼前的女子是个怎样难缠的人物,毕竟是十年之前的相处了,那时她还是个未及笄的姑娘。而他多年奔波,早忘了那短暂一瞬的事。如今短短几句话,不得不令他想起来,这女子可是个聪明的人。
只是他不解,她为何出现在这里?忘仇居可是个世外之地,外界再如何纷扰动乱,恐怕也不会影响那里,而且当时她信誓旦旦地说没有人可以进入那里伤害任何人。
他只好解释道:“当初刺杀未成,情势所逼,加之姑娘知之甚多,张某不得不防,请姑娘莫放在心上。”
瞧瞧,多好听的解释,一句情势所逼,一句知之甚多就将他的无理撇干净了,完全没有道歉的意思。
水虞月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任性的丫头,只但笑不语,不再计较多年前的事。
“原来是十年前的事了,看来二位缘分匪浅,往事过去也就算了。子房先生是个人才,刘邦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先生留下助我一臂之力?”刘邦的口气听来是求才若渴,但有心人一听就知道,虽然说有个不情之请,却不容张良回话,直接说出请求,这样的问话不过是个形式。一个来此处等候多时,一个求才若渴,一拍即合,如此一问不过是个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