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回到自己的寑宫时,有宫女通传:父皇命我到御书房见他。
我整理一下仪容,换了衣服,直至御书房。
侍卫通传,父皇命人请入,我被侍卫领进御书房。
父皇正在审阅奏章,他抬头望一望我,道:“小姬,你来了。”
我曲膝行礼:“儿臣让父皇久候了,还望恕罪。”
父皇放下奏章,站了起来:“你这次去骑士帝国,寡人为你了的安危,寝食难安。”说着,父皇慢慢走近我。
父皇走到我身前,上下打量一番:“小姬,你消瘦了。”
我道:“儿臣遭人日夜追杀,又要忧心国事,怎能不瘦?”
父皇点了点头,道:“对了,那神兵的文件呢?”
我道:“儿臣回国之时曾经中伏,手下众人非死即伤,儿臣忧心自己落入骑国蛮子手中,故已把文件毁灭。”
父皇睁大了眼睛望着我。
我续道:“父皇放心,儿臣已把文件内容记得滚瓜烂熟,倒背如流,儿臣就是活的神兵文件。”
父皇叹气:“小姬,你我同一血脉,你会读人心,但你的心事也瞒得了我吗?你毁神兵文件,无非是想以神兵的秘密要胁魏卿家在寡人驾崩后不要妄想篡位。”
父皇道出我的私心,我只有坦白:“不错,世上对神兵资料纪录最详尽的就是我国的《镐50研究报告》,这份机密文件即使是我国国皇也不能随意翻阅,现在世上对神兵最了解的只有我一人。要是魏忠敢篡位,我就把神兵秘密告诉焰国,以焰国国力,要是不幸地给我找着神兵,魏忠的下场,真是难以想像的惨酷。”
父皇道:“小姬,你一定找着神兵吗?”
我道:“父皇,你没看过文件,又怎知道里面没记载神兵下落?”
父皇望着我,不说话。
我摇头叹道:“父皇,你我拥有同等心灵力量,要是我立心不让你知道,你一定读不了。父皇,儿臣并无歹心,只是不忍见祖宗基业毁于奸佞之手。”
父皇走到窗边,看着天上乌云叹道:“小姬,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立舞衣为储君?”
我不留情地道:“因为父皇不喜儿臣。”
父皇摇了摇头:“不是,朕并非不知舞衣天生呆钝,也非因为你和魏卿家不和。而是,朕是唯才是用。”
我苦笑:“想不到在父皇眼中,儿臣的才华竟比不上痴呆者。”
父皇道:“朕不是用舞衣和你相比,而是用魏卿家和你相比。”
我没说什么,只待父皇说下去。
父皇续:“你虽然聪明能干,但论治国之才,你远不及魏卿家。日后舞衣豋基,魏卿家就会娶她为妻,以亲王身份摄政,魏卿家和舞衣所生的孩子,就是蓝风国帝位的继承者,如此一来,有才能的人可以治国,而秦氏皇室一脉又不会断绝。”
父皇又续:“原本我希望把帝位传你,让魏卿家当你的夫婿,助你治国”
我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冲口而出:“父皇如果真的把儿臣许了给魏忠,儿臣立时刎颈自尽!”
父皇道:“就是你这种刚烈性儿,要是你当了皇帝,人民就给你害苦了。朕见你和魏卿家水火不容,长此下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朕只有将你嫁到焰国,你当了焰国皇后,魏卿家会顾忌盟国,不敢篡位。朕把你嫁焰国,并非要送走你,而是想你日后监察魏卿家,以防其变。”
我道:“父皇只要把国内一半军权交给我,儿臣就可以监察魏忠了。”
父皇道:“给你军队,你明天就跟魏卿家宣战了。加上你和他各拥重兵,你和他一直意见不合,日后有什么分歧,恐会发生内战,朕不希望自己的子民自相残杀。”
我道:“其实论才学,师父不下于魏忠,父皇何不以师父辅政?”
父皇道:“凤卿家是闲云野鹤的人物,他素来主张凡事随缘,处事的干劲不及魏卿家,蓝风国在他管治下难成大器。”
我道:“父皇希望我国怎样成大器呢?如今天下三分,焰国与我国世代交好,骑士帝国不敢进侵,还有什么不满足?”
父皇道:“焰国和骑国处于同一大陆,冲突尤多,焰国国力不如骑国,骑国兵精粮足,长期消耗下,焰国必定吃亏。焰国和我国唇齿相依,故朕一直希望我国可以富国强兵,即使不能灭骑国,至少也可以和焰国并肩作战,维持三分之势。”
父皇转头望天:“可是我国军力不及骑国,炮火不及焰国,唯一可倚仗的就是超能力,法术。虽然我国大部分人口都拥有异能,但我们的学者到今天仍未弄清楚超能力的来由,遗传法则。我国在这一代仍可倚仗祭司们自保,但难保几代以后的超能力者会衰败得任人鱼肉。”
父皇转头正视着我:“可是凤卿家却强烈反对朕的强兵计划,坚持一切随缘,朕只有起用支持朕的魏卿家。朕把兵权交给魏卿家,无非是想他能令我国的军队真真正正强大,并非只靠什么咒术,超能力。”
父皇坐回书桌后,伸手取了一本奏摺。他没听见我说话,问道:“小姬,干吗不说话?”
我叹道:“父皇既然认为国家可以交托魏忠,儿臣已无话可说。只愿神明赐福秦氏皇朝千秋万载。”
父皇低下头批阅奏摺,道:“千秋万载?太久远了,太久远了”
父皇突然想起一件事:“小姬,你和安特皇子的婚事商量得怎样?”
我道:“为了国家,儿臣还可以选择吗?只待父皇替儿臣完婚。”
父皇放下了奏摺,走到我身前,轻抚着我的头发:“小姬,委屈你了。”
我低下了头,心事重重。
父皇叹了口气:“真是光阴似箭,你母后当年嫁于朕时才二十岁,这婚事是太上皇的意思。转头间,你又要步你母后的后尘。”
我道:“儿臣生于帝王之家,一生不由自主。”
父皇抬起了我的头,我的眼眶间正泛着泪光。
父皇道:“当年你母后嫁给朕时,也是这个模样,她不爱朕,但为了焰国,也无可奈可。但朕何尝不一样无奈?我国规定不论男女皇帝,只可拥有一位配偶,以防日后皇位继承发生混乱。朕对自己伴侣的选择,也不能自主。”
听到这里,我的泪珠已滚滚而下。
父皇擦去我的眼泪,道:“焰国的规定和我国一样,安特不能另立妃嫔,你日后所生的孩子就是焰国帝位的继承者。我看出安特十分喜欢你,他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只是委屈你了。”
我按着父皇的手,道:“父皇,为了国家,秦姬愿以母后为榜样。”
父皇叹道:“你母后在天之灵知道你如此懂事,一定很高兴的。”
我道:“父皇,儿臣想问你一个问题。”
父皇道:“问罢。”
我道:“母后已殁十年,父皇一直没有续弦之意,是记挂着母后吗?”
父皇道:“朕也不知道,可能朕在娶了你母后之后才爱上她吧。”
我道:“也许儿臣应学习父皇,学习在成婚之后才爱上自己夫婿。”
辞别父皇,回到自己寝宫。
我在自己的寝宫中缓缓走着,伸手轻抚每一件物事:小时候的布娃娃,亲手栽种的盆栽,母后亲手为我编织的毛衣
我长大了,离开自己的家,远嫁到焰国,当太子妃,之后当皇后,之后当皇太后
当年母后在焰国临出嫁之时也和我一样吗?差别只在于,她要到蓝风之国,我要到焰国去。
我拥着母后所织的毛衣:母后,这就是生为皇室贵胄之女的宿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