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机场闹到早上6点多,地铁旅程如期而至,李仁拉着行李,挽着茹兰,小清新地走向城轨站。对于茹兰来说,北京不是第一次来,但是如此平民还是头一回。以往有跟爹哋妈咪来北京玩,一下机场就是奔驰名车接送,她没有如此亲近地享受过北京早晨的空气,一种期待的豁然开朗让茹兰分外激动,甚至连通宵的疲倦都抹去了不少。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还更加让茹兰意外。
早晨六点多,北京的地铁便已经挤满了人,虽然说北上广等地地铁火爆的说法茹兰早有耳闻,但这么亲身经历,她确凿没有尝试过。
人龙有条不紊地排队轮候,但也有不少操外地口音的人稀稀落落地趁虚而入,想要插队,大家都赶,何苦呢?茹兰顿时想起来以前在外国念书时同学们对中国人的评价,就是难受规矩。
眼见列车就要来,不少人纷纷不顾等候的黄线,挤拥到入门处,连李仁也按捺不住,赶紧死抓着茹兰的手,势要不甘人后。这不,大家纷纷争先恐后地抢占有利位置,其中一位彪形大汉,大力往前挪,把不习惯拥挤,没有插队经验的茹兰给挤掉了,茹兰顿时很心慌,她怕和李仁走丢,像被遗弃在陌生城市的小孩子一样的担忧着。
可是,不到几秒,她看到了李仁从人群中钻出来的可爱的脸。李仁二话不说,又赶紧抓住茹兰的手,继续往前挤。彪形大汉继续不甘人后往前挤,李仁发话了。
“先生,请你按规矩排队好吗?”李仁拍拍彪形大汉的肩膀说道。
“车,不是大家都在挤吗?你他妈的装什么清高?”彪形大汉对李仁的吼声把周围的注意力地吸引了过来,茹兰心想不妙,一种不祥的预感袭向全身。
“我们刚才就已经在排队啦,好不好。”李仁突然变得很男子气魄。
“操……”彪形大汉不管李仁说什么,继续往前挤。
没想到李仁真的出手了。他一把扯住彪形大汉身上横跨包的肩带,“排队!”吼了一声。
大家都朝李仁看过去,茹兰本以为会成为异类,正在面红耳赤地低头,她真没这种公众场合闹事的经验。连上地铁排队与否的事情都要纠结的,茹兰觉得很丢脸。
没想到,周围的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责备着,但不是茹兰心目中的异类李仁,反而是彪形大汉。几个阿姨级的人物,身穿简约的OL套裙,开始开声助阵李仁,对着彪形大汉说了一堆“大家都要排队”、“我们先来,刚才一直在排队”、“要受规矩,不受规矩岂不是闹混乱了”一类的话。
彪形大汉深深不忿,但没再纠结下去,只是用典型的东北口音骂了几句脏话,便走向了别的车厢。接着,周围的人开始和李仁讨论,充分发挥老北京上通天文、下通地理,国家大事,闲话家常都能议论一番的特质,在和李仁讨论着城市文明、居民素质、外来人口问题等众多茹兰并无涉猎的议题。
商场上游刃有余的茹兰,此刻只能乖乖地躲在李仁身后,充当小小老婆的角色。如果在场的是茹悦,她大概会一把揪住彪形大汉,嫌恶别人欺负自己的老公;要是换成拉着茹兰的是赵国,他又会怎样?想到这里,茹兰自己都笑了,首先,赵国不可能如此亲昵的拉着自己,在纷闹的人潮中,他们彼此之间或者看着像是各不相干的两个人;再者,他断不会在这种场合和彪形大汉那种素质的人开闹或者讨论,在赵国的心目中,他是优秀的异类。茹兰想,或者李仁的举止并不大体,并不温文尔雅,但却很窝心。小小的动作,小小的情绪,却足以表现出自己对妻子的爱意和关怀。
在广州的时候,茹悦从钱包里取走了一张照片,说是一定要留在自己身边的,茹兰一看,是一个瘦弱的男人骑车载着一个稍微肥胖的女人的照片。照片中,男人竭尽全力地骑着,单车很破旧,但车尾的女人很惬意,指着路边的风景在和男人说话。茹悦说,这是李仁抓拍回来的一张照片。男人是女人的丈夫,虽然并不富裕,只能骑着烂单车,但是他竭尽全力,给自己的妻子最好的,无论骑得有多累,抗得有多苦。
茹兰此刻和李仁手牵手挤在罐头一般的车厢里,座位,是全然没有的,李仁伸出右手拉住扶手环,左手牵着茹兰,因为列车的晃动,茹兰身子站不稳,但李仁赶紧迈开步,稳住重点,让茹兰挨在自己身边,好借力,别摔到。
茹兰,真的感动了。不是因为他的李仁有任何感觉,而是因为换妻计划,能让她感受到妹妹和妹夫之间那种真切却深不见底的感情。
好不容易,经过将近半个小时的拥挤,来到了军博站,李仁和茹悦的家位于军事博物馆对面的旧区,其实就是茹兰亲生父母的来家。回到家中,拜祭亲生父母,也是促成茹兰答应这次远赴北京开展换妻大作战的很重要原因。
走过了主干道旁边的形形色色的大型连锁店后,李仁牵着茹兰走进了一个破旧的小区。听茹悦说,由于小区地处中心,过几个街口就是长安街,因为政府和发展商一直想将小区收购,重新建造成新的商业场所或者小区住宅。但由于这里的居民都是老北京,一来因为赔偿问题,二来因为居民也不傻,不管怎么赔法,卖掉了旧房子的钱,压根不可能足够在北京再买新房子,这么地处中心地段的房子就更加想都甭想了。因此,哪怕,至今房子还是要徒步走上6楼,大妈大爷们,还是打死不想卖!
进入小区大门后,绕过了一个原始的旧式休憩公园,便到了家,真正是茹兰起步的那个家。茹兰周围看着,她对小区楼下的环境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因为小孩的时候一直身体不好,她获得的外出机会不多,因此,对小区的外部印象完全可以说是没有。
李仁见茹兰想的入神,便开口问道。
“怎么啦?老婆大人?”
“没有,我只是想好好看看,离开了才发现,我想念我的家。”
李仁将嘴巴凑近茹兰的额头轻吻了一下,“傻瓜。”然后撩撩茹兰的头发。
茹兰紧张了,李仁是不是想要干什么?Kiss吗?绝对不行,为了扯开李仁的注意力,茹兰突然间说了一句:“对哦,到附近吃点东西吧,我饿了。”
李仁醒过来了,没有进一步的深吻,只是笑了笑。
“那你等我一下,在这里,我上去把行李放好,再下来?”
“不用,咱们一块上去把,放好东西,我们再出来吃东西吧,呵呵。”其实,茹兰是迫不及待要看到亲生父母的家。茹悦已经交代好了,房子是三居室,其中最靠里的房间是爸妈的,一直没动过,属于爸妈的一切都在里头。茹兰冲着这个,完全想飞奔上去,虽然心中也承受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纠结。
李仁一打开门,房子在三楼,不高不矮,空间对流还行,能够闻到浓郁的书香,估计是李仁和茹悦也爱看书。这不,一进门,右侧墙面是个大型的入墙柜,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图书,茹悦还要小纸条为书柜标签了,“推理小说类”、“言情小说类”、“设计相关”、“重要课本”、“时尚杂志”、“摄影集”等等,俨然一个小型的图书馆。左侧,一入门是一个很小的鞋柜,茹悦并未如普通的女生,对衣物鞋装有着过分的追求,之间简单的几对鞋子,运动款的、休闲款的、帆布鞋、平底鞋等一目了然。李仁也一样,一双帆布鞋穿在脚上,一对休闲款皮鞋一对篮球鞋,搞定。鞋柜旁边便是洗手间、卫浴。
继续往前走,洗手间旁边是厨房、厨房旁边是大居室,用作客厅、客厅对面是两个房间,一个是二人的工作室,还是各种书籍,李仁的照相机摆满了衣柜,工作桌旁边竖着一个半身裁缝用的模特,应该是二人公用的空间,简单缭乱但却很有味道。工作室旁边,是二人的卧室,没有套房、没有大衣柜,甚至还是玻璃窗,但却被李仁和茹悦装扮成民国小清新的怀旧feel,茹兰觉得很不错。
最后一个房间,是正对着房子大门的、最靠里的一个,是爸妈的房间。
茹兰推开门,咯吱咯吱的发出响声。
“要进爸妈的房间吗?”
“嗯。”
“呵,出去一趟,就那么想家啦?看过的照片记得放回箱子里哦,上次你忘了,结果铺了三尺厚的尘”李仁继续在傻笑。
“是的,我想家了”茹兰在发着自己的感慨,同时也回了李仁。
进入房间,一片整洁,一个衣柜、一个书柜、一张书桌和一张酸枝椅,床铺被茹悦换上了整齐的白色,都一尘不染。书桌上放着一个红木箱子,好些年代的那种。茹兰打开箱子,是一些照片,是爸妈年轻到老年的各种神韵,茹兰静静的看着,眼泪不自觉地滑落在相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