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到了,天气寒冷,现在不挖山了,地里没有什么活可干。家里冷,人们都爱聚集到生产队队房里。烤火打牌,满屋子乌烟瘴气,人们一点也不在意。打牌输了贴纸,贴得一脸花花绿绿的;顶鞋,输了顶臭气熏天的破鞋。倒也都开开心心的。白影不愿在人多的地方,免得受人家的白眼,被人岐视。冬天白天短,太阳出来一冒就落下去了。白影在家看看书,写写作文,让老师改改,日子过的挺快。
悠闲时,白影爱站在门前。这天外面天寒地冻,阴沉得要命,屋里也不暖和。白影搓着手,跺着脚想让身上暖和起来,就听外面有些声响,仰望天空,空中飘洒着雪粒。下雪了,这是冬天最开心的事。望着满天纷纷扬扬的雪花。白影开门冲了出去,迎着风让那些雪花尽情地打在脸上身上。好清凉,好舒畅啊!下雪比下雨好,白影想在满天雪花里跑动,也不会把衣服淋湿。还可以享受一下在风雪中飞翔的感觉。不一会,地上就一片雪白,望去满眼银装素裹,天地间焕然一新。临近傍晚,天还看不出暗。不是满月的天,这比满月还亮。雪花飘飘随人进入梦乡。那梦都是清新而充满希望,好似那雪下压着梦想。夜里雪停了,月亮露出来了。明月映雪,如同白昼。好梦醒来,心潮嘭湃,这真是人间的美景了。早晨出门,红日映白雪,霞光万道,尽情领赏世间一番好风光吧。堆起白雪,整成雪人,拍手欢笑,谁知人间有忧愁事。能有此感受,还求什么呢?
春天来了,冰雪消融。人们又开始忙碌,下田干活了。队长也拿铁锨往玉米地里灌水。范二女人过来,朝队长挤眉弄眼,两人调笑着嘻嘻哈哈玩了一会。队长喊白影过来帮他看水。这活挺清闲,白影是能干的。队长便和范二女人走进玉米地深处,半天没出来。王大女人过来问:“队长呢?刚才还在这里放水的,人怎没了。”白影指着玉米地说:“队长往那里去了。”王大女人急着问:“和谁去的?”“小红她妈。”“她倒会找时机。”王大女人望着玉米地,很失落地回去了。那边看这边的女人,也都觉得很失落。
第二天中午,王大女人找到了队长,拉扯着说:“今天我做了好吃的,待会你跟我去吧。”队长笑嘻嘻地说:“不年不节的,有什么好吃的?”“你去就知道了。我还能哄你。”队长打趣着说:“看来我今天又交好运气了。”说罢两人一块走了。”昨天和范二家女人在玉米地好半天没出来,又干什么好事啦?”王大女人酸溜溜地说。队长会意地笑着说:“你们总会瞎猜八猜的。我们在谈工作呢。”“谈工作。”王大女人冷笑着说。”你们那些事还能瞒得了我。其实大家也都明知的。人家都说小红就是你跟他养的。你看她多像你。”队长爱理不理地说:“你们这些人真可笑。没事就会背后瞎编排。她还说你家三儿子是我养的呢。”王大女人无话可说,队长又认真地说:“我对你们讲,我可不承认有这事。不然以后这个要婚礼,那个要嫁妆,我可陪不起这个债。”王大女人笑着说:“看你吓成这样。怎么也不至于到那样吧。这我们家也不会承认的。”又似自言自语地说:“这人也真奇怪。不生小孩子的吧,到处求医问药,好似这不生小孩就没法活了,活着也没意思了。一旦有个一男半女,便觉心里踏实了,得了传家宝了。累死累活养着也心甘情愿。可眼面前有人生了这些,不要他费心,结果连认都不敢认。你说这人可笑不可笑。不跟那轮窝猪狗一般了。
通常女人为了快活搞野男人都是背着家里人的,不过当为了金钱地位时,就另当别论了。这里历来就流传着一个典故;庙前庙后十八家,家家都是和尚家。说的这山上有座庙。庙里的和尚有钱没处花。庙前庙后的人穷没钱用。每天天黑,男人都主动离开家。女人打扮一番,花枝招展的,等着和尚来。这人长的好看又会打份的,和尚自然愿意来。这家的日子就过得比别人家富裕,让人眼谗,嫌贫骂富不笑娼嘛。那招不来人的女人自己嫉妒失落,自家男人也很没面子。现在男女平等,女人又比男人珍贵了。都拿一样的工钱,女人又招人喜欢,能不珍贵吗。开始王大还不情愿,想怎么的。可女人不理这一套,愿过就在一起过,不愿过就散伙,谁还用求你什么。王大就没招了,心想这女人翻起身来还真没法治。那年开山造田,自己憋不住,想偷偷和她搞一下,她还真把自己告了,弄得自己挨了罚,很没面子。想这女人是得罪不起的,就这么忍气吞声的过吧。后来发觉这真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好处,自己没失去什么。这女人跟当官的搞,旁人又不敢说什么。自己可以理直气壮的干点轻快活,甚至多拿点工钱。别人又能说什么呢?说又好怎么呢?这样心里倒觉得美滋滋的,女人往家带人时,他就借故躲到一边去。
王大家在白影家西边。已过生产队上班时间,队长还没有从王大家出来。碰巧公社领导来找他。有人领他过来。经过白影家门口,忍不住停下来。白影家园里花草鲜艳,树上果实累累。安排整理得又别致入目,看了无不让人喜爱。
却说原来丰业经过几次变故,身体再没恢复过来,整天病恹恹的。重活不能干,本来就挣不了几个钱,这下更惨了。后来寻思着在园里弄些花草果树,节假日到城里市场上卖。慢慢做下来,也有人上门来买。一来二去,渐渐的红火起来,园子有些模样了,丰业的精神气色看起来也好了不少。
公社领导看着忍不住赞口说:“园子弄的真好。”这时队长从王大家出来,见公社领导在这里,连忙赶过来。”这是谁家的园子。”领导问。队长不明所以:“田文富家的。”“田文富“领导重复了一句,用轻蔑的口气说:“就是那个地主啊,这地主在你们眼皮底下过得比我们贫下中农强啊。”是啊“队长接上了话题说:“别看这园子,每年可收入不少钱啦,只怕比我们这些人还强。”“亏你还知道这些!”领导板着脸说:“这地主阶级就是嚣张,搞这些花花草草,充满着资产阶级情调。如此下去,肯定会毒害我们广大贫下中农的。这是别有用心的,你们就一点没看出来?你们这些干部是咋当的。”队长见领导这么说,顺竿往上上。”怪不得我们贫下中农每看到这园子漂漂亮亮的,心里到总觉得很不舒服,挺难受的,怪怪的。他们家借国家提倡搞绿化搞这个花园,我们看了不舒服可又说不上来,还怕违反国家政策,一直没敢动。还是领导水平高,一眼就识破了。原来这是资产阶级的花花草草,是毒害我们广大贫下中农的。到底还是领导水平高,一眼就识破了敌人的诡计,一句话就击中了敌人的要害。现在找到根据,让我们有了下手的理由,真是太感谢领导的及时提醒了,剩下的事我们会办好的。请领导放心!”领导见队长这么说,只说上级领导坚决支持贫下中农干革命。
这么个园子,在这穷乡僻壤中,不知惹了多少人眼红,最后竟成了人们眼中钉肉中刺了,多少人日夜盼着,想方设法把它毁了。田文富家也有所警觉,园子周围种着许多带刺的蔷薇花围成篱笆墙;家中又有狗日夜看着,倒也觉得放心不少。
一天早晨,白影醒来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心中害怕,忙喊“可儿!可儿!”妈妈闻声过来,抱扶着说:“别叫了,可儿没了!”眼中又流起泪来。白影连忙起床,发现床前一滩黑血,狗趴在床前不动弹。白影上前摇它,看到狗嘴里流的血都干了。狗早死了,不会再动了。白影抱着它,哭喊着:“可儿!可儿!你怎么了,你快站起来吧!”家里人闻声过来,白影痛苦地哭喊:“快带它看看呀!”丰业看了狗的伤情,知道是有人用土炸弹害了它。狗受了重伤挣扎着看望了家中每个人,各人的床前都留下了它的血迹,最后趴在白影的床前死了。白影妈妈反复说:“这狗最通人性了。平时跟他一块玩,最后还趴在他的床前。”
谁这么狠毒要把狗炸死呢?有一天丰业到山上帮人家剪果树,中午人家用狐狸肉招待他。丰业好奇地问:“狐狸最狡猾,怎么能抓到呢?”家主说:“用炸弹炸。”“用炸弹炸。”丰业重复了一句,心中升起一团疑云。家主解释说:“这是我们自己做的土炸弹。把硝药放在两个硬的夹片中间包扎好,外面再用猪肉裹上,放在狐狸经常出没的地方。看到了,用嘴咬,一挤压便爆炸了。”丰业想问清楚:“这样就能把狐狸炸死了?”“没问题。”家主自信地说。”便是狗都能炸死的。”丰业紧跟着问:“你炸死过狗?”家主说:“我一般不炸,会惹事的。不过前几天山下有个叫刘二的。托人请我帮他炸狗。后来好像听说狗炸死了。”丰业不放松地问:“在什么地点?”家主说:“天黑去的,我也说不上是那里。好像园中也有许多果树。我放好了炸弹就走了。”家主见丰业问的紧,不愿多说什么。
丰业家隔壁就是叫刘二,不过两家素来无怨无仇,平时见面都很客气,互相间有事也能帮照料一下。不知怎么这园子就成了刘二的眼中钉肉中刺。看到它浑身就不舒服。在常日里遇着有人来买花草的时候,更像抽他的脸,割他的肉。心里早想去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也有几回半夜有人来偷花,都是被狗发现了,还逮住一个。便想出了除掉看园狗的计谋。为此自己还花了两包烟,心想能为人偷盗开方便,也值得。
丰业回到家忙把这事告诉了田文富。田文富听了半晌没出声。后来叹着气说:“这偷偷干我们还可有法子防着。只怕他们明着来,我们就没办法了。往后还是少弄点吧,多了太惹人眼红了,人家也不会放过咱们的。”丰业听了,每天心里沉甸甸的,只怕这事早晚真的要发生,那时自己也就完了。