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一边洗着衣物,一边发出啧啧声。素日里她们犯错误,不当心摔了碗或杯子,自然会受到些惩罚,在管家那儿领几棍子家法,再从俸禄中扣除碎物的价钱。
可是,若是涉及到各个妻妾们的问题,就不仅仅是皮肉之苦那么简单了。
她们心中都明白,丫鬟在王府的斗争中,好比象棋中的兵卒,活下来,或是牺牲,全看主子的意思。半点由不得自己。
“后来呢?”丫鬟们忍不住八卦道。
“你们可不知道,后来,这王妃拦着,不许管家责罚绿水。”
有人忍不住酸酸地羡慕道:“看不出,这新来的王妃还挺护着下人啊。”一个年纪稍长些的丫鬟冷冷地反驳:“哼,你就是太年轻了。”
“姐姐,此话怎讲?”那年纪长些的丫鬟缓缓道:“这还不明显吗?侍妾的碗,就是王妃指使打碎的!”紫萍有几分迷惑地追问:“打碎一个碗,对王妃有什么好处?”
年长的丫鬟冷笑一声:“不过是下马威罢了,王爷怪罪起来,也降罪不到她的头上。若是不怪罪,岂不是等于王爷认可了她和身边的丫鬟这样胡作非为?”丫鬟们皆是一阵嘘声。
“想不到她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居然是这种人……”
“就是就是,还是姐姐想的周到。”
“我们还得向姐姐多学学才是。”
“大胆!王妃也是你们可以随意议论的吗?”
聊得正热火朝天时,身后传来了略显愤怒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绿水。
今儿个天气晴朗,她想给王妃晒晒新被子,谁知路上碰见这群人在背地里嚼舌根。实在听不下去,便开了口。
府里浣衣的丫鬟们,见眼前是王妃的贴身丫头,还是八卦的主角之一,自然不敢当面顶撞,纷纷闭嘴,作鸟兽散去了。绿水憋着一肚子气,被子也顾不上晒了,回到了院落里。
云笙葱葱玉指捏着茶杯,在品新收的龙井。她眯着眼睛,食指敲着石桌,淡淡的清香在舌尖化开,好不惬意。
绿水气鼓鼓地道:“王妃,您还有心情在院子里喝茶。”
云笙见她一副小孩模样,煞是可爱,反问道:“天有暖阳,面有微风,难道不正是喝茶的好时候?”
绿水跺跺脚道,又是委屈又是气愤:“您是不知道,我这一路,听到了多少王妃的坏话。王府里可都闹开锅了!”
云笙噗嗤一下笑开了:“原来你在为这件事生气。”绿水低垂着眼眸道:“王妃,您都知道了。”云笙点了点头。
见她似乎毫不在意的样子,绿水心间顿时涌上了满满的懊恼。事,本是因为她的莽撞引起,却要由王妃收拾烂摊子,还惹得一身骂名。假如当初她能小心些……
她不禁眼眶微红,径直在云笙身前跪下了:
“王妃,对不起,都是绿水的错。是绿水欠缺考虑,才为您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云笙点了点她的额头:“别人怎么想,并不影响我是怎样的人。”绿水抬眸,似懂非懂地看向她。
云笙扶她起来:“来,告诉我,她们说什么了?”丫鬟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地说道:“她们说,王妃是……是个坏人。”
一双如水般温柔,如星般明亮的眼眸看向她:“你也这么觉得?”
绿水连忙笃定地摇摇头:“王妃是我见过,这天底下,心最善、最心疼绿水的人。”云笙狡黠地笑了笑。
“只要绿水觉得我好,就够了。”
绿水被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泫然欲泣,云笙看见她红红的眼眶,急忙出言打断道:
“对了,绿水,我忽然想吃桂花糕,你替我买些来。”
“是,王妃!”绿水抹了抹眼泪,提起裙摆,出府替她寻桂花糕去了。
云笙独自坐在庭院里,手中的那杯茶,说话的这会儿,已然凉了。她搁下茶杯,浅浅地叹了口气。说不在意别人的看法,那是假话。
活在浩浩荡荡的人间,又有几人能全然不介意他人的眼光?更何况,如今,她是王妃,身处王府的漩涡之中,就更加无法脱离王府众人的议论。
茶凉了,没了暖春的甘甜味道,再入口,反而泛起一些淡淡的苦涩。云笙索性把手中茶泼了,决定出去转转。
花园的花趁着春势,开得茂盛,一朵接一朵蹦上枝头,粉嫩嫩地争艳。园内有几个仆人,是王爷指派专程照顾花儿的,见王妃来了,隔得远远就交头接耳起来,云笙轻轻皱眉。
好巧不巧的是,八卦中的另一个主角儿,那侍妾,踩着小碎步从花园的那一头走来了,几个花匠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很是为难。
终于还是出于礼数,几个花匠先放下手中的工具,走来向王妃行了礼。云笙点点头,侍妾见状,一时黑了脸,但马上想到了什么开心事一般,向她得意地绽开了一个笑容。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云笙听见耳边响起轻柔的女声,小得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
侍妾轻声说:“是我赢了。”云笙心下凛然,此一番,甚是毒计。自己若不保护绿水,便会在初来王府之时,失去最能信任的人;若是保护绿水,便会落得一个心机颇深,仗势欺人的名声。
是她小看这个女人了。万人之上,多少人磕破了头都想进来的王府后院,果然不简单。云笙轻笑,回了她一句:“那可未必。”
便把那侍妾丢在原地,不再去看她,转身扬长而去了。想必绿水的桂花糕,该是买回来了。
这些流言蜚语很快地传到了凤朝倾耳朵里…但他选择置之不理。一天,凤朝倾的府上,一群下人们围堆在一起。讨论着云笙和她的下人事情…
“唉…你们说云笙是不是有问题,没事那么帮她的一个丫鬟干嘛?”其中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丫鬟说道。
“谁知道了?说不定就是想要拉关系!”一个马尾的丫鬟道。
“原来她竟然是一个这样的人,平时看她柔弱的不得了,背地里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一个无比妖娆,穿的还不是丫鬟的衣服,但她确是丫鬟。
凤朝倾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一把扯过那个最惹眼的丫鬟问道:“云笙和她的丫鬟到底怎么了?”
丫鬟看到一张帅气的脸在自己耳边,心里无比欢喜,莫不是自家主人看上了她,才跟她说话,自认为摆出一副最漂亮的姿势说道:“,那个自称王妃的人,也不看看她能配的上如此有气质的么。”
“我问你…你们再说什么!没让你来拍马屁。”自知那个丫鬟心里的小九九,凤朝倾狠狠地说。
“没有…没有,那…那个云笙仗着自己是王妃,天天为非作歹,还帮着自家丫鬟欺负侍妾的丫鬟。”即使那个丫鬟很怕凤朝倾,但还是添油加醋地说道。
凤朝倾转着脑子思考了下,这句话肯定半假半真,自己不能全部相信。
正准备去王妃那儿的凤朝倾想:自己千万不能先去找她。首先第一件事,要解决当下,管住这些丫鬟们的嘴。
“你们!最好不要再讨论这些,并且要管好所有人的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什么方式,都不要再让我听到宫里传这些话,否则,不管是不是你们说的,我都拿你们试问。记住了么?”凤朝倾警告道。
“记住…住了。”一群丫鬟们不满的答道。但再怎么不满,还是要做到,不然整我们的方法多姿多彩。
“该死的,我为什么要管这些。”凤朝倾一边走一边说道。
在这时,另一边的丫鬟们都在想从来不关心王妃的,怎么忽然来了兴趣了。还早这么大费周章的。
而王妃的府上,因云笙最近不适,府上安安静静的。
第二天一早,凤朝倾顶着个黑眼圈来到云笙府上附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只是晚上担心她的情况,一晚上没睡,早上便按耐不住自己,便走了过来。想着变成这样的自己,很不满意便想回去。
“不对,来都来了,干嘛回去。”
“对,就这样,我只是路过这里,并不是特意来的。”凤朝倾自言自语的说。
说着快步来到云笙的房里,房间里静悄悄。
刚想通报‘驾到’的人被凤朝倾拦住,原来他并不想让人知道他来。远远的便看见一抹娇小的身影躺在床上,嘴里还喃喃的说着梦话。
他的嘴角挂起一抹斜笑,连自己都没有发觉,来到床头,看到床上这个女人,发现还挺好看的。尖尖的下巴,凸起的鼻子,玲珑有致的嘴唇,不知不觉伸出了手准备摸一摸那小巧的嘴唇,正当他碰到时,床上那个女人的眼睛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