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都摆在灵堂,我第一次得以靠近的看,发现那上面写着吴家太太公和爷爷的棺材,都还保存的可以,封的都严丝合缝,但是那些老棺材,全部都带着干泥,还没干透,木皮都烂的呈现出一种极深的墨绿,看上去十分的恶心,我都不敢靠太近。
从他们叙述来看,最老的四具棺材之一,时间应该要推算到解放前很久,在晚清年那一次重修变的十分的可疑,但是当时能记事的人已经一个也不在了,族谱上也是简单的一句,基本上当时的情况都不可考,但是,让人诧异的是,口口相传的信息也没有,表公和所有的老人都表示没有听上一代提过任何和这个有关系的事情。
从我出来的时候,族长面露愁容,面色不太好,我当时一直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后来才知道里面的猫腻。
吴家的族例里,祖坟里都是长子嫡孙,也就是老二老三都要重新立坟,所以一般情况下他爷爷是入不了主坟的,不过他那一代情况实在是太特殊了,往上三代都死绝了,而他的哥哥又无后,这样他爷爷才能由往下的接上去,否则祖坟就没人装了。
所以他是吴氏的正宗,并不算名正言顺,虽然吴家没有多少主业,他也基本上不当家了,但是,这名头在村里是占着好处的,无论是分地还是决定什么事情,都得他先首肯,所以这事情一出,可能有闲人会兴风作浪。
这方方面面牵涉了很多的事情,比如说他们在这里的生意,又比如说这种复杂的情况怎么处理,我看族长也不是特别油滑的人,自然是不擅长处理,所以我看他是有点担心那种焦头烂额的情况会出现。
李刀不会去想这么多,他跟在我屁股后头,粗声叫道:“张大胆,你带我去哪里?”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巴,让他不要出声。
我偷偷来到那具棺材前,仔细打量着那具棺材,我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具。心里伸起一个问号?这具棺材是不是就是之前我看到的那具?
那具棺材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很大不同,不过是外面的那油漆并没有随着时间的逝去而脱落,反而映射出一种耀眼的光芒。我试图从外面找出一点破绽来,可是没有。
在灵堂里转来转去。转了半天,也没看出个究竟来,倒是李刀跟在后面发出一阵阵呼呼声,这让我恨不能狠狠修理他。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紧张。
既然没找出什么可疑的东西来,就只能回去了。回去的时候他们还有烤火,我觉得这个事情挺吸引人的,他们在那里一边烤火一边吸烟琢磨这个事情,我就夹在中间听着,也算是听个乐子。
表公就说了一个可能性:这具棺材压在最底下的一层,那是最老的那一批,是曾曾祖那一辈,是嘉庆时候的事情了,可能是他们家曾曾祖有什么偏房,比较受宠爱,虽然不能入族谱上墓碑,还是偷偷葬进祖坟里。
一查族谱,就发现是不可能的,因为吴家曾曾祖死在了曾曾祖母前头这,丧事是曾曾祖母操办的,按照当时的社会伦理,那就不太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而且干这一行的一但富贵,就是拼命的取老婆,怕绝后。我奶奶是大家闺秀,还一直生了三个,那农村里肯定就一窝一窝的生了,爱情这种东西基本上不会是当时的生活成分。
又说会不会是尸体残了?可能是下斗的时候出了事情,起出来的尸体不全,先葬了,后来又挖出了剩余的部分,才分葬进两具棺材,表公就摇头说扯蛋,这种情况绝对要开棺重新敛葬的,祖坟又不是冰箱,脑袋放上格屁股放下格,要换你你乐意嘛?
这一说就不对了,下面人眉头皱起来,烟都快抽的比烧的香还呛了。
我自己在那里琢磨,感觉最奇怪的是,这具棺材没有名字——按照这里的习俗,棺材上不刻名字是很作践人的事情,既然棺材有资格葬在祖坟里,那就不可能受到这种待遇。如此说来,我就感觉这具多出来的棺材里,或许没有死人也说不定。
想着就觉得没意义,对于当时的情况,这里基本上没有任何可以参考的根据,这么想,到后来完全就是在瞎猜。
这时候,有人忽然就提出了一个可能性:“咱们的祖宗是干哪一行的大家心里都明白,你说会不会是哪一代的老爷子,因为某种原因,藏了什么东西在祖坟里?”
他一说完,下面人都有些变色。
这说法虽然听起来骇人听闻,倒也是有可能的事情,因为干这一行的,确实会做出出格的事情出来。而且比起瞎想那些,我倒感觉还是这可能性大一点。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如何反应,族长就啧了一声,似乎还想反驳,表公忽然就站起来,对我们道:“他娘的别想了,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
开棺原本是件并不太难的事情,可偏偏就是这件简单的事情,让吴家的整个家族都沉默了。原因很简单,谁也不想让别人来开这个棺材,谁知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宝贝呢?吴家表公说了这句话以后,祠堂里的气氛原本非常热闹,现在一下子就沉闷了起来。
在我的理解里,他们的表情应该是伤心或者是愤怒,又或者是激动,但是他们不是。他们开始有一种近似于很僵硬的表情,那表情让整个房间都变得有些压抑,头顶的灯瓦数不够,烤火的炉光又是暗暗的,光线非常的晦涩,外面是风声,好象一切都是世界末日一样的来临。
我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味道,但是我意识到这气氛不太对的,而且我被那气氛给震住了。在我以为,这是一个多有孝顺的一个家庭。我以为马上就会争吵,因为肯定会有人跳出来说:“不行,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云云。”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这时候却没有一点反对的声音,隔了半响才有人道:“谁开?”
这话一出又是骚动,马上就有人就冷笑了一声道:“我大哥是当家,当然是我们开。”
此话一出,我一下就知道这气氛是怎么回事情了,不由也觉得僵硬起来。
这吴家的祖业一路分家分下来,其实已经基本上名存实亡了,族长最多算是个名誉为主带个投票权的族长身份,即使是这样,前面也说了也有不少闲言闲语,如今有人一说这是棺材可能是祖宗藏了什么东西,一下子大概这里所有人第一想到的就是:
难不成是前几代的老爷子,把一些当时不能脱手的明器埋到自己的祖坟里去了?
那个盗墓猖獗的年代和现在不同,那时候技术实力有限,渠道也没有这么通畅,所以很多好东西都是那个时候启出来的,当时都不敢出手的东西,必然是价值连成。这批人竟然是起了贪念了。
然而是自己的祖坟,也不能放肆,这情形才会显得如此奇怪。不过,那人的那句话,足以将矛头挑起来了。看来这事情已经超出族长能控制的范畴了。
果然,那人说完还没收了尾音,就有人跳了起来:“凭什么?祖坟我们就没份啦!”
马上又有件看了了那人一眼:“我操曹二刀子,你他娘的都跟你娘改姓了,什么时候你又改回来啦?轮得到你在这里放屁?”话音没落另一个又叫起来:“这事情儿是吴家的事情,姓吴的都有份。”
那人呸了一口,看也不看那人:“那姓吴的海了去了,我和你说三表,这开棺的就得我们兄弟三个,这事情你没处讲理去,要怨就怨你太爷爷投胎的时候跑的太慢。”
“嬲你妈妈别!!老子抽死你!”那人一下就骂开了,喝茶的碗一摔站起来就想上来,三叔是狠角色,“呯”一下把桌子几乎拍裂了,站起来就对他大吼道:“你他妈的试试!”
这样一来,吴家的祠堂就热闹起来了,顿时变得吵哄哄的。有人声色俱厉也有人情绪激动。最开始讲话的那个人可能混得不错,再加上他在这里的名声,跟他混的那一批人一下全部站了起来,另一边则更多人,跟着骂人的人也站了起来,一时骂声四起,刚才还在互相敬酒的两帮人马上对立起来,只要稍微有人一动手就可能打起来。
族长的脸色木讷,完全处理不了眼前的情况,一看这事情,不由拍脑门叹气,就在要大打出手之际,忽然表公就站了起来,走前几步一脚就把取暖的炉子踢翻了,火红的炭灰一下子喷了开来,朝人群里扑去,把所有人都逼退了几步,接着拿他的竹拐杖往桌子上狠一鞭,“贼麻匹,反了你们了?”
“表公!吴三省这匹儿——”有一个就叫起来,还没说完表公又是一鞭,那声音极响,抽的所有人都缩了一下脖子,接着他对我们道:“这是吴家的祖棺,就算开出什么东西,也得给我原封不动的葬回去,谁也别想打注意,老规矩长子长孙开棺捡骨,其他人都退出去!”说着抡起来就打人。
这是老辈,谁也不能得罪,给打的也只有自认倒霉,一帮人全给赶到了祠堂门口,那人还想耍赖,也给几棍子打了出去,祠堂里一下只剩下我和族长。还有几个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