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所学校,我不是老大,所以没权收保护费。不过此乃不正之风,正人君子所不齿,不应助长。谁的钱都不是白来的,我若伸手去要,又与强盗有何区别,与皮兴宇那厮有何区别。徐恒江是不是龙头我不知道,但从来没见他收保护费,也不见其他的人来我班搜刮民脂民膏。这所学校管得严是出了名的,我又是纪律部,也得以身作则负此重任。
上午自习前,我班上一名学生脸上挂了彩,问他说是同宿舍的人要钱给揍的。大爷!这种缺德之事还真是普遍得多啊。让他放学带我去宿舍找那个人,敢在天王老子脚下动土,我看你就是欠揍!
一晃的时间,校园里回荡起优美的音乐,老师讲完放学之后,学生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我收拾了一下课本,叫上张横琪和那个学生去了宿舍。
可能我他们来的早,宿舍里空无一人。这里全部是上下通铺,总共八张床位,到底是男生宿舍,臭气熏天狼籍一片,裤衩丢的到处都是。我赶紧打开窗户,扇了扇鼻头。墙上贴着一大张《学生宿舍规章制度》,上面明显有一条:同学之间应互相帮助,搞好团结,不能打架违反校规。而现在,这只是一纸空文,上面甚至有人乱写些什么。
“……宿舍管理员干什么吃的!卫生搞成这样,有人打架都不知道!”张横琪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的床位,被打的段方站在一边,我赶紧招呼他坐下,弄得都不知道谁是这儿的主人了。
门外传入一阵大笑,几个学生打闹着走了进来,一看见我们都呆在门口。
“都给我进来!”张横琪把脚往里一别,让他们站成了一排,“谁打的人留下,其余的打饭去吧!”
面前的几个人默不作声,隔了几秒,左边四个互相对视了一下,立马抄起储物柜上的饭钢奔了出去,剩下三个仍站在原地。中间的双手插兜,一脸不屑地看向窗外。
“段方,是他们吧!”张横琪问旁边坐着的段方,他赶紧点了点头。“听说你是宿舍老大?很嚣张嘛!”
听段方说,打他的叫程剑波,是根墙头草,谁混的大就跟谁。为人阴险狠毒,落下个程狗的“威名”。梳着鸡冠,右眉中间有道缝,正是面前这个最显得轻松的人。
程狗并不理会张横琪,反而稍稍扬起了头,一条腿开始得瑟起来。若往常,张横琪这暴脾气早一脚上去了,但现在是副部长,总得有个形象。要是让徐恒江知道张横琪动了手,准能掐死他。
“怎么,见了哥几个,吓得不会说话了?”张横琪突然吼了起来,在场除他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我赶紧瞪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关上了门,回到原位检查他们的床铺。
“你谁啊!关你什么事!”程狗轻蔑道,旁边一个人碰了他胳膊一下,小声说是纪律部的,哪知程狗翻翻白眼,“哼!政教处的一条狗而已!还想逮谁咬谁啊!”
我不管他们吵架,在屁股下的床褥里摸到了一块硬邦邦的地方,掏出来一看,馋得我直流口水。蓝盒子玉溪,铁盒子红国,塑料盒子苏烟,加起来几百块钱!
突然听到身后已经乱成一片,因为走神了,竟然没发觉张横琪和程狗已经打了起来。我扔下烟盒赶忙冲了过去。拉开了张横琪和程狗,这两人火气还真大,一句话谈不拢就动上手了。
“你要钱都这么嚣张,我身为纪律部长管你也有错?”我一把推开了程狗,将张横琪护在身后,谁成想到,这程狗也真是不开窍。
程狗一脚踢到了张横琪的腿上,他立刻跪在了地上。两人立刻扭打了一起来。我也没有什么能力阻止他们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打了起来。
幸好这时宿舍门被一脚踹开,管理员走了进来,指着我们大吼一声:“干嘛呢!”
张横琪这才罢休,哼了一声,整理起自己的衣袖。
“小子们挺牛啊!敢在这里打架!”
程狗被扶了起来,摸着嘴上的鼻血,怒火中烧地盯着张横琪。
“我他们是纪律部的。他打了人,我们送他去政教处。”我解释道。纪律部顶了学校半边天,领头又是徐恒江这点无人不知,就算是老师都知道他是社会上的人。见管理员愣了一下,却仍没放下大人的派头。
“纪律部?你们这是来找人的?”
听他这么说,就知道即使说出纪律部他也不会被我们几个高一新生唬住。我看他也是20多岁,戴着副眼镜,便开口道:“老师,我们确实动了手,这点我会和主任说明,该怎么处理是政教处的事。但今天我们到了宿舍才知道,您的工作不比我们做的好。仅此一间宿舍,最起码一个星期没有打理卫生了,我怀疑您是否检查过。还有,我搜出了三包烟,再看床底,全部都是烟头!”
他弯腰环视了一下,果真和我说的一样,卫生搞得一塌糊涂,烟头在床铺下堆积成山,脸一下子就绿了。
“您要是觉得这份管理员职位薪水太少却不敢和校方说的话,我大可以帮您这个忙!您看?……”
他提了提眼镜,尴尬道:“把……把人赶紧带走!”
我笑了一下,让张横琪重新把梯子安好,便带着程狗这伙人走了出去。突然想起那三包烟,又回去说是没收上缴拿了出来。这事我去政教处不好交代,便找到了徐恒江让他帮我,咬着牙牺牲了我刚到手的三盒烟,最后还死皮赖脸抢回来一盒。
事后,程狗及参与打架的人受到了政教处严厉的处罚,并放了一星期的悔过假。本以为帮同学做了件好事,却殊不知,背后的危险已经悄然逼近了。
很快,宿舍的人全部听说我处理掉宿舍老大这件事,一时声名大噪。我这才意识到,皮兴宇被打,程狗被放假,以至于把我推上了高一高二扛霸的位子上,大三是徐恒江当头。实际上,除了没有露脸的人,学校几乎是徐恒江一手遮天,我的角色会在地下人物涌现之后被取代,何许人也暂不可知。
纪律部在我和徐恒江商量之后有了很大改编,经过校方同意,我把一些好兄弟拉了进来,没有经过申请并筛选这一环节。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我想到程狗要来了,至少不会再那么拽吧!靠,还真那么拽!让我大跌眼镜!
放了学,我和纪律部的一帮哥们缓缓走出校门。街对面是一栋老干部活动文化中心,有很多健身设施,此刻却被一团不良少年当做椅子围坐着,大概有20多号人。程狗站在街边,向我投来阴险的目光。
我本来已经叼起了烟,正准备点火,一看对面的阵仗就知道,来到大学的第一次开战估计就在今天了。我灭了火,重新把烟塞进烟盒。没办法,穷人家不能浪费,不然一会光顾打架把烟再给弄折了。
“我靠!不会是找上门来了吧!”张横琪看着对面的人堆道。
“那不是程剑波吗?我说他今天怎么没去政教处报道,感情拉人去了!翔哥,怎么办啊?”吴瑜坤站在我旁边道。他也是我高中同学,我们一起浪荡了三年,最近才知道他也在这所学校。
“看他们的意思再说。”我挠了挠后背。
“这还不够明显?把我们堵死了!”
学校建在东区的南面,这里基本上可以算作住户区,街道不宽,车流量不多。我烦躁地看了看街的尽头,除了归家的学生还是学生。程狗这厮在对面抱臂胸前,坐镇安稳。我干脆直接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啊程老大!”我平静地说,没有给他什么笑脸。
“哼!今天是你见我的最后一面,我让你滚出这里!”程狗指着我的鼻尖大声道。
“干嘛这么记仇啊?你不嚣张我们也不会找上门去!”我假意陪着笑脸,看着程狗似乎还有继续挑衅的意图,但是很明显的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
这可不仅仅是因为人数的差距,我知道,他似乎在考虑着另外一条路。不过,我可不打算接纳这个墙头草。
果然不出我所料,没过几秒钟,程狗那一直算计着转动的眼珠就停了下来,他呵呵一笑,“李哥,我听说皮星宇现在也管您叫一声哥。您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让我也跟着您混?”程狗一副谄媚的笑容,让人觉得郁闷。
程狗看我没有什么反应,继续卑躬屈膝的说了下去,“李哥,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们说是不是?”
程狗大喝了一声,后面的人低低的应和了两声,“是,是,可不是嘛?”
是不是真心实意,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张横琪在我身后不屑的嗤笑了一声,程狗本想怒瞪一眼张横琪,却碍于我的面子,之后化悲愤为羞愤,气恼的看了我一眼,满眼尽是委屈。
若是这样一幅画面出现在一个美人身上,还是令人觉得赏心悦目的。但是出现在程狗的身上,未免有些过于惊悚了。
我几乎被他恶心的想要吐了出来,无奈之下,只得别过头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有勇气面对这个两面三刀的墙头草。
“皮星宇可是没有叫我一声哥。程老大你要是有心和好,不如就按规矩办事,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如此甚好。”我从来没有发现我我也有这样的口,真是堪比老学究了,哈哈。
程狗这人虽然口蜜腹剑、两面三刀,却也不是一个缺乏眼力见的人,眼看着我不耐烦的表情,他也没有继续要求,真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保证了一句,“以后,我们就是李哥你的纪律部的编外人员了。只要您一句话,兄弟们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没问题。”
这件事也就这么被我付之一笑过去了。张横琪自此对我是佩服有加。不战而屈人之兵,呵呵,我我也用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