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放开她吧。”一个苍老的古怪声音传来,抓住伊莉莉的两只手顿时一松,伊莉莉就这么跌在了地上。手上传来的酸涩感觉,还有嘴里依旧恶心让人范吐的味道,都让她粗大的神经不停地受着折磨。
显然,这一定不是正常的程序,是哪里不对劲?从被一个僵尸追着跑和风逸弦走散,到遇到这些不寻常的事情,不是的,一定是不对的。
她的头开始昏昏沉沉,被逼着喝了那碗汤水,此刻让她的胃不住地泛着恶心,那样黑糊糊的东西,总像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努力地睁开眼睛,却看见那个满脸皱纹,诡异笑容的人正蹲在旁边看着自己。
“你……给我吃了什么?”眼前不住发昏,身体竟然开始发寒,在这样的一个地方,明明不是冬天,却好似连心脏也被寒冰冻结一般。
“忘川水,不过里面加了一点调料,可怜的,也许你这是最后一次见到活人,再过不久你该喝到正统的孟婆汤了?”从石壁里,突然闪出一个人影,黑色的头发披散,身穿着黑色的紧身服,手里还捏着一大捆绳子。
她的脸上印着那种黑绿的灯光,因为幸福而突兀的眼睛,诡异的笑容也变得这样骇人,好像比旁边那个身穿古衣又一脸沟壑的老怪物还恐怖。
她从阴影里走出来,附下身子,勾起一抹妖艳的笑容,只是此时此刻在伊莉莉的眼里,却比见到真正的鬼怪还可怕,这个人竟然是——彭露曼!
伊莉莉,不禁向后缩了一下,可是渐渐昏沉的头让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尖汗水直冒,几乎快要支撑不住:“你想要杀我?”
“不错,看起来,你还不算太笨”彭露曼俯下身子,用手轻轻滑摸着伊莉莉的脸蛋,“多么好的皮肤?可惜,从今天开始后,就不存在了。”
“为什么?”伊莉莉突然停止了挣扎,她看着眼前的女生,在这个女生眼里透露着疯狂,她不能确定是这个女生发了疯还是自己在做着漫无边际的梦。
“为什么?你这个问题问的好啊。你连为什么都不知道就要被我杀了?”彭露曼抬了抬手腕,眼里露出一阵迷茫,“你问我为什么,可是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又要怎么告诉你呢?哦哦,你知不知道,我从昨天开始筹划这一切。是的,昨天,然后我就想到了这么一个好点子。”
彭露曼,突然阴鹜地瞪下来,连手上的力道也变的大多了,声音变得尖利:“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去找他,你猜我看见了什么?我正看见他在画你的画,呵呵,还真是好看啊!那么漂亮,对不对?可是上面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她掐着伊莉莉的脖子,力道渐大,“即使我跟他认识了17年,对的,青梅竹马是吗?以前也很好的,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理我了?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就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一个一个追着女生,他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怪,可是他还是我爱的那个他。只是我一次又一次被妒火包围,你能体会那种感觉吗?”
“咳咳,你只是一个可怜的人,可怜……人。”伊莉莉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她越渐疯狂,眼里再也找不到清晰,这个女人可怜的。她想,停止挣扎,苍凉一笑。
“闭嘴,不是的。我忍不住,这一次不同,一点都不同,以往他追女生一定不是这样的,一次就好了,可是这次却那么多次,我也从没有看过他画哪个女生的画像,所以我想到了这个计划。”她手腕的力道突然放松一点,可是眼睛还是这样狠狠地盯着她。
“哈哈,你又怎么能确定,我一定会来这里?”伊莉莉脸上冒着冷汗,却突然不害怕了,什么鬼怪,什么害怕,有人心厉害么?一定没有的。
“是啊,我从昨天晚上,就怎么也睡不着,所以我就想到了这条好计谋。你是不一定会来这里的,可是夏浮尧却一定会,你们两个的关系,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哼,这间鬼屋是隶属于我叔叔的产业,只要我想在这里动一动手脚不是轻而易举么?夏浮尧想要在这里放映一部电影给你看,预先制定的。可是他一定没想到,这个却害了他心爱的女孩,哈哈…………”彭露曼突然大笑起来,声音凄厉,回荡在这里,悬吊吊地桥一摇一晃的,似乎随时都可能坠落下去。
“电影?”
“呵,现在你就别管什么电影了,你知道这里是哪里?这里是鬼屋的另一个废弃地,因为这里以前经常出事,所以才给封闭了,你看到你桥下的那个河没有?这就是所谓的忘川河,一条通往阎王殿的河。”
要死了吗?那个女生是那么疯狂,这样的爱,这样狂妄的嫉妒。爸爸说过,木伊莉莉的人生应该像天空一样浩淼空旷并且又大海的倒影,她应该有着鹰一样的理想,飞到最远的苍穹俯望这片养育她的土地。应该要看到最绚烂的风景,像风一样畅响着嘹亮的歌曲,飞翔,追逐,寻找,在前方那片像诗一样的未来一路奔跑。
可是爸爸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到底什么是愧疚,什么是阴霾,什么是补偿。她做错了事情,妈妈永远不会原谅她,她永远不可能像雄鹰一样飞翔了,她只能在干涸地土地一点一点地腐烂,寻求救赎。
一个生命的销殒,浅薄而已,激不起一点涟漪,一定不会有人发现,人们一定还是那样忙碌。连熟悉她的也会各自生活,有谁会记起她呢?
是不是死去就可以赎掉了所有的罪孽,即使不能拥抱蓝天,也可以沉睡,不再受着这离人的苦。
琳荷,如果你看见了这一切,该会高兴吧?
身体,像一个自由落体,不住地下坠,耳边听到了忽忽地风声,还有那个张狂却凄凉的笑声。
彭露曼,你一定错了,可是我却不知道自己是正确的还是对的。伊莉莉想着这一切,身体坠落进了河道,溅起一大片的水花。
原来,这就是溺水的感觉?
难受的,不能呼吸的痛苦,头重重地跌落,想要抱着什么寻找帮助,周围却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不住地下沉,连一点阳光也看不到,在这一片黑暗中,有谁会伸出一双手,可以拉我一把?
琳荷,你临死前,是不是也这样想?
可是,对不起,对不起,那时候,我没有拉着你,你一定很恨我,那么我来陪着你好不好?
可是,有什么东西忘记了,有什么人在呼唤着自己,在遥远的天边,那一声声焦急的呼唤,带有阳光的味道,金色的头发就这么随风飘扬,记忆里,他总是微笑的。微笑的看着他,身后永远是一个太阳,高高地挂着,在他身后,照亮了来时的路。
风逸弦来到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样的一个情景。
画面定格在一瞬间,滚落到河里溅起水花的一个人影,太远了虽然这样的距离只有100米左右,可是他却这样无能地看着她掉落到河里。
桥上那个一边一边哭的女人,他连愤怒也来不及发,就这样随着那个身影跳入了河岸。
心里一阵阵地害怕,仿佛多年前,浸泡在大水里,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空荡荡地海面,不住地挣扎,却连一颗浮木也没有。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让他这样恐惧。
现在,那样的感觉又迅速地包围了他,风逸弦不住地在河里摸索着,河水泛滥,冰冷地,就像他的心。
那个人,是他没有守护好,他一定要找到,一定要找到,他还没有告诉她,他已经找了她7年,她又怎么可以消失?
手慢慢摸到一个温热的身体,她闭着眼睛,手抱着身体,脚蜷缩在一起,竟然连一丝挣扎和反抗也没有,他惊怒,如果这个人还是傻傻地望着他,他一定会狠狠地敲打她的头,告诉她,没有下一次。
可是,没有,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即使已经抓在了手里,却仿佛还是如天边的浮云那样遥远。
“你这样,你就快活了吗?”印生诚走在桥上,望着下面湍急的河水,这里也有风,扬起他的碎发,黑边框眼睛也被水汽蒙上了一次阴影。
“快活?什么是快活?我这样,他总会后悔的,总会后悔的,他回惭愧的,他一定会的,哈哈。”彭露曼,把手捂住了脸面,不知也哭还是笑。
“你只是想寻求一点温暖和在乎的人,但是你一定错了。”印生诚看着这个女人,又看了看那下面黑黝黝的河水,脸上复杂之极,风是这样冷,吹起了他心底的一片酸涩,曾几何时,也有这么一个女生?这样疯狂不顾一切的爱,只是那个人永远不是自己。
“错了?那什么是对的?”喃喃地自语,不知所措的人,说到底还只是一个孩子,只是是什么让她变得这样扭曲而恐怖?
深深地叹息,却还是只有惋惜而苍凉:“警察快来,趁浮尧还没有上来,待会,你就跟着你爸爸走吧。”
“为什么帮我?”彭露曼,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神呆滞而无目的,似乎不是盯着印生诚,倒像是看着一个没有的东西。
“因为,也有一个女孩,像你这样,为了爱不惜一切的疯狂!只是你们都不知道你们错了而已。”印生诚抿着嘴唇,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神,看不清到底怎样。可是声音太过伤感,彭露曼,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阳光的男子,也有这样的一面。
彭露曼突然停止了哭泣,又看了看,下面的水,突然像他笑了笑,就这么直挺挺地跳入了河水。
印生诚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轻轻啐骂一句,也跟着跳了进去。
——医院的清晨。
阳光斜射进病房里。
空气里有些微抖动的灰尘,当武顺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还是那个样子。
夏浮尧,一动不动地坐在伊莉莉地病床边,脸色煞白,几乎没有比昨晚从河里出来的样子好一点。
整整两天加一个晚上,他没有离开过一步,连身上湿哒哒的衣服也没有换,他握着伊莉莉的手,眼神平静地有些不像自己的。
没有喝过一口水,没有吃过饭,从昨天午时到现在,一直没有。就算铁打的人也会受不了是不是?
虽然医生不住地提醒他,这样下去,他会受不了的。
可是那个人却还是纹丝不动,好似没有听到般。
“这样下去不行。”她重重叹了口气,望向旁边那个抽着烟一脸冷漠的人。
“他就是这个样子,如果不是自己的心意就不会改变,他现在听进任何的话,你没看到吗?他眼里只剩下了伊莉莉。”印生诚吸了口烟,目光淡漠。
“医生怎么说?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武顺皱了皱眉。
“说是她自己不想醒来,谁也没办法。”谁也不想到会有这样的局面,“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固执,如果……”
接下去的话,印生诚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看见,那个女生已经走了过去,又叹了口气,他熄灭了烟,跟了过去。
“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你这样,等伊莉莉醒来,会着急的。”武顺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低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