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当日的相聚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芊蓉回来后工作照常。但一旦牵扯到合作,她却下意识避开易维,只把资料转交给他的秘书。倒是周末和穆微微出去喝茶,听说她后来遇见了易维,哪怕如今都已为人妻,还是忍不住大呼小叫了一番。在听她细细说起种种后,更是恨铁不成钢的骂道:“看易维的样子,摆明就是对你还有几分情意的。阿诺,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我宁可相信今年的确是世界末日,都不信你说你不再喜欢易维了。”
芊蓉苦笑,有这样一个对你了如指掌的闺蜜,还真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坏。
芊蓉认真的说:“微微,我不想骗你,也的确骗不了你。我曾经爱一个人爱到奋不顾身,我最好的那几年全都给了他。如今说我不爱他了,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可是微微,事到如今,我真的可以不管不顾的继续和他在一起么?我们都不再只是十六七岁了,我当年和周暮在一起不告而别。易维的朋友都曾在学校门口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贱货,人人都以为我贪恋周暮的家世富贵。我懒得去解释,流言蜚语,你知我从来不在乎。只不过……易维到底又是怎么想的呢?我本来和他说好要和他一起南下,那天晚上,他在火车站等了我整整一宿。可是等来的,不过是我和周暮两个人在一起的消息。他难道,真的没有一点点恨过我么?”
穆微微也叹息,她原本激动得只差用手指去戳芊蓉的脑门了,如今听她承认得坦诚,反而有刹那的失语,此刻要安慰,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芊蓉最聪明的地方就是把一切都看得通透,她从前喜欢易维,因为知道自己的心意,所以无论外界如何评价如何反对,她都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
她只是很爱易维,太爱了……所以就不会放手。
当年,连自己都是羡慕他们两个的吧。不是因为什么郎才女貌,更重要的是在那个将恋爱当做速食快餐的年纪,他们就真的好似是要走到天荒地老一样。
可是现在,也是因为看得太清楚,芊蓉却再也不肯天真的去相信什么破镜重圆。她不是不爱的,只是这爱,早已不再是人生的全部了。
她至今还记得,芊蓉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急急忙忙的要回去。一去便是五六天,她坐晚上的火车回来,易维知道了,便说她一个人很不安全,非要去火车站等着。她当时看着易维坐车远去的身影,那一刹,是真的无比羡慕着芊蓉。可是谁知道第二天回来的却只有芊蓉一个人,她笑着打趣她,可有看见一块望妻石。芊蓉嘴角勉强牵出一丝笑容,把行李箱放下,蒙上被子倒头就睡。穆微微当时吓了一大跳,可毕竟是多年的好友,她便由着芊蓉沉沉睡去。打电话给易维也一直无人接听,她急的要死,等芊蓉醒过来的时候,一个是睡了一下午,一个却是急了一下午。两个女生的眼睛通红,彼此对视一眼,不由得相拥而泣。
她后来才渐渐知道当年故事的始终,可是到后来,有些事却真的不可变更了。芊蓉和易维分手,易维后来再也没有来过他们学校。芊蓉的手机里也找不到易维的号码,就好像彼此都不过是夏日里倒在地面上的一滩水渍,被明晃晃的日光一晒,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从各自的生活里彻底蒸发了。
穆微微当时看得目瞪口呆,她从不知道两个相爱至深的人,原来可以真的说不见就不见了。决裂到如此,到底又是把对方伤到了怎样的地步呢?
“阿诺,我真的很替你遗憾。”穆微微伸手拍了拍芊蓉的肩膀,眼神也渐渐暗淡下去,“我们这样的年纪,真要为爱奋不顾身实在太难了。我从前真的很羡慕你和易维,后来发生那种事,就当作是命运弄人吧。可是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你如果还是错过了,我真的会替你觉得不值得。”
芊蓉笑了笑,将脸庞靠在穆微微的肩膀上,琉璃般清澈的眼底流过罕见的迷茫。
真的……还有可能么?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不可能再挽回了。
芊蓉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淡淡的笑了,是啊。就算回到了以前,那又如何,他们终究还是会选择跟现在一样的路,就算他们不愿意错过,那又怎样,有些感情,再也不能像之前那么融洽了。
穆微微看着芊蓉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是忍不住辛酸,当年,她曾经告诫她不要轻易地对一个人动心,害怕的只是她在爱情里面受伤,可是她却义无反顾地去爱了,爱得那么热烈,那么无悔,可是现在的她,为什么会害怕成这个样子?她还记得当年她曾经坚定的说:“微微,我看《荆棘鸟》的时候,最初我的一个感慨是,为了一段无望的爱情,最终是会害人害己,那时候的我还没遇到易维。可是现在的我,却觉得,虽然无望,可是内心的滋味真的只有自己懂,为了自己心中所喜的那个人,这点真的不算是什么。现在的我,遇到易维,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任何人都只是将就,我不愿意和别人将就。所以,我不会退缩了,我也不会再害怕了。”
“遇到了易维,我不怕任何事情,也不会觉得苦。”
“或许人的一生,总有那么一次任性的时候吧。趁着自己还年轻,我觉得还是按照心里的那个声音来走吧。”
穆微微摇了摇头,好吧,感情的事,谁都不能插脚,只能让主角自己去化解了。
公司已经很久没有接受这么大的项目了,芊蓉看着总经理那些高层的样子,都很是好笑,个个喜笑颜开,芊蓉暗想,不知道易维出了多大的力呢!芊蓉悄悄的望向对面的易维,他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不知道怎么搞的,芊蓉竟然想起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易维那副痞痞的样子,一对比,不由得心下一片黯然。
当年在火车站等了那么久,换来的却是那样的消息,他一定很伤心吧?甚至都不想再联系她,也许他现在心里充满的是满满的恨意,他那种人,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可是,背地里一定一个人哭过,把他变成这样一个人的也许是自己吧,要不是自己,也许他现在会生活得很幸福……
盯着易维看的时候,芊蓉一下子闪了神,转眼对上了易维的眼神,芊蓉一下子就像触了电一样,立刻把头转向别处,用手摸摸胸口,跳得仿佛已经失去了节奏,快要跳出来了。
芊蓉很是鄙夷地骂了自己一句,瞧自己那傻样,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人家小姑娘一样,见到男人就脸红,心跳加快,完全丢了自己以前在公司塑造起来的冰山美人的形象。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苏助理,你就和林总经理合作,一起负责这个项目。”总经理一锤定音,芊蓉还在悄悄地自我鄙夷的时候,他就宣布了结果,结果芊蓉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不会吧,人家躲他还来不及呢!你竟然把我安排跟他在一起工作,散场之后,芊蓉马上跑到总经理的办公室,企图说服他改变主意。
“总经理,您看,那个我们公司派出的代表可不可以换一下啊?”芊蓉一脸狗腿的说。
“为什么啊?刚刚开会的时候说的好好的啊!”总经理晃着他那个肥硕的头,摇摇欲坠,看的芊蓉很是心慌。
“嗯……,是这样子的,我个人觉得呢,我的专业技术跟这个项目有点不搭,所以我怕耽误了工程的进度,而且这是肃宇第一次跟我们合作,我怕做得不好会影响我们公司的形象……”
芊蓉苦口婆心地说了诸多理由,还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其实芊蓉的专业刚刚好跟这个工程相配,而且,这可是公司里头多少人的梦想啊,能够跟肃宇工作,可以在自己的工作生涯上添上光辉的一笔了,可是,芊蓉却避之如瘟疫,这其中的苦衷,怎么可以说得清楚啊!
最让芊蓉受不了的是,就在她说得差点口吐白沫死去的时候,就在她觉得总经理应该会答应的时候,总经理却诡异地笑了:“紫爱啊……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竟然会这么为公司着想,真是难能可贵……”芊蓉期待地看着他,满以为他会说出自己想要的结果,却没想到他说的是:“不过你是肃宇那边了林总经理亲自选的,他说这个项目非你不可,所以,我也相信林总经理的目光,你也不要太妄自菲薄了嘛,好好干,拿下这个工程,公司不会亏待你的……”
芊蓉听到的重点不是最后一句,而是那句:“不过你是肃宇那边了林总经理亲自选的,他说这个项目非你不可……”这么说,是易维自己选定自己的?易维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还是要让自己那么难堪呢?
芊蓉一个下午都闷闷不乐,虽然公司里面的人都很羡慕她得到了这一份肥差,可是,她现在正在苦恼在这么长的一段相处的时间里,芊蓉该如何去面对易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