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奇劲奇招,吞吐收放,立即便扰乱了常笑天的音声传向,常笑天诧讶非常,待欲更催内劲,却没想到冷月抓紧时机,陡然一个聚气急吐,竟以一团气云塞堵住了常笑天那正欲大开的口,让他当场不仅出不了声,且还好似被噎到了喉咙一样,“咳咳咳”连续发呛数声,脸色极为难看。
却在此际,冷月十指“勾花带叶”,收劲旁扫,一把拨歪了常笑天的“玉虎刀”,他又趁势顶膝而起,以膝胫这种少见之位,作为攻击,迅发一式“天地无极神功”中的极致绝招“浩然凌万顷”,如凌万顷波涛,飞腾纵劲,一举便命中了常笑天的胸腹正中,将他击得深沉,远远便摔退去,跌跌撞撞了好几步才稍站稳,“玉虎刀”却早已于踉跄间掉在地上,伸手不能触及,显是得了败局。
冷月仍旧以礼收尾,替常笑天拾起“玉虎刀”,恭恭敬敬端呈到他的面前,躬身说道:“常将军承让了!”
常笑天回想冷月方才那沉浑一击,直中要位,实有当场夺去自己性命的能力在,不禁有些惊魂未定,但知对手显有保留,刻意没将一股强劲送到了极处,却采先刚后柔、先快后缓之送劲方式,而让自己虽然骤遭击退之际,跌中带撞,却终究没有摔倒躺地,虽然受有几分内伤损耗,却丝毫不碍性命。
常笑天虽然心有余悸,却知这是对手手下留情,见冷月恭敬有礼地把刀送还了来,也只有认输回礼,双手接过爱刀,抱了抱拳说道:“冷月大侠身手高超,在下自叹弗如!”
这一回冷月战胜“虎将军”常笑天的过程,虽然亦未耗时长久,但因为常笑天的实力确实还在“豹将军”罗恺之上,是以冷月对敌之间,留手更少,先后使出的招数更繁更巧,却也更尽其妙,也因此让“风云楼主”江风毅从旁观战,又进一步瞧出端倪。
江风毅自这一战中,多看出了些冷月武功的底细,暗暗惊讶,想着:“这小子。看来他当初被关于黑牢中时,学会了身边不少人的功夫,有伊溪河的勾花带叶手,有蒋封龙的吞云吐雾。其中最让我介意的是,他可能还学会了吴成忌那家伙的浩然乾坤功?真该死,当初那些中原宿敌,之所以被我长年关于地下,就是因为他们身怀我所希求的武功要诀,却抵死不肯交出,以致让我监禁折辱,想要迫使他们就范屈从,尤其吴成忌的浩然乾坤功,最是我想取得之密。没想到。真没想到,这些宿敌的种种绝学,任凭我索求多年,却始终都没机会真正取得,最后竟是让冷月这好运小子,所一一学会了?”
心念及此,江风毅忍不住又朝冷月多望几眼,更想:“但这小子的资质,也真不凡。这些个名门高手的毕生绝学,都是繁复精深之艺,岂是一般人能够学全,又轻易得以融会贯通的?然而冷月这小子连使各项师传武艺,在我看来,确实尽得精髓,不只无差无错,且还运用生巧地极度灵活,根本就象是个本门传人,而非半路出师的临时徒弟。他的银紫色级,确实货真价实,他真真切切是个举世罕见的武学天才。我真不知道是该喜该忧,这小子有这样优异的资质,证明他出生的血统十分优秀,但我的未来感知却已经告诉我,他注定会成为我的对头,成为我发展路上的绊脚石。”
江风毅的神色凝重,正自思疑不定,前头的“龙将军”却已大步踏出,抽出腰间宽幅双开刃的“龙啸剑”,行至冷月面前约五步处,横剑为礼,说道:“在下风云楼龙将军洪崑,特来请冷月少侠赐教!但在下惯使一柄巨剑为兵,人剑同进不分,为了公平起见,便请冷月少侠也取一把兵器为用。”
柳暮婵此时也走上前,取出腰间配剑,递给冷月,向他轻声说道:“大哥,这龙将军洪崑的人剑齐名,其人其剑都是勇悍非常,不似虎将军常笑天那样旁门取巧,却走刚烈猛厉、直来直去,若是给他兵器伤到,肯定受伤不轻,大哥虽然神功无敌,终究肉身肉掌、有血有痛,遇上他的龙啸巨剑,徒手以搏实太吃亏,不如取我配剑一用,以稍弥补兵器上的差距,我这长剑亦非凡品,虽然比龙啸剑轻薄许多,却是流利顺手。”
冷月望了望柳暮婵手中之剑,又看了看对手的“龙啸剑”,暗想:“我虽然甚有自信,只要尽使天地无极神功中的厉害招数,纵使徒手对敌,不论对方有何神兵,我也绝不会败。但这场战斗,并未言明点到即止,这龙将军又是风云楼五将军中最压轴的人物,背负有绝对输不得的压力,所以他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来对付我,不惜拼上他的性命,更不惜威胁我的生命。所以与他的这一战,可能是一场赌上人身之斗,我若对他稍有留情,便难保他不会痛下杀手,怎样都要以那巨剑重伤到我,但我若对他毫不留手,也许激烈战斗之间,换作是我会不慎去杀了他,就像当时我无意间杀掉了那黄土使一样。所以,也许有个兵器在手,反而能让我攻守之间,更有分寸。”
冷月思索之间,已有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柳暮婵见冷月神情严肃却不言语,有些忧虑,不禁迟疑问道:“大哥。在你的那众多师父当中,可曾有人教过你剑艺么?或者你。或者你其实没有很擅长使剑么?”
冷月将手一伸,接过柳暮婵手中之剑,说道:“当初在那圣城黑牢中,是有两家师父教我剑术,分别是北岭岳宗卿师父的沧海一剑啸与南山龚照旭师父的登龙柱,但这一年多来,在我内心里最熟悉的剑法,却反而不是我这两位师父所教。”一边说着,一边于唇角边扬起一抹莫名微笑,举剑横在眼前,暗想:“我自创的天地无极功,专长就在于适时适位发出强力气劲,却不拘泥于发劲的部位与方式,那么今次我便以婵妹借予我的这把好剑,当作一个发用我浩然乾坤内劲的工具,搭配上那在我心目中,最为熟悉又最具威力的剑法,来做对敌招术……”
原来冷月身具那月之石中“银紫色级”的资质秉性,本就天赋异常过人,具有对于武学过眼不忘,兼能无师自通,而将各方绝艺浑然融成的本事,加之一生遭遇机缘所致,让他连续认识到各家各派的大高手,更自他们身上涉猎了不同学问,以致临阵对敌,信手拈来便是招式,巧妙灵变,全无所限,更无什么固路成法,如同他方才用以击败“豹”“虎”二位将军的方式,也只是一个随机辨势而生的自成套路。
江风毅见冷月执剑走了前去,暗想:“这小子适才都是以徒手对敌而已,现在居然领了剑去?的确。当初那些被关在地牢里的高手,是有几个剑术不错的,但这小子就算得了他们亲传,出牢以后也想必缺乏实战经验,要说剑艺有多高强,那是绝不可能。再说当初那几个被关起的正道高手,纵是剑艺如何高超,比之我这位龙将军的龙啸剑威力,只怕也还逊上半筹,更遑论他们这位半途出家的冷月小徒?哼哼,我才不信,我才不信这冷月小子真能以什么高明剑艺,去对付我的龙将军,只怕他是见了对手的巨剑强悍,不愿在兵器上居于弱势,才非要拿个好剑在手的吧?在根本上,他一定还是借重吴成忌那家伙所教他的浩然乾坤功,在做战略主打!”
江风毅却没想到,他的猜测虽有一半是对,却有另外一半是错。
猜对的是,冷月的对敌主打,确实仍是他所擅长的“浩然乾坤功”不错,至于他手中的这柄长剑对他来说,只是另外一种“借具发劲”的方法而已。
猜错的却是,冷月的剑艺根底虽然不深,却确实熟悉了一些天下间厉害非常的剑法套路,在他接触研究的一年来,究是其中神髓未能领略,整体的招式外形,却已大致记忆。而这厉害非常的剑法,也不是江风毅所以为的那些。
龙将军洪崑,见冷月提剑上阵,上下一阵打量,心道:“柳千金的这柄佩剑,确象是名家手笔,非是俗兵,但比起我的龙啸剑,肯定轻薄两倍以上,若要对拼对砍,肯定难敌我力,至于这个冷月青年。我看他方才对我两位同袍的表现,可以猜知他并非以剑艺作为主力,所以我完全不认为,我的剑术会输给他。”于是毫无畏惧,指剑为礼,说道:“冷月少侠请了!”
冷月回剑为礼,说道:“龙将军请了!”同时间掌心却已暗蕴起一股浩然乾坤劲,传透于双手指间,更上右手剑兵之体。
蓦地里,洪崑的身形前纵,巨剑劈出,虽是魁梧大汉,又拿一柄重形大剑,但人疾剑快,竟无半分迟怠,当场使得这“龙啸剑”,飒飒生风、啸啸有威,大劈大斩、大开大阖,极具一股威猛势道,看准的全是冷月的身躯要部。
出乎意料的,冷月并未以手中的配剑来抵,反是左掌横过,连蕴浩然乾坤内劲,更使“天地无极神功”中的厉害万变招式,以“如虹贯天”进弧向上、“初阳耀天”散劲向下,以“无椎之地”扫劲左右,复以“崩雪无垠”斜劈两叉,尽以精奇之位、浑然之力,逐一挡下洪崑的“龙啸剑”所攻之径,无疏无漏,无偏无倚。
洪崑强人巨剑,却连受冷月发挥淋漓之“天地无极神功”防御抵劲,而难再进犯敌,正觉惊诧不已,又更赞佩于对手的神功威力,此际冷月的右臂却有动作,飘忽间已将那看似装饰用的长剑提举,看准洪崑的剑隙一处,劈出一道剑式,似缓实快、似轻实沉,如虚如渺,却又犀利非常地,一剑穿过洪崑的防护线,更朝其胁下进攻。
冷月奇招出剑,走一精奇难料之诡变角度,洪崑见之大骇,心道:“这小子的剑招绝不简单!难道他真是剑法高超?”慌忙间将“龙啸剑”回挡来防,虽是惊险架下冷月之刃,却已于背上涔出一把冷汗。
洪崑惊讶,观战于一旁的江风毅却更惊吓,他见识广博,当下已辨认出的冷月的这一剑招,是出自何名家的套路,登时眼目瞪大,脱口便叫唤道:“玄凌剑法!这是程兰亭的玄凌剑法!怎么可能?”
原来冷月与心儿相识一年,也持续相互过招了一年,是以冷月在持续性的经验累积之下,对于心儿所擅长的超群剑法,也渐有几分熟悉与了解,虽然单凭对战记忆,是无法学会心儿剑艺中所蕴含的“无名老祖剑诀心法”,但要领略其剑法外形上的“玄凌剑法”招式大要,却是有可成处。
尤其冷月的习武天赋,本是至高优异,加之心儿当时为了击败冷月,尽使浑身解数,而在剑法招式上全无保留,发会到了个十二成的淋漓尽致,以致冷月与其对战日久,自然而然便记忆了这“玄凌剑招”的外形轮廓,知晓它每招每式的套路与变化,也曾于脑海中时常回顾,兼之虚拟比演。
于是在这当头,冷月执剑在手,临阵用出记忆中“玄凌剑法”的精妙之招,竟是出敌不意,又颇具有一种招架困难的威胁性。
洪崑便是因此,而给打乱阵脚,“龙啸剑”虽然回防及时,抵下冷月手中之兵,却有些门户上的露隙,已是难以顾全。
冷月却趁此机,左掌又横出“天地无极神功”中的一招“破天式”,乘暇抵隙,上攻洪崑的下颔处。
原来冷月早就知道,这“龙将军”的剑法非凡,“龙啸剑”更是一柄巨剑名兵,对要在兵器对砍上决胜负,他肯定只有吃亏的份,于是他一开始所抱定的主意,就不是要单靠着剑法去定胜负,却是以“天地无极神功”搭配上“玄凌剑招”,一左一右、一攻一守,而收出奇制胜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