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缓缓拉开,今天是十五,圆月高挂,在随风摆动的竹林时不时的遮掩下形影绰约。
天上月圆,地上人缺。
有的缺了自小便对他爱护有加的慈父,有的缺了将她捡来赋予恩请和爱的严师。
可是,缺了严师的她正是因为他的慈父才落得孤独,而现今寂寞的他正是因为她的严师才缺了慈父。
造化弄人,只觉哭笑不得。
苏恒对这些爱恨尚且不知,但是,知晓一切的孙晓晓却隐忍不住内心的纷乱与挣扎。
既然已经动了情,那么不管今后会有什么困苦与磨难,不管结局是不是让人激动的喜剧,孙晓晓已经决定要让苏恒永远平安健康。因着自己的特殊体质,只怕,他们二人是无法结为连理、长相厮守的,可是,即便如此,孙晓晓也要护心爱之人周全。
不再掩盖自己的声音,孙晓晓放开了嗓子,如同清泉在白玉珍珠上缓缓流过般温润悦耳:“苏恒,你是不是遗憾上次没有魂归二皇子刀下,迫不及待地想要再一次回去送死啊?嗯?”
“你,你是晓晓?”
苏恒终于凭借这烂记于心的嗓音和那熟悉的的眉眼确定,眼前这个冷冰冰的女子就是那个百寻不得的小美人儿——孙晓晓。
“是,我是孙晓晓。”孙晓晓一边回答,一边轻轻地揭下了脸上的面纱,露出天仙一般的美丽容颜。
“晓晓,真的是你。你知道吗?我还派人寻你,在你身后悄悄地保护你,可是都没有消息。我一直都很担心你。没想到,竟然是你救了我的命。我们的缘分,看来是上天早已注定了的。”苏恒很是喜悦,他遍寻无果的佳人,他心心念念的晓晓,终于重新回来了!
可是,很明显,孙晓晓冷淡的表情证明,她并不像苏恒那般激动。
“你刚才说你要复国?那好,如果接下来我说的这一切你都已经考虑过,你可以回皇宫夺回你的皇位。第一,你有多少兵马?据我所知,你驻扎在京城外的士兵与军饷,早已被想要让人找到你并结果了你的性命的二哥派人洗劫一空,乱箭射死,无一人生还。第二,百位大臣中,有哪一位忠心耿耿,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助你复国?第三,如你刚才所言,全东临国上下,上至七旬老太,下至五岁稚童,每一个百姓都认为,是你黄氏三太子,谋权狡诈,杀了先皇,抢了皇位。即便你当真复国,何以服众?”
孙晓晓一口气说了许多,且情绪激动,所以暗自平复着不断翻涌上来的怒气,企图恢复正常。
苏恒听了孙晓晓的话,很有感慨,低着头沉思,表情凝重。
他不得不承认,孙晓晓的话很对,他既无兵马,也无高人相助,现在又失了人心,如何能够同当今皇上相抗衡呢?
看着苏恒失魂落魄的样子,孙晓晓心里也不是滋味。难道,她苦心孤诣地说这些话,就是为了让自己心爱的男人这般沮丧、失了斗志吗?其实,若他想要那个充满罪恶与冒险的皇位,凭着孙晓晓一触即死的毒功,许他一个皇位又有何难?她又何必费尽周折,只为将苏恒从二皇子的尖刀下救出,把他带离皇宫那个寻常人很难待下去的地方呢?
这都是因为,孙晓晓不想让苏恒再去沾染黄氏之事,因为那些事情,除了给苏恒带来不知名的危险,再无其他。她真心不想苏恒为皇位冒险,她要的不多,只要他平安喜乐。如今,说这些狠话,就是为了及早断了苏恒的念想,让他不要再去趟那趟浑水。
“晓晓,我承认,你说的都对。只是,父皇已走,大哥也已逝去,除去那个狼心狗肺的二哥,当今世上,我再无亲人。如果,我不拼尽全力,冒死复国,我还能去哪儿呢?我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无情无义的人世间苟且偷生呢?”
苏恒何尝不知道,自己毫无准备,这一去,生死未卜,可谓是凶多吉少啊!胜算几乎为零,但是,他就是不甘心这样无动于衷地看着别人心安理得地坐在原本属于自己的皇位上,他要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做,也许只有这样,苏恒才能感觉到自己尚且永远存活于世的意义。自己,还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