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记长矛刺入体内,铁生仁觉得浑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乾了一样,手上那把陪伴他四十多年的大刀,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砰!
刀落在地上。
滴答滴答……
大量鲜血自铁生仁胸前涌出,这个战了一生的老头,勉强抬起头来,目光涣散的看着逐渐靠拢的黑色将士。
似乎,就到这里了。
其实他可以逃的,只要他想逃,凤凰书院也不见得可以留下他。
但他不能,因为苏柠只是普通人,铁生仁无法带着苏柠在这重重杀机之下逃出生天。
所以他只能凭尽全力的战,战,战!
他把所有希望放在苏柠那位年轻的有些过份的写书者老师身上,他觉得那名叫王薪的年轻人,一定可以保护好苏柠,所以铁生仁义不容辞的战下去,希望能拖到王薪回来。
只是,现在,好像有点来不及了……
噗噗噗!
又是三记长矛刺来,铁生仁闪不过,也无法闪,他的身上又被长矛刺穿了三个地方,生命力随着不断喷涌的鲜血迅速的流失中。
勉强转过头,铁生仁看到了身后早已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柠,她似乎正在哭喊着什么,但他听不清,现在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排斥他,他有些天旋地转了。
前尘往事,只言片语,竟是从脑海里迅速掠过……
“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家主,我叫铁生仁。”
“铁生仁?你救了我一命,以后你就是我苏万林的兄弟!”
“哈!这孩子可真俊俏,家主给他起名了吗?”
“人雄,他叫苏人雄!”
“嗯嗯,这名字不错,生而人雄,苏家肯定会在他手上发扬光大的!”
“哈哈哈!还是老仁你懂我!”
“家主,这方杀生阵,绝对能使苏家军士在沙场所向披靡!”
“好!好!老仁,你不愧是庇护我苏家的福星!这杀生阵来得太及时了!”
“家主,这方杀阵连我也没把握破除,还请家主慎重,千万别流传出去!”
“嗯,我知道了,以后这方杀阵就是我苏家之阵,绝对不能让外人得到,否则就是我苏家罪人!”
“铁爷爷,父亲为什么总是不在家?”
“柠儿乖,你父亲为了苏家的未来努力拚搏着,你要学着体谅。”
“我知道了,柠儿很懂事,不会给父亲添麻烦的。”
“铁叔,你快让开!让我杀了这个野种!”
“人雄,柠儿纵然不是你的女儿,但你好歹做了他十二年的父亲,难道就没有一丝情感?”
“铁叔,我敬你守护我苏家四十多年,但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恣意决定的!”
“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哼,我听,但我只想说,铁叔,你老了。”
看着那负气离去的背影,铁生仁那一刻眼神有些迷离。
他的一生奉献给苏家,他的一切纵然不全是苏家给的,但他可说是一生都为了苏家而活。
人生最后关头,想得竟还是与苏家有关的事情,铁生仁撑起自嘲的微笑,觉得自己真他娘的贱。
地上那把生着铁锈的大刀怕是再也无力举起了,铁生仁的视线逐渐模糊,生命的尽头离他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那把铁锈大刀被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拾起。
谁?
是谁?
谁捡起了那把刀?
那把刀虽称不上重若千钧,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让人举起的,铁生仁习武多年,这把铁锈大刀虽用得顺手,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刀是过分沉重了。
“是……你……”铁生仁颤抖得睁开眼,印入眼帘的是一袭沾着鲜血的白袍,一个略显单薄的背影站在面前,手上正拿着那把生着铁锈的大刀。
铁锈大刀在那个单薄背影的手上宛若没有重量,只见他轻飘飘的一挥,那些逐渐靠拢而来的黑色将士,竟是瞬间被横扫了一大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那突然出现的人影,都使得现场为之一静。
众人看着铁生仁面前陡然出现的那个白衣少年,都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之中。
那个穿着带血白袍的少年,脸色漠然,身上似乎还有大小不一的伤口,气息因为受伤的缘故有些萎靡,但他那幽黑的瞳孔中,却是散发着无尽的寒意。
“是你!”终于,宰相府的公子,凤凰会考第一名入学的天才李建峰,打破了这阵寂静,指着突然出现的白衣少年,怒道:“本以为你躲起来瑟瑟发抖了,没想到你还敢出现?正好,今天凤凰书院的大人们都在这里,你准备乖乖受死吧!”
那突然出现的白衣少年,正是从后山赶回来的王薪,尽管不远处的李建锋嚣张的不可一世,但王薪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
一旁的众新生也是蠢蠢欲动,他们都见过王薪,毕竟王薪在凤凰会考强势镇压,可以说那次考试差点就被王薪毁掉了。然而这些新生都见过王薪的厉害,但这里可是凤凰书院的大本营,他们皆心想王薪再厉害,今日只怕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他还真当自己是大儒了?竟敢在这个时候出面?”
“呵呵,这样也好,胆敢辱我凤凰书院的尊严,通通都得死,早晚问题而已,现在他出现了,正好省得我们之后去找他!”
“那个人是有几分实力,但就是太过愚蠢了,我们朱国谁敢不长眼的得罪凤凰书院?”
“呵呵,他现在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怕也是追悔莫及。”
“喂那个谁?还不赶快跪下求饶!不然等下我们书院的大人们不耐烦了,你连谢罪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些新生议论纷纷,甚至有些直接放话挑衅,他们都认为在凤凰书院的主场,王薪不敢轻举妄动,这些新生也以凤凰书院的强大为傲!
凤凰书院的众多高层态度也差不多,虽然王薪的实力他们耳有所闻,也知道王薪这个人不简单,但在他们自己的主场,说实在的谁也没把王薪放在眼里,今天这场局本来就是为铁生仁和王薪设计的,只是之前王薪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现在出现了正好,一并解决了。
凤凰书院的院长言子杉走上前,脸带威严的向王薪喝道:“小辈!你也看清现在的局势了,你没有后路,还不赶快跪下来请罪!我们凤凰书院也不是不讲理,只要你乖乖认错,或许还可以留你全尸!”
王薪没有说话,只是握着那把铁锈大刀,依旧背对着铁生仁和苏柠。
铁生仁浑身浴血,生机早就几乎断绝,他是撑着一口气活到现在的,此刻看到王薪出现了,那口气也是随之消散。
这是如释重负。
铁生仁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喉头卡了鲜血,最后一句话还是没说出来。
苏柠扶着倒下的铁生仁,哭得泣不成声。
一旁众人的冷眼嘲讽,以及嘻笑怒骂似乎都成了背景。
铁生仁的身体逐渐冰凉,四十年前他第一次站上沙场时,那飘扬的战旗还历历在目,肃杀的战歌直到今日还回荡在脑海中。
不过最后的最后,这位老人家,都不曾想过要再唱一次战歌。
他只谨记着刚刚对苏柠说过的那句话。
“在你的老师回来前,铁爷爷不会倒下。”
现在,你的老师出现了,所以我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